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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明平靜的道:“我知道。”

  關天澤愣了愣,繼續用近似誘哄的語氣低聲著:“如果你答應忘了他,跟我在一起,我就救你出去,好不好?”

  司明毫不猶豫的道:“你死心吧。我認定的人,絕不會放手。”

  關天澤笑眯眯的道:“我長得也不錯,手段更不輸葉敬輝,你就不好好……考慮考慮嗎?”

  司明笑道:“你那麼心高氣傲,何必留一個心裡根本沒你的人。”

  關天澤臉上的笑容慢慢僵硬,終於站起身來,冷冷道:“好吧,那你就在里慢慢等死吧。我得不到的,自然會親手毀掉。她宇如此,阿齊如此……你,也一樣,如此。”

  從昏暗的房間裡出來之後,關天澤逕自走到了成哥給他們兄弟二人安排的房間。

  陳然正洗完澡出來,一邊看電視一邊擦著頭髮。見他進來,笑著湊過來道:“看你一臉陰沉,跟司明肯定沒談成吧?”

  關天澤坐在沙發上,皺了皺眉:“他對葉二倒是死心塌地,哼。”

  “我給出個主意。”陳然湊到他耳邊,壓低聲音道,“你給司明注she兒藥物,強迫他跟你上-床,然後拍下視頻給葉二少瞧瞧,這樣就算他們以後在一起了,心裡也會一直豎著一根刺。你是第一個抱了他的人,他會永遠都忘不掉你,哪怕恨也好啊。怎麼樣,藥我都替你準備好了。”

  看著他拿出的一小包粉末,關天澤臉上漸漸浮起笑容:“你這主意倒是不錯。照你說的做,他對我一定會刻骨銘心啊。”

  關天澤是行動派,當下就帶了藥,到了司明所在的屋子。

  他一向是最精明的商人,把帳算的非常清楚,比起以後換來的利益來,這次冒險自然是值得的。

  關天澤再次打開了門。

  極靜的屋內,響起一陣輕微的咳嗽聲,司明前幾身上的傷口發炎,到現在還沒好。

  關天澤走到他身旁坐下,輕笑著:“司明,你是不是一直都不相信我喜歡你?仔細算算我們認識也有七八年了,從學校的時候開始,我的目光就直在你身上,你真沒一點感覺?”

  司明沉默良久,才道:“對你來說,永遠是權勢和金錢更為重要。”

  關天澤微微一笑:“司明,你對我有很大偏見,是不是因為我去看心理醫生的事傳開,你覺得我有精神病?”

  司明沒有回答。

  關天澤卻柔下聲來,笑道:“可是你知道嗎,我第一次去看心理醫生,卻是,因為你。”

  慢慢坐近了,握住司明的手。

  司明沒有掙,也沒有話。

  關天澤繼續笑:“你說的對,我是心理有問題,可那也是因為喜歡上了你。發現自己對你有想法的那段時間,我一直接受不了自己喜歡上一個男人的事實。我整天偷偷跟在你後面,就像個跟蹤狂,我總是在校園裡到處搜尋你的影子,我去你打工的地方蹲點,甚至在周末去司傑的學校門口躲著,就為了你去接他的時候見你一面。我一個人靜下來就直想著你,還做很多奇怪的夢,那個時候我才二十出頭,為件事精神都快崩潰了,無奈之下,才去找了心理醫生。”

  “可這一切,你根本就不知情。”

  “在你眼裡,我關天澤不過是你的校友,只停留在‘認識’種程度的關係。”

  “司明……我真不甘心。”

  關天澤把手放在他胸前,一邊解他襯衫的扣子,一邊貼著他耳朵,用極為誘惑的聲音道,“在你死之前,我們至少留下一些美好的回憶,好不好。”

  ……

  葉敬輝一夜都沒有睡好。

  他總覺得司明跟他說“我愛你”的時候,那種目光,跟很久以前他離開時很是相似。

  那一次,他是真的在告別,甚至帶著訣別的心情。

  這一次又是為了什麼?

  他說做好了一切準備離開這裡,是不是又有什麼隱情?

  難道那個笨蛋又為了保護對方,準備自己獨自去承擔什麼嗎?

  次日就要按約定跟對方談條件了,葉敬輝甚至做好了拼上一切來換回司明的準備。

  可他也知道,那些人對父親恨之入骨,不會那麼輕易放過兩人。

  司明所的提前逃離的確是個很好的計劃。跟他們談判會把自己逼到弱勢地位,只能任人宰割,可是,如果逃出他們的勢力範圍,那就是另一種局面。天下之大,憑司明和自己的本事,找個地方避開他們並不難,即使手裡的錢都沒了,兩人還年輕,重新創業也不晚。

  原本應該相信司明,他在這裡留了這麼久,聯合司傑創造逃離的機會並不稀奇,他最後的那些話也無懈可擊。

  可奇怪的是,葉敬輝總有種忐忑不安的感覺。

  那種不好的預感,好像是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將要失去的預感,讓他在床上輾轉反側。

  他又把自從和司明相遇以來,接二連三發生的事都理了一遍。

  越想越難受,心煩的坐起身來。

  此時已是深夜,屋內沒有開燈,這間客房也根本沒有窗戶,漆黑的一片。

  司明他就在樣的環境中待了一個月嗎?

