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發現陳墨在看她,女人朝著陳墨微微一笑,這個笑容讓陳墨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沈緣,多年以前,沈緣也是這樣對自己笑著,溫柔陽光,沒有心計。

  “陳先生?我是沈緣的妻子,傅文惠。”女人的聲音很輕柔,卻很好聽,她笑著伸出一隻手。

  陳墨猶豫了一下,伸出手,與傅文惠的握了一下,便在女人的對面坐了下來。

  “想喝些什麼?”

  “水就行了。”

  陳墨剛說完,就見一個服務生端著一杯咖啡放在了陳墨的面前。陳墨不解地望著面前的傅文惠。

  “我想陳先生可能要在這裡待一會兒了,所以就自作主張為你點了杯飲料,我不知道陳先生喜歡喝些什麼,所以……”文惠伸手指了指陳墨面前的咖啡,“這是緣最喜歡的――摩卡。”

  陳墨看著咖啡楞了楞,什麼都沒有說就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皺了皺眉,輕聲抱怨了幾句“難喝。”然後抬起頭,放下咖啡,正聲道:“如果你是來讓我以後離沈緣原點,那麼你多心了,今天以前我確實還對沈緣存著一些心思,但見了你以後,我知道,誰才是真正適合待在他身邊的,你放心,我不會再來打擾他,我只希望他過得幸福。”

  文惠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陳墨真誠的雙眼,滿意地點了下頭,說道:“你難道不想知道,為什麼沈緣會在你離開不久後就結了婚還生了孩子嗎?“

  陳墨微微一震,這確實是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

  文惠端起桌上的牛奶喝了一口,放下,對上陳墨疑問的雙眼,沉聲說道:“我和沈緣第一次見面是在醫院裡。”

  “醫院?”陳墨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一絲不安漸漸的在心中升騰。

  “是的,醫院。

  那是在四年前的春末,我永遠記得那一天,那個時候小家樂已經八個多月了,我的丈夫開著車陪我去作產前檢查,卻在路上遇到了車禍。當時情況很危急,他用整個身子護住了我和肚子裡的寶寶,自己卻受了重傷。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沒有意識了。

  我被送到醫院後,立刻推進了手術室,做了引產手術,經過十幾個小時的搶救,總算我和寶寶的性命都保住了,可是我的丈夫卻……”

  文惠說完頓了一頓,眼裡似乎泛著一絲淚光。

  “我和我的前夫從小就是孤兒,我們是在孤兒院裡認識長大的,我們都是彼此唯一的親人,我很依賴他,從來沒有想過如果失去他我該怎麼活下去。生完小家樂後,我曾經想過輕生。那一天,我走在通往天台的路上,萬念俱灰,卻在經過某間病房的時候停下了腳步。”

  陳墨皺起了好看的眉,望著傅文惠,直覺告訴他,那個病房裡住著的是沈緣。

  文惠對他點點頭,陳墨的心立馬一沉。

  “那間病房和別的病房很不一樣,門開著,裡面卻沒有人,也沒有一點聲音。我輕輕地走了進去,終於在窗邊的輪椅上看到了坐在上面曬著太陽的沈緣。

  當時的沈緣已經瘦得完全沒有肉了,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麼瘦的男人。他就這樣呆呆的坐在窗前,頭仰著,閉著眼睛,似乎在享受著陽光照在身上的溫暖感覺。他的身上插著很多管子,可是嘴角卻是笑著的。”

  陳墨的心很難受,他的表情很凝重,雙眼滿是疑問地盯著文惠。

  “是厭食症,緣得的是厭食症。那時的沈緣已經連續好幾個月沒有吃過一粒米了,醫生說他現在的身體完全靠營養液支撐,可是如果還是這樣,恐怕不到一個星期,沈緣就再也撐不下去了。

  我聽照顧沈緣的護士說,他是因為受了很大的打擊才會變成這樣的。心愛的人帶著他的錢離他而去,背負著大筆債務,後來又和父母鬧翻了……

  起初,緣還是死命地一個人撐著,撐著店鋪,撐著你們的那個家。可是後來就漸漸的力不從心,他開始不想吃東西,勉強自己吃下去一些,也會馬上吐出來。等到沈緣的父母發現將他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晚了,那時沈緣的病已經很嚴重了。

  緣的主治醫師立刻給他吊了大量的葡萄糖,他的父母也在緣的身邊鼓勵他甚至強迫他吃下東西,可是沒有用,他還是會吐出來。後來緣不忍心看二老難過,就乘他們不注意,偷偷地將飯菜倒掉,假裝自己已經吃完了。

  起初,兩位老人也確實相信了,可是看著緣日漸消瘦的身體,就覺得事情似乎不對勁,終於在某一天發現了他將飯菜倒掉的舉動。當時伯父很生氣,舉起手一掌朝沈緣的臉打了過去,沒有血色的臉,頓時出現了五個指印。

  伯父很生氣的對他吼,‘為了個男人,你值得嗎!?’可是卻再也狠不下心打第二掌。

  沈緣低歪著頭,長長的劉海遮住了他的表情,他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靜靜地聽著父親對自己的責罵,以及母親在一旁靜靜地哭泣。

  後來,沈緣的父母就再也沒有來過,醫生護士們常常會見到沈緣一個人笑著坐在窗邊,曬著太陽,一臉愜意的表情,似乎很累了,似乎想要解脫。

  我不懂,為什麼一個人在遇到這麼多悲慘的事情之後還能笑的出來,所以我問他,我問他:‘你為什麼要笑?’

  他看著我,看著一個陌生的人,一個同樣想放棄生命的人,露出淡淡的微笑,說道:‘沒有了我,父母就不用再活在別人的誹議中了,他們會活得很好;沒有了我,他就沒有了阻礙,也可以實現自己的夢想了。這樣就夠了,只要他們過得幸福就可以了。’沈緣的聲音很輕,很虛弱,可是表情卻是輕鬆的。

  我問他‘為什麼?你難道不希望活下來,和他們一起生活嗎?’

  他說:‘或許你不相信,我一點都不想死,我想活下去,至少,活著見他最後一面。我試過給自己強灌食物,可是不行,無論吃什麼,我都會吐出來。’

  我不懂,我問他:‘厭食症明明是心理疾病,你既然不想死,又為什麼會吃不下東西呢?’

  他問我:‘你知道什麼叫希望嗎?當一個人的生命中沒有希望的時候,無論做什麼都沒有動力,做什麼都會失敗。我的生命中已經沒有希望了……’

  我就這樣一路上想著他說的話,一路走回了自己的病房。

  第二天,我又去找了緣,帶著小家樂一起。那時的小家樂剛剛出生,是一個連頭髮都沒長全的嬰兒,我記得緣當時一臉驚奇地看著小家樂,猶豫了很久才伸出插著管子的手輕輕碰了碰小家樂的臉頰。

  沈緣一直在輸液的手有些冰涼,孩子一下子就被他弄哭了。緣當時的表情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臉的措手不及。我把小家樂放進沈緣的懷裡,他伸出手去抱孩子,可是卻完全沒有力氣,於是,我蹲下來,托著家樂的身體,讓他躺在緣的臂彎里,輕輕地哄著,很快小家樂就不哭了,安靜的躺在沈緣懷裡,睡著了。

  我對緣說:‘你不是說你的生命沒有希望嗎?從今天起,他就是你的希望!’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