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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不起,緣,我知道我不該自作主張,但是我害怕,我怕我走了之後又留下你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這個世界上,我不想這樣。陳墨是我能想得到的,唯一一個可以照顧你的人。”

  “什麼叫你走了之後?”沈緣吃驚地看著文惠的眼鏡,似乎想從中得到否定的答案。

  “我最多還有半年的時間。”文惠苦笑著說道。

  沈緣呆呆地看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一直以來,沈緣和文惠都互相依靠著,以至於,沈緣從來沒有想過,要是有一天,他失去了她,他該怎麼樣一個人生活下去。

  “一切都會好的,緣,一切都會好的。”

  沈緣任由文惠抱著自己,呆呆地望著雪白的天花板。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死亡

  第十三章

  短短四個多月的時間,文惠的病情便急轉直下,到了必須在醫院裡靠呼吸器維持生命的地步。

  春節臨近的時候,醫院裡的病人較往常少了很多,中國人為了圖個吉利,總是希望能在過年的時候討個好彩頭,但凡不是病得特別嚴重的,都要求在春節之前辦出院手續。

  每年的春節,沈緣都會帶著文惠和小家樂回自己父母家過年,唯獨今年,他們全家恐怕要在這個冰冷的病房裡度過整個春節了。

  年三十的那天,沈緣做了很多很多的菜,縱使沈緣的胃並不是很好,但過年的習俗還是要遵循的。於是一大早,沈緣就去了超市,買了很多食材,做了一桌好菜,有魚有蝦,還煎了一些春卷,將飯菜全部裝進飯盒裡後,打了部車,帶著小家樂去了醫院。

  等到父子倆到達醫院的時候已經接近中午了,沈緣走進病房的時候,就看見文惠正在和陳墨說著話,文惠今天看上去特別精神的樣子,臉色也比平時好了很多,看見沈緣和小家樂來了,還笑著朝他們招招手。

  陳墨也同時看到了沈緣,笑著朝他打了聲招呼,就默默地退到了一邊。

  其實,自文惠住院以來,來醫院來的最勤快的,除了沈緣、小家樂以及沈緣的爸媽外,就屬陳墨了。不僅如此,陳墨還花重金聘請了國外的醫療專家,儘管知道文惠的病已沒有治癒的希望,但陳墨仍舊希望,至少能讓文惠在走的時候能夠少一點痛苦。

  對於陳墨的所作所為,沈緣不是不知道,只是現在的沈緣,完全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去面對陳墨,他只能對他築起一道牆,對他客客氣氣的,可距離卻隔得老遠。

  陳墨也知道,沈緣的心裡有個疙瘩,這個疙瘩並不是一時半會兒可以解開的,所以,陳墨選擇默默地陪在沈緣的身邊,等著他自己一點點地解開這個結。

  見著一家人正和和氣氣地準備吃飯,陳墨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正準備要走,卻被文惠叫住了,“大過年的,留下一起吃吧。”

  陳墨轉眼看了看低著頭默默布菜的沈緣,沈緣低著頭沒有說話。

  陳墨尷尬地站在一邊,不知道該走還是該留下,沈緣現在對他的態度幾乎都是這樣,不是不理不睬當作不存在,就是客客氣氣的,似乎很陌生的樣子。

  文惠無奈地看了低著頭,臉色卻並不好的沈緣一眼,對一旁的兒子使了個眼色。

  小家樂從小是個懂事聰明的孩子,接到母親的眼色後,立刻蹦蹦跳跳地跑過去,一把抱住沈緣的大腿,露出一個天真燦爛的微笑,稚嫩的嗓音說道:“爸爸~讓墨叔叔跟我們一起吃飯吧!”