  他的聲音甚至像扯破喉嚨一樣沙啞,手也瘦道骨節突兀,牆上掛了那麼多鞭子,他到底受了多少苦……

  想到這裡,葉敬輝皺起眉頭,拿出手機來再次撥了蕭逸的電話。

  那邊卻是關機狀態。

  葉敬輝眉頭越皺越緊,摸索著穿了外套,打開門剛要往外走,卻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走廊里微弱的光線打在那人的臉上,照得他的臉如同鬼魅,嘴唇也有些乾裂。

  司傑?

  好久不見,孩子似乎長大不少,身高已經跟葉敬輝肩部平齊。

  司傑見了葉敬輝,一臉緊張的道:“葉敬輝快跟走。”

  他沒大沒小直接叫名字,葉敬輝也不去計較,只是沉著臉道:“司明呢?”

  司傑吞了吞口水,道:“我哥自然有辦法離開,他應該跟你說了吧,我來接你走,快點拉,這裡有人巡邏的。”說著便拽了葉敬輝的袖子,使勁兒往外拉。

  因為見到了司傑,葉敬輝心中的不安略微緩解。

  可一路往外走著,踩著柔軟的地毯還是覺得心頭一陣空落。司明他已經做好了逃離的部署,可萬一,出什麼差錯呢?

  直到終於跟司傑走到一個偏僻的後門,葉敬輝才明白這一個月來司明和司傑聯合起來布置這一切的辛苦。

  當初他建crazy酒吧的時候也打通過兩個秘密通道,可憑司明和司傑的力量,在麼隱秘的過道牆上弄個洞,還隱藏的那麼好,實在是很容易了。

  似乎是察覺了他的疑惑,司傑一邊風風火火往前走一邊解釋著:“其實成哥手下有徐老伯的內應幫我們。徐老伯當年也混過黑道的,淡出之後雖然把幫派解散了,不過還有一些忠心耿耿的手下,我哥被抓到這裡之後那些舊部下自然是幫著他的,畢竟他是徐文山的親兒子啊。徐清當初在里的時候,要不是那些人罩著,早就被扒了一層皮了。”

  葉敬輝點了點頭,“怪不得徐清身上沒有太多傷,原來是有人暗中幫助。”

  “是啊,所以說我哥早就做好了走的打算,跟他們談條件根本談不成的。”司傑推開了一道門,督促道,“快走吧。有車會來接我們。”

  或許是部署了很久的緣故,這次逃出闌夜的勢力區居然無比順利。

  葉敬輝回過頭來,闌夜所在的院落看上去燈火通明,其實都是那座樓外面的裝飾燈罷了,屋內的光線是非常昏暗的,他們似乎很喜歡藏身在黑暗中的感覺。

  跟著司傑走在一條隱蔽的小路上,路上甚至有一些沒有融化的積雪。路旁的樹很高,風一吹枝條咔咔作響,在黑夜裡如同張牙舞爪的魔鬼。小路彎彎曲曲延伸著,走了約莫十分鐘,到了一塊平地,借著月色,隱隱看見不遠處果真停著一輛黑色的車。

  “到了到了!”司傑的語氣帶著點興奮,聽到腳步聲的司機打開了車門,恭敬的走過來道:“兩位請上車吧。”

  司傑點了點頭,立即打開車門坐到后座,司機打開了前面的車門,請葉敬輝坐副駕的位置,葉敬輝邁出一步,卻停了下來,回頭問道:“司明呢,不等他?”

  “他另有安排,不跟我們一起走。”

  “什麼安排?”

  “不清楚,負責營救他的是另一個人。”

  葉敬輝微微皺眉,“你有那個人的電話嗎?”

  “沒有,未免走漏風聲,這些都是保密的。”那人微微一頓,把車門拉開了些,道,“葉先生請快些上車吧,再耽擱下去恐怕會有變。您的舉動一直被人監視著,司傑是趁他們換班的幾分鐘才把帶了出來。”

  葉敬輝沉默片刻,終於在那人的堅持和司傑的催促聲中上了車。

  車子啟動了。

  這位司機的駕駛技術顯然非常純熟,很快就繞過了蜿蜒的小道,直接開進了通往市區的公路。

  一路上車子開足了馬力,時速飆到極致,葉敬輝看著窗外,只覺得昏暗的路燈星星飛速從眼前閃過,像是綻放在夜空中轉瞬即逝的煙火。

  車內的計時器上綠色的字,顯示著此時是凌晨一點。

  葉敬輝輕輕側過頭來,見司傑正在打瞌睡,迷糊的樣子很是可愛,不禁笑了笑,輕聲道:“司傑,你哥打算如何離開那裡,真沒跟你說過嗎?”

