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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若真到了那一步,等待她的結局頂好是嫁給白暮霖,可白洛氏一心想給兒子娶個四角俱全的媳婦,哪能輕饒了她,親姑侄也沒得商量。再差一點遠嫁或出嫁為尼,再差就是自我了結,倒能挽回些家族名聲。

  桃枝已經被洛婉兮的話嚇的瞠目結舌。

  柳枝道:“哪能騙過所有人?”

  洛婉兮目光沉沉:“南寧侯夫人,南寧侯府那套說辭,誰信?可誰會當著南寧侯的面說什麼。這一套可比南寧侯這套有說服力多了。誰家沒點腌臢事,不是死敵,都會選擇揣著明白裝糊塗。過上三年五載,誰還記得。”

  桃枝已是面無人色,六神無主的看著面如寒霜的洛婉兮。

  柳枝比她好了許多,一下子就想到了關鍵處:“許少爺是個什麼意思?”

  洛婉兮摩了摩手腕上的玉鐲,許清揚的態度很關鍵。若只是洛婉如一廂情願還罷;若是兩廂情願,這個未婚夫她是不敢要了。即便這廂她識破了洛婉如的手段順利嫁過去,可只要兩人有心,前南寧侯府夫人就是血淋淋的前車之鑑。

  第十六章

  回到清芷院後,洛婉如再是按捺不住怒火,胳膊一掃,桌上那套青花瓷茶具便叮里咣當落地,碎成一片。險些被碎片砸到的暮秋小小的驚呼了一下。

  目疵欲裂的洛婉如憤恨的捶著桌子,“他騙我,他騙我,說什麼對洛婉兮根本沒有……”

  暮秋顧不得主僕之別,趕緊撲上去捂住她的嘴,白著臉提醒道,“姑娘小心隔牆有耳。”這麼大的動靜,保不准就有好奇心重的丫鬟聽牆腳,這兒是祖宅可不是京城洛府,沒洛大夫人替她兜著。

  洛婉如冷靜了一些,推開暮秋的手,重重坐在椅子上,怒容不改。

  暮秋命洛府跟來的可靠丫鬟守在外面,關了門窗才走回來,她知道洛婉如心結在哪,遂道,“姑娘息怒,奴婢倒覺得那魚缸應該不是許少爺送的。”

  洛婉如眼前一亮,還不來及高興,臉色又猛然一變,不敢置信,“你說她騙我,難道她知道了?”

  暮秋連忙搖頭,安撫的替她順著背,緩聲道,“姑娘姑且聽奴婢分析,聽聽是否有道理?”

  “你快說。”洛婉如催促。

  暮秋道,“許少爺的心意別人不知道,姑娘還能不知道,你們可是打小的情分。許少爺一直想取消和四姑娘的這門婚事,只是礙於許老夫人和許大老爺,才沒成功,可他這心是向著您,怎麼可能特意為四姑娘選禮物。奴婢想著要麼是許老夫人逼著許少爺做的,許少爺不好違逆長輩隨便選了點東西交差。要麼就是許老夫人為了安四姑娘的心,騙四姑娘呢,姑娘聽著,是不是這個理?”

  隨著暮秋的話,洛婉如容色稍霽,心裡一緊信了大半,嘴上還是不確定,“真的是這樣嗎?”

  暮秋道,“自然。”又指天對地的保證。

  洛婉如的怒火終於如cháo水般退去只剩下滿地不甘。她咬著唇,用力的揪著錦帕。明明是她先認識許清揚的,可就因為三叔和許大老爺是好友,兩人偶然間說起各自兒女,發現正合了《野有蔓糙》中那句‘有美一人,清揚婉兮’ ,兩人就這麼在玩笑間定了婚約。可《野有蔓糙》中不還有一句‘有美一人,婉如清揚’啊!按這個邏輯,為什麼不是她!

  喜歡上堂妹的未婚夫,她知道這份感情不容於世俗。她不是沒想過放棄,可她放不下啊,許清揚也不能。他們才是兩情相願,許清揚甚至連洛婉兮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因為長輩一句戲言就要他們放棄自己幸福,她做不到,她不甘心,死也不甘心。

  洛婉如眼底迸she出強烈的精光,端詳了暮秋好一會兒。暮秋被她看的渾身不自在,小心翼翼喚了一聲,“姑娘?”

  洛婉如毫無預兆的開口,“你想做我大哥的姨娘是不是?”

  暮秋悚然一驚,下意識搖頭否認。

  盯著她閃爍不定的雙眸,洛婉如笑了,她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袖子,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是個主意多的,只要你能讓我心想事成,我也能讓你得償所願。你本來就是母親賜給我的,把你還回去,再讓母親賜給大哥,並不難,你覺得呢?”

