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 見到他的絕情
深夜，男人將車停在北樓前。他跨上台階進去時，客廳內只有傭人的身影。
「人呢？」謝戎城脫掉西裝外套，挑眉看眼四周，但都沒發現孩子們的身影。
「六爺，小少爺和小小姐都在樓上。」傭人如實回答。
須臾，男人回到樓上。他輕輕推開兒童房的門進去，看到阿萊正守在床邊。
「六爺。」阿萊看到來人，立刻站起身。
謝戎城點點頭，幾步走到床邊，低頭看眼睡著的女兒，輕聲問道：「她吃晚飯了嗎？」
「沒有。」阿萊無奈的搖搖頭，道：「小小姐又是哭了一晚上，剛才睡著。」
聞言，謝戎城好看的劍眉一瞬間蹙起。回到懿園多日，可宋甜依舊哭鬧不止，他沒想到，這么小的孩子，脾氣竟然能這麼倔強？
「你下去吧。」
阿萊轉身出去後，反手將門關上。下樓時，她忍不住嘆口氣，小小姐還這么小，每天都哭著喊媽媽，那麼漂亮的一個小姑娘，哭的眼睛紅腫嗓音嘶啞，真的太可憐了！
兒童房中亮著一盞床頭燈，宋甜整個人趴在床上，睡得極度不安穩。孩子來這幾天，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小臉肉眼可見的瘦了。
謝戎城彎腰坐在床邊，動作輕柔的拿起邊上的被子，輕輕蓋在女兒身上。
宋甜臉上還掛著淚水，微微撅起的小嘴巴透著莫名的委屈。她似乎正在做夢，夢裡也非常不安全的樣子。
「媽媽……」宋甜抽噎著喊了聲，閉著眼睛撇撇嘴，好像又要哭出聲。
謝戎城急忙伸手，掌心落在女兒肩頭輕拍。其實他對於哄孩子的手法笨拙，以前哄兒子也不拿手，如今面對女兒，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好在他的動作有了作用，宋甜沒有哭鬧，只是依舊睡的不安穩。
窗外夜色深沉，謝戎城坐在床邊，望著女兒的小臉，眼前漸漸浮現出宋央的臉。
四年前，她生了雙胞胎，卻偷偷把女兒帶走。這四年來，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他還有個女兒？
想到此，謝戎城眯了眯眼，神色漸沉。如果這次不是他發現女兒的身世，她是不是打算欺騙他一輩子？！
翌日早上，謝戎城換好衣服下樓時，意外的看到坐在客廳沙發里的幾人。
「哥，早啊。」謝戎晗坐在沙發里，仰起臉，一雙含笑的眼睛格外明亮。
對面沙發里，謝戎晗笑眯眯陪著侄子和侄女玩，三個人玩的還很融洽。
謝戎城挑了挑眉，掃眼坐在對面的妹妹，淡淡問道：「你怎麼在家？」
「我的戲份殺青啦！」謝戎晗興高采烈的開口，「最近我有半個月的假期，正好可以休息，順便幫你帶孩子啊。」
帶孩子？
謝戎城笑了聲，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女兒開了口，「姑姑，甜甜想吃小籠包。」
「小籠包嗎？」謝戎晗笑著抱起侄女，又看看侄子，「寶貝，妹妹肚子餓了，我們去吃早餐好嗎？」
聽到她的話，謝明顥小朋友放下手裡的遙控汽車，屁顛顛跟在謝戎晗身邊，三人一起來到餐桌邊。
男人眸光一沉，顯然有些意外。他們謝家這大小姐，什麼時候學會哄孩子的？
「小籠包好吃嗎？」
「好吃。」
