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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縮了下脖子,晉洋尷尬地抿起唇。

  “如果他對我來說只是個寵物,那你告訴我——”鼻息凌亂,魏卓炎雙眸泛著血絲,聲音有些嘶啞,“為什麼我見到他的時候,滿腦子想的都是……”

  生生滯住話,魏卓炎視線一暗。

  ——吻他。

  看著魏卓炎這種失控的樣子,晉洋已說不出什麼。

  他本來就不是擅長安慰人的類型,先前魏卓炎跟邊月離婚後,他就經常無意識說些火上澆油的話。

  斟酌來回,他伸手拍上面前表情凌亂的魏卓炎肩膀,認真道:“卓炎,你自己也說了,這種東西,一輩子也不一定有一次不是麼。”

  “……”魏卓炎垂著臉沒回應。

  “所以,我建議你跟他直截了當地告白。”晉洋認真,“男人麼,有什麼的。如果他不答應,大不了笑笑算了,就當這玩意兒就是一小插曲,爺們東山再起又是條好漢。”覺得舌頭都有點打結,晉洋侃侃建議,“人生誰能沒過走幾次彎路的經歷?”

  “他現在身邊有人,你讓我跟他告白?”魏卓炎挑眉。

  “怎麼著,他們是結婚了還怎麼?你告個白傷誰?肖憶如果早就忘了你,肯定會拒絕,你也可以劃個句點,給自己個交代。”

  “……”

  “怎麼樣,這建議如何?”

  魏卓炎眯著眼看了晉洋半天,搖首嗤笑:“真特麼爛透了。”

  **

  幾星期後,魏卓炎局裡一次演習不慎從高架上摔落跌傷小腿,跟他同組的晉洋送他去醫院時還一直調侃說乾脆把你全身骨架都換成鐵的算了,一把年紀了回頭再折兩根,壓根沒人救。

  魏卓炎倒一直把這種事當光榮,說是干幾年消防下來,身上還細皮嫩肉的那壓根就不是男人。

  掰不過對方,晉洋調笑著送這再次掛彩的貨進了醫院,幾天和戰友們輪流探班。

  一日在病房前台登記探病記錄時,晉洋一斜眼剛巧和從轉角踱出的兩個男人打了個照面。

  最開始只是匆匆瞅了眼,不過順然,他反應過來什麼,重新朝對方望去,注意到對面男人也皺眉打量著自己。

  認出是肖憶,晉洋跟對方揚了下下巴,算是打招呼。

  不過很意外,對面男人打量了他幾下,竟攜著身邊一個個子頗矮的男人一起過來。

  視線落在肖憶身邊的人身上,晉洋意識到對方可能就是魏卓炎前段時間看到的那個“情敵”。

  組織著語言,等肖憶和那瘦削男人走近,他才禮貌一笑:“肖總,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語氣冷淡地回應,肖憶視線開始在晉洋身邊游移,“晉先生也是來醫院看人?”

  “是啊。”故意加重語氣,晉洋雙手悠閒插入兜里,聳肩,“我們那不要命的隊長又把自己弄得快掛了,我也就只好屈尊過來瞅瞅。”

  言畢,他認真觀察著肖憶,想從對方臉上捕捉到一些情緒變化。

  然而對方那撲克臉比幾年前修煉得還要爐火純青,晉洋盯了半天愣是沒看出什麼情緒波動。

  “卓炎麼。”語氣平靜地詢問,肖憶視線雖然落在晉洋臉上,卻像是沒什麼焦點。

  “是。”晉洋伸手拍了拍胸,笑,“我這輩子,就認他這一個隊長。”

  肖憶視線在長廊上溜了一圈:“他——在這邊住院?”

  晉洋聳肩默認。

  “病房幾號?”順理成章地問下來,肖憶淡然道。

  聞聲,晉洋還有點意外。

  本以為對方要攜著自己“家眷”瀟灑離開,很難想像對方竟然對魏卓炎病房號好奇。

  一瞬心下投she進一絲暖意,為魏卓炎感到欣慰,他慡快地告知對方魏卓炎房間號。

  準確無誤地朝那房間掃了眼,肖憶側身跟身側瘦削男人說了句什麼,對方點了點頭,轉身竟兀自離開了。

  肖憶看著面前晉洋,皺眉:“我可以去看看他麼。”

  “當然。”勾唇,晉洋朝那邊伸了條胳膊,“就那個門。”

  肖憶抬眸。

  “對了,我去買飯,你可以先過去。”自己已經幫魏卓炎打起算盤,晉洋糙糙說完,悠閒地溜達離開。

  目送晉洋遠去,肖憶沒追究什麼,只是緩步探入魏卓炎病房。

  鼻腔濃烈的消毒水味道刺得他神經隱痛,肖憶皺眉。

  房間裡,一個男人斜靠在大敞的窗沿邊,任窗外小風徐徐吹著。

  對方一條腿上纏著繃帶,看上去不是輕傷。

  聽到門口動靜,倚在窗邊的男人頭也不回地淡淡:“晉洋,下回進來時關門說了多少次。”

  聞聲,肖憶表情一滯。

  靜頓片刻,他緩緩伸手關了門,視線筆直地盯視魏卓炎方向。

  “怎麼,買盒飯去了?”男人廢勁地支了下胳膊,拖著條病腿轉過臉望向門口,“哪兒買的?是在中心商城西邊那個——”

  一句話未完,視線落在肖憶臉上時,他表情倏然一滯。

  兩個男人隔著個病床互望著,卻仿佛隔世。

  記不清最後一次兩人單獨相處是什麼時候,魏卓炎盯著肖憶,思維如亂麻般攪纏了許久才開口:“你——怎麼會來?”

