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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年跟著老道士的徒弟們基本也就是二三十歲,師父的本領學得還都不到家,對師父像對神明一樣崇拜。絲毫沒考慮過他們的師父其實壓根沒有面對真龍的本事。只以為這是一次豐富生動的實踐課——就像他帶著他們去剷除狐妖惡鬼時那樣。

  只有老道士自己明白,他帶這麼多徒弟,是為了能在關鍵時刻適當轉移衛隊的視線,他好能藉機開溜。如果他順利溜走,他這些徒弟們大概是要被押回去定罪的,如果他不幸沒能逃脫,他的這些徒弟們也就只好和他一樣,一起充當在這不幸事件中犧牲的炮灰。

  如此利用著這些深深信任著他的徒弟,老道士心裡並沒有多少愧疚感。

  或許人活得久了,就會不可避免地更加懼怕死亡,對生的貪戀勝過一切,一切目的都只為了自己的生存,至於其他的東西……太奢侈了,還是不要去想吧。

  不過老道士理想的情況並沒有出現。

  衛隊把他們看得很嚴,無論白天晚上都有值守,雖說老道士會些法術,但在眼下這種什麼都沒有還被監視的情況下,他的法術實在沒法發揮作用。他有些灰心,卻也還沒完全喪失希望,他期待著當快要抵達目的地時,還會找到逃跑的機會。在此之前,他仍然在衛隊和徒弟們面前保持著適當的倨傲和神秘莫測,扮演好世外高人的角色。

  這支隊伍就這樣緩慢地向著東海前進,只有少數人確切地知道他們的最終命運……但也並不確切。

  在東海,情況完全相反,每一個人都知道將要發生的事,他們在做戰爭的準備。

  說每一個「人」可能不太確切,畢竟,在這裡實際上只有霄一個人類,如果根據他骨骼和肌肉的情況來判斷,甚至就連他也沒法再被劃入「人」的範疇。說來也是可笑,自從霄變得如此不像人類之後,東海的鮫人們向他釋放出了極大的善意,。總之,除了霄以外,這裡有的只是青龍和數不清的鮫人,所有這些「人」都已經知道,再過幾天,人類皇帝派來的人就將抵達海濱。

  這將會是一場戰爭。

  由一個道士帶著幾個學徒,外加一支衛隊,對上東海數以百萬計的鮫人,再加一條龍。

  這是一場雙方完全不勢均力敵的、極其可笑的戰爭,但仍然是一場戰爭。在人類的皇帝擅自下令,要將身為東海之君的青龍當做一頭普通的野獸捕捉時,這場戰爭就已經無可避免。東海這一邊已經做好了準備,只要對方擺出要動手的架勢,這場戰爭就會立即開啟,並且迅速將一切淹沒。或許最後他們還會打到京城去,一勞永逸地解決麻煩。

  就連霄這種心腸極其柔軟的人都找不出一個不進行這場戰爭的理由。他早已經厭倦了應對皇帝沒完沒了派來的刺客,青龍跟他一起在人間遊歷,不厭其煩地應對暗殺和監視,已經受了不少委屈。但無論如何,在此之前,這都只是霄和皇帝這對堂兄弟之間的事,霄雖然未曾坐在那個位置上,但他能夠理解皇帝的行為,像他這樣一個逃亡的親王,對皇帝來說確實是極大的威脅,皇帝想要把他按死也無可厚非。但這會兒對方既然拿出了縛龍索準備對青龍下手,這就是另外一回事,不能再當做是小打小鬧了。

  妄圖對青龍出手的人,必須付出代價。

  皇帝坐在宮廷之中,全然不知道他即將面臨著什麼樣的命運,要為自己做出的決定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他其實有點天真。他生來就是太子,二十幾歲就當上了皇帝,自以為無所不能,忘記了這個世界上還有他無法掌控的東西。再加上他曾經向霄和青龍派去過許多刺客,對方也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這讓他產生了一種錯覺,以為他們不足為懼。

  他的注意力,始終還是集中在眼前的水晶小瓶上。

  他把這瓶龍血帶在身邊已經很長時間了,他把它放在案頭,無論是批閱奏摺的間隙,或者和大臣議事之後,他總在看著它,總之稍有閒暇的時候,他就要把這東西拿出來看看,眉頭緊皺。

  他確實派了個道士帶著縛龍索去捉青龍,但究竟能不能捉來……還是未知數。

  如果那邊的行動失敗,很有可能,他最後能依賴的,也就只有這一小瓶半幹了的龍血。

  遠在東海的青龍是個未知數,然而這一小瓶血卻就在案頭,就在他的手邊,每天都能看見,不住地誘惑著他。

  皇帝的身上也流淌著一點龍血,雖然這點龍血已經稀少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在靠近同樣的龍血時,它仍然會給人帶來強烈的影響,龍血不斷地在皇帝的血管里鼓譟著,誘惑著他去品嘗這一小瓶乾涸的龍血的滋味。既然有它在這裡,為什麼他還要一直等呢?

  此前的理智崩塌,皇帝最終還是決定要先把這一小瓶龍血喝掉。

  雖然這一小瓶血已經接近凝固,但要把龍血弄出來喝掉也並不算很難。皇帝比較了書上記載的幾種比較常用的辦法,最終選擇了最簡單的一種:他將烈性的白酒倒入小瓶,將半凝固的龍血溶解,舉起來湊到唇邊一飲而盡。

  皇帝平常從來不喝這麼烈的酒,那摻著龍血略帶腥鹹的烈酒像火一樣燒著他的喉嚨,一直燒到胃裡。這東西的味道實在不怎麼好,皇帝皺著眉,覺得有點噁心,捂著嘴差點吐出來。但他當然不能吐,這寶貴的龍血只有這麼一點點,絕不容許絲毫的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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