宋甜坐在姑姑懷裡，沒有哭鬧，甚至還主動要吃的。與她前幾天見人就哭，什麼也不吃形成鮮明對比。
「哥，你看到沒，我很會帶娃的。」謝戎晗得意的揚起唇，一副傲嬌的樣子。
謝戎城抿起唇，幾步走到餐桌前。他低頭看眼耐心餵女兒吃飯的妹妹，沉聲道：「既然甜甜願意和你在一起，那你有時間就多陪陪她。」
「好，我會照顧好甜甜的。」謝戎晗一口應承下來，特別積極主動。
縱然謝戎城覺的有些不對勁，但他這個妹妹素來古靈精怪，也許她的脾氣和孩子正好合得來。
半響，男人駕車離開懿園。
等到男人走後，謝戎晗才暗暗鬆口氣。她夾起一個小籠包吹涼後餵給侄女，又盛了碗粥放在侄子面前。
還好啊，第一步進行順利。若是想要把孩子帶走，她首先要取得謝戎城的信任。
唔。
謝戎晗想起剛剛自己的表現，不禁為自己豎起個大拇指。這幾年演戲培養的演技，如今倒是有了大用處！
早上晨會結束，宗爵剛出會議室就見到秘書小跑過來，「宗先生。」
「有事？」
秘書小心謹慎的回答，「宋小姐來了，在您辦公室等了一會兒。」
聞言，宗爵面色一喜，快步回到辦公室，「央央。」
「你開完會了。」宋央坐在沙發里，朝他笑了笑。
宗爵解開西裝外套的扣子，在她身邊坐下，「怎麼突然過來？是不是甜甜那邊……」
「沒。」宋央搖搖頭，眼神黯淡無光，「阿萊說甜甜這兩天情況好了些，不過晚上還是一直哭。」
這幾天，她每天照樣都會在懿園外蹲守，可惜那些人依舊不讓她進門，而謝戎城也不讓她見女兒。
三天沒有見到女兒，宋央每每想起女兒的臉，眼淚就會不自覺在眼眶內打轉。
「我今天來，是想和你說清楚。」
「你說。」
「阿爵。」宋央雙手輕輕交握在一起，道：「我想過了，就算是因為甜甜，我們也不能假結婚，那樣對你太不公平了。」
話落，她幾乎沒給對面男人開口的機會，直接又說道：「甜甜的事情，我還是自己解決吧。」
自己解決？
聽到她的話，宗爵臉色瞬間沉下去。她回答的真是決絕啊，甚至都不願多想想嗎？
不多時候，宋央離開，辦公室內只剩下男人獨自站在窗前。
落地窗外，滿眼都是新城的車水馬龍，可惜這片繁華喧鬧，對於他來說，不過更加寂寞孤單。所謂高處不勝寒，這些年他披荊斬棘創立的盛景，只想與她共嘗。可惜，她卻始終不願意朝他走來。
午後，陽光暖融。新城的春天溫度適宜，懿園內的花朵奼紫嫣紅，爭相開放。
吃過午飯不久，謝老太太陪著孩子們玩了一會兒，便覺得有些累，準備回去午睡。
「媽，你也回去休息吧。」謝戎晗拿著拼圖玩具，正在同侄子侄女玩的開心。這兩天，她幾乎天天泡在北樓，和宋甜混的越來越熟悉。
「你一個人可以嗎？」莊鈺不放心的問了句。
「可以啊，」謝戎晗笑著低頭，親了下懷裡的侄女，道：「現在甜甜特別乖。」
這兩天孫女確實越來越少哭鬧，莊鈺不禁對女兒很滿意。難得孩子們都不哭不鬧，她也就沒在堅持，很快回到主樓休息。
低頭看眼腕錶，謝戎晗掐著時間叫來阿萊，「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
謝戎晗點點頭，朝身邊的侄子說道：「寶貝，你親親妹妹好嗎？」
「好。」謝明顥小朋友主動放下玩具，起身在妹妹臉頰親了下。這幾天的相處，他對於妹妹已經十分親密。
宋甜被哥哥親了，也很開心的笑出聲。
孩子們的笑聲天真無邪，謝戎晗看的卻是心情沉重。哎，他們兄妹這次分開後，又不知道何時才能見面？
