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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的你就信?」

  齊柏驀然大吼一聲,氣得在地上轉了兩個圈子後,一腳就把身旁那張八仙椅子給踹成了碎片。

  王太醫在一旁大氣兒也不敢喘一口,其他的小廝丫環根本就不敢喘氣兒了。忽聽齊柏大吼一聲:「齊鵬。」

  「哎,爺,奴才在這兒。」

  齊鵬忙從人群中鑽出來,心想媽呀,這不是要拿我出氣吧?

  「去裁fèng鋪,把人給我抓回來,帶幾個侍衛。」卻聽齊柏從牙fèng里陰森森擠出了幾個字,想了想又道:「不許傷他,掉了一根頭髮,你這大好頭顱爺就收了。」

  「是是是。」齊鵬連忙答應著,心想我的爺哎,您這是要唱哪一出?要抓人,還不准傷了,也幸好那段易書是個文弱書生,不然我也不用去抓了,直接把這狗頭摘了給您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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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段易書失魂落魄步履維艱的回了裁fèng鋪子那一刻起,閱歷豐富的掌柜便知道在他身上發生什麼事情了。

  使眼色不許好奇的夥計們湊過來問,他親自扶段易書到火爐前,在椅子上鋪了厚厚的墊子,才扶著他讓他小心坐下,一邊長嘆了口氣,拍了拍段易書的肩膀。

  這種事也瞞不了人,何況是眼光毒辣的掌柜。段易書沉默了半天,才澀聲道:「我昨晚沒回家,我娘那邊……」

  他不等說完,掌柜的就飛快道:「放心吧先生,老太太那裡我讓賤內去照顧了一夜,只說今夜要趕工,老太太也沒起疑心。」

  段易書點點頭,母親雖然耳朵和眼睛都不好使,卻是個精明人,他心裡只擔憂這個藉口瞞不過去,可即便瞞不過去,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但願娘親能看開一些,不要因此熬壞了身體。

  「掌柜的,我想回去一趟……」

  段易書越想越坐不住,剛要起身,便聽掌柜的低聲道:「先生還是安心在這裡吧,您這會兒只怕走路都不靈便,能撐到回去嗎?可也有二三里的路呢,若是痛苦不堪,豈不是更讓老太太疑心?倒是將養一下的好。」

  段易書一愣,想了想自己回到這裡已是千辛萬苦,只怕還真是沒辦法回家了,救在剛才,他從王府回鋪子的路上,甚至都幾度認為自己會昏迷過去。

  一念及此,只好微微嘆了口氣,點頭道:「好,我知道了,我就在這裡坐一會兒。」

  「哎,行,您就在這兒歇一歇,等一下去裡邊里躺一下,這人生在世,都是要受一些磨折的,唉!先生萬萬要看開一些才好啊。」

  段易書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點頭道:「我明白,多謝掌柜的。」

  於是店裡的氣氛便沉默下去,段易書倚著椅子上的靠墊,身前是暖暖的火爐,加上他昨日體力透支太厲害,如今風寒又加重,因此只是迷迷騰騰的想睡覺。

  掌柜的剛剛招呼完一個客人,回頭看見了,忙走過來,想讓段易書去屋裡睡,卻聽「咚」的一聲,門忽然被推開,一股寒氣夾雜著雪花撲了進來。

  這聲音也將昏昏欲睡的段易書驚醒,抬頭一看,面上就變得煞白一片。不由自主的站起身就要往裡屋逃,卻不料身上立刻傳來錐心刺骨的劇痛,讓他忍不住便痛呼一聲。

  齊鵬看見了段易書,冷著面孔道:「王爺請段公子再回王府一趟。」

  「王爺……也不能欺人太甚。」段易書很快便意識到自己根本逃不開也躲不了,於是勉強鎮定下來,背靠著柱子,咬牙切齒道:「是他自己許我隨傳隨到的……可沒說要我留下。」

  齊鵬微微一笑道:「既然公子知道,那現在王爺可不是就傳你了嗎?放心,王爺只是請了太醫,要給公子看看風寒而已,請公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他沉吟了一下,看看後面的侍衛:「沒看見我把侍衛都帶來了嗎?公子這一次,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因為齊柏和段易書現在的關係,所以齊鵬也改了稱呼。