  沈緣將小家樂抱了起來,放在了文惠的病床上坐著,自己則去一邊又搬了張椅子過來,對陳墨遞了個眼色,然後也不管陳墨有沒有看懂,就自己坐了下來,拿出一次性的碗筷,從保溫桶里將熱飯盛了出來,只是沈緣拿出來的是四隻透明的一次性碗。

  陳墨不禁露出一個欣然的笑容,大步走了過來,在文惠病床的另一邊坐了下來。

  一頓飯並沒有多少過年的氣氛,大人們都安靜地吃著,只有孩子的童言會偶爾在席間增添一些人氣。

  吃過了飯,文惠說嘴裡沒有味道,說是想吃些水果,於是沈緣便牽著小家樂走出了病房。沈緣心裡清楚,文惠是有話和陳墨說,故意把自己支開的。

  在醫院門口的水果店裡買了一些梨,沈緣在心裡估算了一下時間,便走了回去,路上聽到了幾個護士交談的聲音。

  “3房的病人,今天的精神好了很多呢!”

  “嗯,但是應該是迴光返照吧,醫生說她撐不了多少天了,現在只希望能平平安安地把年過了。”

  沈緣默默地聽著,心裡卻泛起無限悲哀。

  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沈緣就見到陳墨神色匆匆地從病房裡跑了出來,在看見沈緣後,眼神黯淡的看了他一眼,輕聲說了句“快去看看她吧”,接著便一邊喊著“醫生!”一邊朝著辦公室狂奔而去。

  沈緣手裡的水果掉了一地,愣愣地走進病房,看見的,卻是文惠半昏迷地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毫無血色,氧氣罩罩在她的臉上,擋住了半邊的臉龐,可是沈緣卻還是看得出來,文惠在淡淡的笑著。

  沈緣走過去,在病床旁邊坐下,將文惠的一隻手靜靜地握在手裡。

  似乎感覺到有人,文惠吃力地睜開眼睛,在看到沈緣的臉時,愛憐的抬起另一隻手,輕輕地撫上沈緣的臉頰。文惠已經完全沒有力氣說話了,只能用雙眼緊緊地對上沈緣的眼睛,仿佛在說:“我走了以後,你要好好的照顧自己。”

  沈緣搖著頭,心中的感覺,說不出的痛苦,仿佛一片一直籠罩著自己、保護著自己的天空就要塌了。“不,別離開我,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生活!”沈緣的話音中帶著一些哽咽,雖然在心中一遍遍的告誡自己,在文惠的面前不能哭,可是眼淚還是不自覺地從沈緣的眼眶中滴落。

  文惠伸手摸了摸沈緣的頭髮,氧氣罩下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對著沈緣搖了搖頭。

  陳墨和醫生趕到的時候,文惠的病床旁的心律儀已經呈現一條直線,放出哀傷的“嘟――”聲。而沈緣,頭低得低低的,長長的劉海遮住了他的表情,他的手緊緊地握著文惠那隻已經變得冰冷的手,肩膀不可控制的顫抖著。

  陳墨看著眼前沈緣熟悉的悲傷表情,心狠狠地抽痛著,眼神瞬也不瞬地頂著沈緣悲痛的聲音,拳頭緊緊地握著。

  文惠的一切後事都有沈緣親手包辦,雖然陳墨曾想要幫忙做些什麼,可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被沈緣禮貌地拒絕了。

  陳墨只能在一邊默默地看著沈緣,看著他從文惠的葬禮一直忙到文惠火化、入土,看著他不斷的消瘦下去,看著他勉強地露出一個安慰別人的微笑,心痛的只能用手緊緊地按著。

  文惠的朋友並不多,也沒有親人,可是沈緣還是想把文惠的葬禮弄得隆重熱鬧一些,至少讓她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是笑著走的。

  沈緣忙了很長一段時間,終於可以休息下來的時候,卻覺得心空蕩蕩的。他將自己扔在那張充滿回憶的三人沙發上,聞著熟悉的味道,想著過去種種生活的片段,胸口悶的仿佛有一隻千斤的秤砣壓著,可是眼淚卻一滴也掉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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