半響，阿萊帶謝明顥上了樓，哄他睡午覺。
客廳里的沙發里，謝戎晗再度看眼時間，然後才低頭笑眯眯看著侄女，「甜甜，姑姑帶你去找媽媽好麼？」
聽到媽媽兩個字，小姑娘的眼睛瞬間亮了。
「甜甜要乖，不要哭，也不能吵。」
「好。」
宋甜乖巧的應了聲，謝戎晗二話沒說，直接抱起侄女往外走。
北樓前的傭人們，剛剛已經都被她打發走了。每天這個時間謝老太太午休，後園鮮少有人走動。
謝戎晗抱著宋甜，急匆匆走過僻靜的小路，一直快步趕到後院的外牆下。這是她和宋央約定的地方，而宋央早已順著阿萊事先放好的梯子，成功進來。
「媽媽。」
「甜甜。」看到女兒，宋央頓時紅了眼眶。
宋甜張開雙手撲入媽媽的懷抱，小嘴巴委屈的撅起來。不過她記得姑姑的叮囑，懂事的沒有哭鬧。
眼見她們母女緊緊相擁，謝戎晗眼睛都有些發熱。她哥這個臭脾氣也真是的，說翻臉就翻臉，簡直太過分了！
「嫂子，你們快走吧。」
宋央抱緊女兒，眼中滿滿都是對於謝戎晗的感激。可她似乎想到什麼，臉色又變了變，「寶貝他……」
「嫂子你不用擔心顥顥，他會很好的。」
兒子或者女兒都是媽媽的心頭肉，宋央從不想選擇，可命運卻偏偏給她這道選擇題。她咬了咬唇，心底一片傷痛。
寶貝對不起，媽媽對不起你。
眼前情況緊迫，宋央來不及多說，只能抱著女兒爬上梯子。
院牆下，謝戎晗仰頭望著她們母女消失的身影，不自覺鬆口氣。隨後，她將扶梯收起來，放到避人耳目的地方。
緊接著，謝戎晗走出草坪，沿著原路返回。嗯哼，她終於幫到忙了，忽然很有成就感嘛。
抱著女兒順利走下扶梯，宋央鬆口氣的那刻，心中微微也有些感觸。
她抬起臉，望著那高高的院牆，眼神微暗。當年她也曾翻過這道院牆，若是當時的她可以預知今天的一切，那麼她是不是應該就在那晚離開，遠遠的逃離，不再與這個男人有任何交集呢？
往事歷歷在目，宋央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她斂下眉，抱緊女兒，迅速轉身離開。
不遠處有輛停靠的計程車，宋央抱著女兒坐上車，車子很快發動引擎，一路向著機場而去。
大概四十分鐘後，宋央帶著棒球帽和墨鏡，抱著女兒出現在機場。她隨身的行李簡單，只有一個旅行包。
距離登機時間尚早，她選個偏僻的地方坐下，擔憂的往四處打量。
周圍人來人往，一張張面孔都很陌生。宋央深吸口氣，儘量使自己冷靜下來。女兒坐在她的懷裡，正在吃棒棒糖，這會兒格外乖巧聽話。
宋央低頭親了親女兒的臉蛋，只希望早點登機。她買了最近的航班離開新城，這次她不顧一切的帶女兒離開，甚至連全球美術選拔賽的活動都準備放棄。
下午兩點，謝戎城提早結束視頻會議。他疲憊的揉了揉眉心，端起邊上的咖啡杯。
咖啡剛要入口的那刻，耳邊忽然響起一道聲音。謝戎城目光微沉，盯著那杯咖啡的眼神漸漸變的渙散。
「六爺。」
助理敲門後進來，恰好打斷男人的思緒。
謝戎城抬起臉，「有事？」
「我剛聽說，金先生定了明天的機票回新城。」
「回新城？」謝戎城蹙了蹙眉，心想這金先生不是下個月才會回來嗎？怎麼提前了？
倏地，謝戎城似乎想起什麼。他拿起手機，將電話撥回家裡，「甜甜呢？」
稍後，他沉著臉掛斷電話，吩咐助理，「去查宋央有沒有定今天的航班？」
大概五分鐘後，助理緊張的來匯報，「六爺，查到了，宋小姐定了今天下午三點的飛機。」