  「齊管家,段先生剛剛才回來,十條命里用去了九條,王爺何苦在這個時候苦苦相逼?」掌柜的走過來,嘆口氣道:「側隱之心人皆有之,齊管家且看看段先生的模樣,就不能做點好事,回去在王爺面前幫著分辯一下嗎?」

  齊鵬苦笑道:「分辯?我可是不想要腦袋了?你們是沒看見王爺回府的模樣,本來歡歡喜喜的帶著王太醫,誰知聽說段公子離開了,那模樣兒倒像是能吃下幾個人似的,我出來的時候就下了命令,人若是帶不回去,就把我腦袋提回去,不然能讓我把侍衛們都帶來嗎?」

  段易書氣得渾身哆嗦,卻偏偏知道自己無法反抗明親王這個一手遮天的惡勢力。一時間既想轟轟烈烈的碰在那火爐上死了,一時間卻又想起老母在家中殷殷期盼的身影。想要逃,又逃不開,病中的身子就連反抗都不可能。

  在這幾重情緒的衝擊之下,只覺面前的人影忽然間就模糊起來,一個身子搖搖欲墜,意識陷入黑暗之前,他聽到掌柜和齊鵬的驚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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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緒就好像一縷遊魂般,在冰冷黑暗的空間裡飄蕩著、也不知飄了多久,方覺身上暖起來,似乎有軟軟的被褥裹住了自已,就好像小時候被母親慈愛的抱在懷中一般,他舒服的長出了一口氣,就這樣略入了深深的睡眠中。

  看著床上段易書終於睡安穩了的面孔,齊柏總算放下心來。輕悄悄出了房門,只見王太醫正在開方子,見他出來,忙站起抱拳行禮,齊柏連忙揮手免了,一邊關心問道:「如何?他身子有問題嗎?」

  「風寒侵體,加之身子虛弱,問題倒是有一些,不過無妨,下官開幾張房子,讓段大人按時服藥。接著再給他吃一些補湯補品就好。」

  聽到王太醫這樣說,齊柏方放下心中大石,想到剛才這太醫的稱呼,他默然了一會兒,才輕聲道:「王太醫以前認識段先生?」

  王太醫心中一凜,暗道壞了,自己怎麼就忘了段大人早已被罷免官職的事情了呢?當下忙陪笑道:「是,段……段先生從前是府尹的時候,也曾請下官去為他母親診過病,僅此而已,卻是並無深交。」

  齊柏點點頭,想了想輕聲道:「他是個好人,也是個好官。」

  王太醫心說好人好官有什麼用?還不是因為觸犯到了王爺您,讓皇上一道聖旨給貶下來,還永不錄用。奇怪啊,這惡霸王爺今兒怎麼轉了性子?倒替段先生說起話來?

  心裡奇怪,只是聯想前後,一琢磨便已得出答案,一瞬間,王太醫身上的冷汗就濕透了衣裳,齊柏看了他一眼,心知他已經猜透自己做下的事情,冷哼了一聲道:「王太醫請回吧,今日的事,本王若是聽到傳進第二個人的口中……」

  「不會,王爺放心,放心。」王太醫腿肚子都嚇得打顫了,誰不知道明親王氣焰滔天,如今段先生怎麼說也曾經做過官,還是大才子,尚且被他如此對待,若是自己不知好歹,壞了他的好事兒……王太醫打了個冷顫,不敢再想下去,匆匆告退。

  這裡齊柏坐在椅子中看向窗外,過了好久,他才轉頭看著旁邊的齊鵬,沉聲道:「你是不是也覺得易書很可憐?覺得本王太不是東西?」

  「王爺,小的可不敢啊。」齊鵬嚇得「撲通」一聲跪下,心想邪門了,王爺怎麼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

  本來嘛,你戲弄他、侮辱他都好,就當出一口氣,你不該將這樣驕傲的一個人非給要了身子,從來都不好男色的,何苦這樣辱他……他媽的你還敢這麼想,王爺可能會讀心術啊,你不想要命了?