  視線凝滯地定在魏卓炎身上,肖憶沉默了一會兒才沉聲開口:“來看看你。”

  魏卓炎也靜待了一會兒才指了指床邊一個圓椅:“你坐。”

  “不坐了,等下還得回公司。”肖憶單手順入口袋,沖對方點頭,“有點事。”

  “是麼。”點頭,魏卓炎視線筆直地探著肖憶。

  和對方對望了一會兒,意識到兩人都似乎無話開頭,肖憶不自在地慢慢動了動腳步,客氣地重新開口:“這樣,如果你不方便,那就先好好休息,我改天再來看你。”

  言畢,就像是完成了一場談判般,他毫無留戀地回身要出門。

  “肖憶!”

  手掌剛探上門把,身後便傳來那男人低沉聲線。

  肖憶停下腳步,無言閉眸。

  “這些年——你一直在國外麼?”

  “……”

  “為什麼不跟我聯繫?”對方聲音粗糙陰鷙,還帶著些隱隱的挫敗。

  沉默了一會兒,肖憶才微微自肩膀上側頭:“抱歉,只是一直沒顧上,所以——”

  “這都什麼藉口?”身後傳來魏卓炎一瘸一拐走來的聲音,“四年了,你騰不出一分鐘給我發條信息?”

  “……”

  “小子,你知道我有多想見你麼?”

  肖憶眉梢一顫。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麼?”

  ☆、47冰釋

  病房裡的暖氣聲吱吱呀呀像是鑿子般一點點撬著魏卓炎神經牆,他沉默地望著背對著自己的肖憶,視線灼烈地看著對方。

  半晌,他聽到那個已經把手壓在門把上的男人淡淡開口:“卓炎。”

  “……”

  “這種話以後還是不要跟我說的好。”

  言畢,肖憶未等對方反應,單手壓下門把手。

  然而方要將門打開,他卻聽到身後傳來一陣異常巨大的一瘸一拐腳步響動。

  幾秒後,面前剛開啟了一條fèng的門被一隻大手野蠻按上,門板撞上門沿發出轟然巨響,肖憶甚至能感到那瞬間掀起的間風吹起發梢的瘋狂力道。

  魏卓炎緊貼著他背後而站,一條胳膊越過他肩膀死死壓在門上。

  整個身體挺在原地,肖憶視線定在面前門板上,表情有些僵滯。

  魏卓炎沉重的鼻息徐徐吹拂著肖憶發梢,他無言地將肖憶身軀箍在自己手臂支起的狹小範圍內。

  面前男人一動不動地站在他身前,半晌沒反應。

  肖憶發梢的味道和記憶中的有些不同,魏卓炎鼻尖一點點靠前,幾乎要埋入對方發頂。

  壓在門板上的手指緩緩收緊,他再次向前貼了些,胸口幾乎完全靠上了肖憶後脊。

  “——小子……”溫熱氣息就那麼吹拂著肖憶發梢,魏卓炎壓抑著噴薄的心緒,控制著聲線低沉道,“你知道我有……”閉眼,他咬著牙重複,“多想你麼……”