男人咻的站起身，臉色陰霾的大步離開。助理不敢多追問，只好亦步亦趨跟在他的身後。
機場，宋央不停的看著時間。不知是不是太過緊張的緣故，她一直感覺心神不寧，總覺得要出事。
「甜甜，我們去做飛機好麼？」
「好。」
宋甜揚起手，示意要媽媽抱。好不容易等到登機，宋央馬上抱起女兒準備離開。
卻不想，面前忽然出現的男人，令她瞬間白了臉。
宋央實在不清楚，這個男人何時找來的，她緊緊抱住女兒，害怕的一步步後退，「謝戎城，我要帶女兒離開。」
「離開？」謝戎城冷冷望著眼前的女子，「你要帶著我的女兒去哪裡？還和四年前一樣，把她藏起來？」
「我……」宋央動了動嘴，「請你放我們離開這裡，甜甜還小，她需要和媽媽在一起。」
「呵呵。」
男人聽到她的話，神色更加陰霾。他緩緩上前兩步，直勾勾盯著對面的女子，道：「宋央，你還是和四年前一樣，還是那麼沒良心。」
「……」
宋央來不及反駁，男人便已經出手。等她回過神時，女兒已被男人抱走，而她也被男人扛在肩頭。
「甜甜！」
這個男人力氣很大，宋央完全掙脫不開。她不停的扭動身體，叫道：「謝戎城，你放我下去！」
「放開，放我下去！」
宋央氣的不停大叫，甚至還向四周的路人求助。可惜大家看到這個氣場強大的男人，又看到周圍緊隨的黑衣保鏢，全都識相的躲避。
眾人吃驚的望著這一幕，眼見男人懷裡的小姑娘，又看看被他扛在肩上的女子，只覺的這是一家三口，人家小夫妻打打鬧鬧而已。
不久，車場大廳外。
宋央雙腳著地的那刻，立即想要把女兒抱回來，可惜男人的動作還是比她快。
「媽媽！」
「哇哇哇——」
女兒被帶上車，宋央心急如焚。她瞪著面前的男人，雙眼都能噴出火來，「謝戎城，你不能這麼做！」
「宋小姐還是不死心？」謝戎城目光冷然的看向她，語氣淡淡的，「那我就再說一遍，她是我的女兒，只能留在謝家。」
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宋央眼眶酸澀，仰頭盯著他，「一定要這麼逼我嗎？」
逼她？
謝戎城忍不住冷笑聲，「看起來宋小姐太健忘，當年你離開新城的時候瞞著我帶走女兒，這筆帳我們還沒算，怎麼是我逼你？」
他抿唇往前走了一步，深邃的目光直勾勾落在宋央眼底，「宋央，明明是你在逼我，不是嗎？」
「……」
男人轉身上了車，宋央欲要阻止，可惜被黑衣保鏢拉住。她只能眼睜睜看著那輛黑色轎車，緩緩消失在她的眼底。
「甜甜！」宋央咬著唇，眼前一片模糊。謝戎城你個混蛋，欺人太甚！
市郊，莊園。
客廳的落地窗前，宗爵手裡夾著一根煙，側身倚在沙發前。
不久，管家疾步走來，「宗先生，您猜的果然不錯，宋小姐沒能帶女兒離開。」
男人低頭吸了口煙，吐出的煙圈一點點消散，「她在哪裡？」
「在外面。」
掐滅手裡的香菸，宗爵轉身坐到沙發里，道：「帶她進來。」
「是。」管家轉身出去，很快將宋央請進客廳。
茶几上放著一杯熱茶，宗爵彎腰蹲在宋央面前，語氣微沉，「央央，你沒事吧？」
宋央吸了吸鼻子，一雙明亮的眸子裡印著點點淚花。
她說：「我答應你的提議。」
只要能夠換回女兒，她願意做任何事。
聞言，宗爵緊蹙的眉頭一瞬間舒展開。他彎起唇，不自覺張開雙臂，動作輕柔的將宋央擁入懷裡。
他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