  齊柏當然不會讀心術,所以自然也不知齊鵬此刻在想什麼。他只是木然說了句:「你慌什麼?起來吧。」

  齊鵬站了起來,卻見自家王爺站起身,走到窗前看著陰沉的天空,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見他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陰沉森冷,好半晌方冷笑一聲道:「沒錯,我不是東西,我禽獸不如,反正也已經是這樣了,就再更禽獸不如一些又有何妨?「想到此處,便轉身對齊鵬道:「你立刻去吩咐帳房,寫一張賣身為奴的契約,開價就是一百兩銀子吧。」

  「王爺,什麼奴才這樣值錢……」齊鵬愕然張著嘴,可是話不等說完,他便猛的醒悟過來,不敢置信的看向齊柏:「王……王爺三思啊,這……這隻聽說過逼良為娼,可沒聽說過逼人為奴的,這……」

  「囉嗦什麼?讓你辦你就去辦。」齊柏冷酷的臉上看不出絲毫表情,於是齊鵬就明白自家王爺這是心意已定了。不自禁的看了裡屋一眼,他心中實在替段易書抱屈:怎麼就能惹得王爺狂性大發,殘忍到這個程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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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易書這一覺睡到了傍晚,他坐起身子,雖然身上和那個羞恥的部位還是疼痛不堪,但總算比今日一早要好一些。

  正要摸索著下床,就看秋玉趕過來,扶住了他的身子輕聲道:「公子還是好好歇歇吧,為了您今早兒離開,王爺差點兒把我們這些下人給投了井。如今王爺正在外面正廳會客,您好好在這裡歇會子,他會完客必會回來的。」

  段易書冷笑一聲:「我不用他回來,放開,讓我走……」他發現秋雨死拽著自己不鬆手,不由得又驚又怒:「你們想做什麼?」

  「實話和您說了吧公子,這次就是打死我,也不敢放您走的。今兒是怎麼把您請回來的,想來您沒忘吧?也不是奴婢不放手,您出門看看去,二十幾個侍衛在門前呢,別說您只是個文弱書生,又在病中,你就是個武林高手,這會兒只怕也是插翅難飛。」

  秋玉嘆著氣,將段易書重新摁在床上坐下,想了想又輕聲道:「且公子先別想著怎麼逃走,倒是想想該如何與王爺周旋才是,您知道王爺見的客人是誰嗎?就是金文侯府的小侯爺,公子自己想,這若不是和您的事有關,王爺怎麼會無緣無故讓人請小侯爺過來?」

  「他在見智宇?」段易書一驚站起:「為什麼?他為什麼要見智宇?」一時間胸腔中的憤怒排山倒海,只讓他恨不得去尋齊柏拼命。

  「公子,這個我們做奴婢的怎麼可能得知,不過您稍安勿躁,相信王爺總會和您說的。」

  秋玉苦口婆心,恰好小丫環端了藥來,她知道段易書自然是不肯喝的,因苦笑道:「奴婢知道公子的心思,只是您現在頭重腳輕,若是不喝下藥發散發散,還不是要任由王爺為所欲為?這喝了藥,身上好歹有些力氣,總也能和王爺談談條件不是?」

  段易書心中一動,默然不語。秋玉知道這話打動了他,忙再接再厲,約莫說了小半刻鐘,方見段易書不耐煩的接過藥碗,咕嘟嘟—口氣兒全喝了,然後冷冷道:「這下好了嗎?若是好了,就請出去一會兒,讓我自己靜一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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