  司傑揉揉眼睛,道:“沒,他說怕我知道後在成哥面前露出馬腳,所以還是保密的好。”微微一頓,安慰式的拍拍葉敬輝的肩,道,“你就放心吧,我哥肯定計劃好了的。”

  葉敬輝嘴角的笑容漸漸凝固,低聲問道:“如果他真的怕你露出馬腳,又怎麼會放心……讓你來接應我?”

  司傑怔了怔,摸摸後腦勺道:“這個我也想不通,反正我小時候聽哥的話聽慣了,他怎麼吩咐,我怎麼做就是。他麼做肯定是有他的打算嘛。”

  之所以他會讓對他的吩咐從來不會有異議的司傑來做個接應人。

  是因為……他根本沒為自己準備好後路吧。

  葉敬輝手指狠狠攥入掌心,扭頭對司機道:“你一定知道內情,對不對?”

  那司機戴著墨鏡,根本看不清臉,只是唇線繃緊,很嚴肅的樣子。

  聽葉敬輝質問,這才緩緩點了點頭,面無表情的道:“成哥的計劃是,等你跟他簽了合同把財產全部轉給他之後,再當著你的面殺司先生,讓你痛不欲生。這個計劃被司先生提前知道了,所以,他才吩咐我把你送走。”

  “司明提前知道,是你跟他告的密吧。”

  “是的。”

  “你……就是昨來機場接的司機?”

  “葉先生好眼力。我也是成哥的專屬司機,所以才會聽到一些內幕。”

  “既然你跟司明說了他們的計劃,那他自然也知道,我走之後,他自己一定不會好過。”葉敬輝平靜的著,只覺得鼻間湧上一陣酸澀,連視線都有些模糊起來,“他是做好了跟闌夜血拼的準備嗎。”

  “是的。徐清小姐在這裡的時候,聯絡了一些還留在紐約的徐老先生的舊部下,她走之前把司明是徐老先生親生兒子的真相告訴他們。明天那些人會集結過來,趁機營救司先生,所以,他讓提前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司機依舊面無表情的敘述著,“畢竟你是連槍都沒碰過的,那種場面總會有傷亡,他沒辦法護你周全。”

  葉敬輝沉默良久,發現自己對他精心的布置,居然無話可說!

  他想的的確周到,自己這些年過的風流自在,自然是沒有碰過槍,也沒見過黑道勢力火拼的血腥場面,這種情況下並肩作戰簡直太可笑,留在那裡反而會增加麻煩,他讓人把自己送走,真的是很明智的做法!

  ——司明這個混蛋,簡直是無可救藥了!

  那個沒心沒肺總是誤會他的葉敬輝,甚至從來沒對他說過一句好聽話的葉敬輝,哪裡值得他樣犧牲?

  不是說過嗎,從來沒有期待過有人為我付出什麼,因為我根本不會領情,更不想欠人情。

  可是他……

  總是固執的以自己的方式關心和保護著。

  無論是在一起時溫柔的安慰,還是每一次故作無情的離開,甚至到如今的生死關頭,他也平靜的送走了最愛的人,自己獨自迎接之後的一切風雨。

  他一個人被關在那間暗無日的屋裡的時候,其實也是很孤獨的吧?如同很久以前獨自站在高樓頂端,身邊沒人陪伴時一樣的孤獨。

  可在,時隔那麼久的電話里,他的聲音卻依舊是平靜的。甚至沒有流露出絲毫難過的情緒。

  他就像獨自在黑暗中舔著傷口的狼。

  在別人面前總是沉著,鎮定,冷靜,驕傲,從不低頭。

  可只有在沒人的時候,他才會默默點燃一支煙跟那隻黑貓一起看夜景。

  只有在別人看不到的黑暗裡,他才會緊緊按著胸口,輕輕地咳出聲來。

  他沒有經過掩飾的聲音,是那麼的沙啞,每一個音節,都像是扯開喉嚨擠出來的一般,甚至帶著咯血一樣的沉悶。

  他一定生了一場大病還沒有好,他身上一定還有很多的傷。

  可是,他從來沒有表現過一絲一毫的軟弱。他總是冷靜的分析問題,理智的想出對策。

  甚至在送走最愛之人的那一刻,明知這一次有可能是永別的那一刻,他依舊沒有表現出生離死別的痛苦。

  只是平靜的說,我愛你。

  葉敬輝還記得在那昏暗的屋子裡,什麼都看不清。只剩那雙深邃的眼眸,注視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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