  身前男人還是沒任何反應。

  魏卓炎感覺自己一顆熾烈心臟已然快從胸腔躍出。

  一瞬間,整個病室變得像是候審室,他忐忑著,恐懼著,像是等待審判結果般不安。

  從未像現在這樣渴望過哪個人——

  就連當年他深愛的邊月也從未讓他感到像現在這樣無助,就這麼毫無支撐地把心暴|露什麼人面前。

  正當魏卓炎生生感到胸腔湧上一抹窒息感時,身前男人卻緩緩垂下腦袋,伸手慢慢撥開魏卓炎撐在門上的手。

  片刻後,他在愣怔的魏卓炎面前徑直拉開了房門。

  伴著一聲清脆聲響,肖憶身影消失門外。

  立在原地,手臂上還殘留著肖憶撥開他的力道,魏卓炎半晌沒反應。

  理智來不及分析眼前發生的情形,他靜默著,視線落在緊閉的門沿,一動未動。

  就那麼像丟了魂般站了不知多久,他才倏然反應過來什麼,拖著條受傷的腿,一瘸一拐地開門疾步邁入走廊。

  左右張望,肖憶身影早已不見。

  忍著腿間一點點升騰的銳痛,他穿著病服,踢踏著拖鞋,磕磕絆絆地朝電梯蹭去。

  然而在門口等了許久電梯還沒到,急躁的他咬牙拐入樓梯間,踉踉蹌蹌地下樓梯。

  終於抵達一樓時,魏卓炎感覺半條命快耗掉。

  然而無暇顧及這些,他視線熾熱地盯著醫院正廳門口,竭盡所能地快步而去。

  中途不少看病路人看到面色慘白,動作搖晃的他忍不住側目好奇而視。

  一心搜尋肖憶身影,魏卓炎沒入天光,像是在火災中搜尋生還者般執著而決絕。

  腿上銳痛如附骨之疽般細膩蔓延,他眉梢越擰越緊,在醫院門口那條喧鬧街道一點點向前尋找。

  完全沒有方向,他走著走著,心下那抹絕望感便若點墨般擴散開去。

  天際艷陽刺得他雙目發痛。

  就那麼堅持著走了不知多久,他終究漸漸慢下腳步,棄犬般立在人頭攢動的繁鬧街道,視線茫然地落在路牙邊。

  耳畔傳來cháo水般洶湧的馬路車流喧鬧,他立了許久,唇角終於慢慢浮上一抹酸澀笑意。

  又待了許久,他長長嘆出一口氣,轉身像是放棄了什麼般走到路牙邊緩緩坐下。

  馬路上呼嘯的車輛飛馳而過掀起陣陣勁風,吹得他發梢亂舞。

  心如死灰地望著水泥地面,魏卓炎孤零零地坐在人來人往的街道邊,像是迷失的流浪漢,看上去狼狽而頹喪。

  拖鞋上滿是灰塵。

  他深深弓著背,突然老了十歲般,沉默地垂著腦袋,一動不動。

  就那麼坐了不知多久,當身前突然傳來一陣刺耳剎車聲,輪胎和地面的摩擦聲震得魏卓炎精神一個激靈。

  他抬眸,注意到一輛漆黑轎車停在他面前只有兩步的地方,窗戶緩緩降下,肖憶側著的臉徐徐露出。

  眯眼,魏卓炎有些錯愕。

  看也沒看他,肖憶乾脆道:“上車。”

  魏卓炎反應了一會兒,頗為廢力地從路牙邊站起,機械地邁了過去。

  車門打開時,他幾乎是被男人強行拽進車裡的。

  一身病服和肖憶並肩坐在車后座,魏卓炎看到自己已經蹭了灰的拖鞋把對方一塵不染的車毯弄得髒兮兮。

  剛坐定,前方嚴天轉頭望了眼魏卓炎,朝他露出官方化一笑:“魏隊。”

  狼狽地瞄了眼嚴天,魏卓炎朝對方回應了個笑,點頭。

  車子重新啟動時,肖憶一直側著腦袋望著窗外,一語不置。

  魏卓炎也不知如何開口,於是乾脆坐在車座上,任那他倆都熟悉的沉默代言一切。

  窗外街景一閃而過,魏卓炎坐在座位上,卻感覺腿部傷口越來越痛。

  忍不住垂眸望了眼傷腿,他看到雪色繃帶上居然已經隱隱泛起赤紅色。

  知道是之前毫不顧忌腿傷的行為弄得傷口開裂,他有些自嘲地閉眸。

  肖憶繼續面無表情地望著窗外,視線像是被窗外陽光吸收,映著光卻又奪著光,無聲無息,辨不清情緒。

  側眸望了眼始終沒開口的肖憶,魏卓炎視線黯淡地笑了笑,終究是打算率先開口:“肖憶。”

  身邊男人表情沒什麼變化,眉梢卻微微動了動。

  “這四年來——”不知道該怎麼說這些話,魏卓炎垂眸望著自己裹著繃帶的腿,沉聲,“你過得好麼?”

  “……”肖憶皺了下眉。

  等待許久,見對方沒回應,魏卓炎自語般繼續說著:“我一直想……聯繫你。”

  “……”肖憶仍然沒什麼回應。

  伸手順上面孔捋了捋,魏卓炎也側眸望向身邊窗外:“一直在找。”

  肖憶慢慢閉上眼。

  “你當時說走就走了。”魏卓炎嘆笑一聲,兩隻大手絞在一起緩緩揉搓,“都沒來得及跟你正經告個別。”

  “……”

  “為什麼……不跟我聯繫?”視線定在自己指尖,魏卓炎斂眉,壓抑著這些年積聚的挫敗情緒,控制著儼然有些顫的聲線。

  “嚴天。”然而魏卓炎一句話剛落,肖憶卻忽然轉頭,朝前方嚴天方向開口,“把隔板關上。”

  聞聲,嚴天點了個頭,探手徑直按下後視鏡上一個按鈕。

  片刻後,前排車座和後排車座間突然緩緩升起一道屏障式隔板將嚴天和後排的兩人徹底隔開。

  魏卓炎不明所以地看著那緩緩升騰的隔板,露出困惑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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