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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跟你是什麼關係,為什麼會跑到你家要跳樓?”

  所有的目光都看著我,事已至此,我不得不說:“她跟我沒關係,但她曾經是我先生的情人,我猜她是從我先生那裡拿到鑰匙進去的。至於她為什麼這樣做,我真的不清楚。”

  看向我的目光變得更加充滿好奇,周圍人開始相互竊竊私語。大約見我是孕婦,警官放緩了語氣:“請你跟你先生聯絡,讓他過來一下。”

  我拿出手機,撥孫亞歐的號碼,他已經關機:“我先生出差,現在應該是在飛機上。”

  “把鑰匙給我們吧,我們試著進去勸說一下。”

  我拿出鑰匙交給他,他們進去,我已經全身乏力,靠到慈航身上,她緊緊攙住我。這時電視台記者扛著攝像機過來:“請問可不可以……”

  慈航一口打斷他:“不可以,她是孕婦,請不要打擾。”

  記者被她嚴厲的口氣震住,卻不肯走開。我的心跳得又急又快,唇乾舌燥,胎兒受到驚擾,開始一陣陣躁動,帶動腹部隱隱作痛。

  “許姐姐,我們走吧。”

  “那怎麼行?”

  “那至少坐到車裡,別站大太陽底下,你的臉色很差。”

  我汗出如雨,搖頭:“沒事,就在這裡等著。”

  過了差不多十分鐘,剛才那名警察下來:“許女士,她要求見你先生,我們告訴她你先生在飛機上,於是她又提出要見你。”

  慈航惱怒地說:“她已經懷孕八個月,怎麼能去這種場合?那個女人明明就是做一個要自殺的姿態,不斷提出各種不合理要求而已。”

  警察躊躇:“我們用望遠鏡看到,她還割了腕,不止一次,傷口很深,一直在出血,意識似乎有些混亂。這樣下去,就算不想跳樓,也說不定……”

  我握一下慈航的手:“我還是上去看看。”

  她看著我,只得說:“好,我陪你。”

  我已經有大半年沒來這邊,下電梯時看到自家熟悉的大門前站著幾名警察和消防員,一時有些恍惚。一名消防員輕聲對我說:“下面正在支消防救生氣墊,但氣墊的最大救生高度是十五到二十米,相當於六層樓,你家在八樓,我們會試著從樓上窗台看能不能接近她,請你儘量轉移她的注意力。”

  我點點頭,他們讓開路,慈航緊緊挽住我的手,在門邊站定,不讓我走進去。

  這是一套小小的公寓,客廳只有十五平方米,從門到窗口不足五米距離,室內竟然沒開空調,熱烘烘的風吹進來,坐在窗台上的俞詠文回頭看著我,她穿著紅色V領無袖及膝裙子,高跟鞋脫在窗邊,垂著的右手腕上幾道刀口十分猙獰,鮮血淋漓順著窗台流下去,在牆壁上拖出一道血跡,積到地板上。客廳不止一處有血跡,沙發上更是血跡斑斑,想來她割腕之後曾在屋內四處走動,甚至坐在沙發上,後來才坐上窗台。

  我頓時一陣眩暈,幾乎站立不定,只得倚靠到慈航身上,她也微微有些發抖,卻努力支撐住我。

  俞詠文上下看我,目光停留在我肚子上。我全身微微發冷,本能地抬手護住腹部,強打精神說:“太熱了,我把空調打開行嗎?”

  客廳內有一個櫃式空調,主機在窗台一側,她搖頭:“你就站在那裡別過來。孫亞歐呢?”

  “他現在在飛機上,差不多應該四十分鐘以後降落,請你冷靜,下來處理傷口,等他開機以後,好好跟他談。”

  “他一定是在躲著我。”

  “不,他沒有躲著你,只是去上海開一個會,預計明天就會返回。我可以讓他訂今天最快的航班趕回來。”

  “你是在向我炫耀你現在對他具有影響力,可以指揮他完全按你的意願行事嗎?”

  “你誤會了,我沒有這個意思。”

  “你說不說都一樣,他反正已經跟我說過了,不管有沒有孩子,他不想失去的人是你。我不甘心,守在你住的小區外面,跟蹤你們,看到他帶你去餐廳吃飯。”

  應該是我生日那天,一想到她竟然這樣暗中尾隨,我毛骨悚然,全身發冷。

  “你們看上去是一對幸福的夫妻,我頓時知道,我只是一名過客、一個小丑,甚至沒在你們的生活里留一點痕跡,輸得徹徹底底,你贏了。”

  我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慈航突然開了口,聲音十分鎮定:“小姐,你有沒有想過,不管孫亞歐怎麼想,許可的婚姻已經被你破壞了。”

  我嚇得拉她的手臂,生怕她刺激到俞詠文。她撫一下我的手,示意我鎮定下來,繼續說:“我見過你去許可的公司跟她談判,她並不想跟你們糾纏。再過一個多月就是她的預產期,她卻跟我說,她對婚姻已經喪失了信心,你認為她會有一絲一毫獲勝的感覺嗎?”

  俞詠文沒有說話,眼神是散亂的,手腕上的血依舊細細流淌著,一滴滴落到地板上,觸目驚心,她卻似乎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慈航說:“事已至此,沒有人是贏家。請你下來,有什麼話可以好好談。想想你的父母……”

  “他們反正早就已經對我失望透頂了。我在美國混了幾年,換了兩次專業,沒有拿到學位,一事無成。活著對我來說已經沒有意義了。”

  “人生不是只有愛情這一件事。”

  “還有什麼?親情、理想、事業、家庭、孩子……”她突然哈哈大笑,身子在窗台上搖晃一下,我幾乎要驚呼出來,好在她還是坐穩了,“你不用來跟我布道。其他東西我沒有,我也不在乎,我這輩子只愛過亞歐一個人。我還以為終於可以得到他了,結果到頭來只是一場幻覺。”

  慈航提高聲音:“這麼說來,唯一辜負你的那個人是孫亞歐,就算你要用你的性命來報復他,最好的辦法也是當著他的面進行。”

  “不,我並不恨他。他從頭到尾沒騙過我,他只是沒有像我愛他那樣愛我,愛到足夠放棄家庭。”

  “嘖嘖,他真好命,到這地步,你還理解他。可是你要真像你聲稱的那樣愛他,那就應該成全他嘛,何必要到他家裡來自殺。”

  “你不會明白的。他說他在這裡,才明白自己愛的是妻子,我想看看,這所房子有什麼魔力,可以讓一個男人回頭。”

  我艱難地開了口:“我理解你,俞詠文。你覺得沒有愛情,生命也就沒有了意義。可是很多時候,愛情出自本能,而不是理智。你還不夠了解孫亞歐這個人。他誰也不愛。”

  她驚愕地瞪大眼睛看著我。

  “相信我,我與他生活了將近七年,領會到這一點,並不好受。可是我們都要正視現實,沒人規定愛情是必須有回報的一項投資,所託非人的時候,我們也只好認輸。”

  “你是想扮演人生導師嗎?哈哈哈,太可笑了,用不著跟我來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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