  暮秋怔了怔,表情十分複雜,不敢置信,欣喜若狂,憂心忡忡……最終歸為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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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就到了文陽長公主壽辰,當天端地熱鬧,車如流水馬如龍,別說臨安權貴就是周邊城鎮有頭有臉的人家都派了代表前來賀壽。

  赴宴賓客在見著了前來賀壽的欽差之後紛紛覺得不枉此行,蓋因這位欽差來歷委實不凡,就連南寧侯這位執掌一方的皇帝外甥都得恭恭敬敬。

  宣讀完聖旨的凌淵將聖旨遞給文言長公主的同時扶起她,緋色的官服襯得他玉樹臨風,胸前的仙鶴補彰顯著不凡的身份。此刻的他嘴角含笑,令人如沐春風,更像一位儒雅的文人墨客,而非大權在握的權臣。

  “祝公主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陛下一直惦記著您,還有大長公主也讓我捎來賀禮。”

  本朝還健在的大長公主就只剩下長寧大長公主,輩分雖高卻只比文陽長公主大了沒幾歲。論輩分,凌淵還該稱文陽長公主一聲表姐,因為陸婉兮和文陽長公主是表姐妹。

  素來仙風道骨的文陽長公主對著他也露出難得一見煙火氣,“多謝陛下和文陽姑姑惦念,你一路辛苦了,阿進好生招待凌大人。”

  南寧侯抬手一引,恭敬有禮道,“大人請,裡面已經備下薄酒。”

  凌淵被引到廳內,除了幾個身份足夠的可以入內,過足了眼癮的眾人便四散開來,各自交際應酬。很多人對這位首輔大人只聞其名不識其人,這回見著了正主,頓時花園涼亭各個角落裡都是關於他的議論。英俊儒雅,位高權重,單身且又不老,怨不得小姑娘們不矜持,就是年輕媳婦子都有些心猿意馬,只恨不能近觀。

  有幸近觀的南寧侯脊背上冒出了細細的冷汗,身為水軍都統,在江南這一畝三分地上,他便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然而此時的他不至於戰戰兢兢,卻有著如履冰薄的忐忑。

  源頭就在他手上的這一茬子信函上,將臨安翻了個底朝天,就連進京的幾條路上都派了死士,可依然毫無所獲。他都絕望了!再見到凌淵那一刻,他都懷疑等他宣讀完皇帝的賞賜之後,他會再掏出另一封問罪的旨意。萬想不到,迎接他的會是這個情況!

  凌淵閒適的靠在烏木打造的太師椅上,雙手交叉而握,含笑道,“差一點這東西就到楊炳義手上了,江進。”聲音溫和清冽,滲透著在長年累月中染上的不怒自威。

  南寧侯心頭一震,楊炳義,當朝內閣次輔。昔年與他前岳父楊華還有另一位閣老楊震安並稱三楊。在土木堡之變後,三人力主迎回被俘的天順帝。待景泰帝登基之後,楊華和楊震安都被抄家問斬,唯有圓滑的楊炳義留下一命,只是流放。

  在天順帝復辟後,楊炳義官復原職。因為楊華的關係,楊炳義一直跟他過不去,若是這些信函落在楊炳義手裡……南寧侯只覺得一股涼意從腳底竄上脊背。

  定了定神後,南寧侯望著眼前清雋英挺的男子,“多謝大人救命之恩!”頓了頓後緩緩道,“大恩大德無以回報!”

  凌淵轉了轉翡翠扳指,英俊的面龐上多了一絲笑意。

  第十七章

  “婉兮?”白奚妍的聲音中帶著詫異。她更衣回來就見洛婉兮望著不遠處盛開的月季花出神,仔細一看卻見她目光放空,焦點根本不在花上,而是神遊太虛,這般心不在焉的情況在她身上實屬少見。

  洛婉兮低頭捋了捋鬢角碎發別到耳後,淺笑道:“我在想怎麼還不開宴,我都餓了。”

  白奚妍不信,但是並沒刨根究底,而是順著她的話一指案几上的水晶糕:“你先吃點,看時辰也差不多了。”

  洛婉兮嫌棄的看一眼:“甜膩膩的沒胃口。”

  白奚妍好笑:“那你就餓著吧!”

  洛婉兮端起茶盞:“喝茶也行啊!”

  白奚妍無奈的搖了搖頭。

  溫熱的熱氣蒸騰在臉上,洛婉兮方覺得泛涼的身體逐漸回暖。時隔十年,她再一次見到了他。他穿著緋色朝服,眾星捧月,好不威風,而她在路旁,混雜在一群眼紅心跳的小姑娘之中。

  他目不斜視的離開,想來對這樣的情景習以為常。的確,他年輕那會兒就風迷全京城,多少人在暗地裡對她咬牙切齒,便是成了親,也有貴女芳心不死,其中便以嘉陽長公主最為鍥而不捨。

  婚前和她爭,輸了!婚後,同胞兄長做了皇帝,於是嘉陽贏了。可那又如何,還不是照樣死了。瞧瞧,和凌淵扯上關係的女人,沒一個有好下場的。這個男人啊,利用了一個又一個愛慕他的女子登上了這權利的頂峰,而那些女子在失去了利用價值之後,都被他一腳踹開。

  世人還在稱頌他情深意重,洛婉兮只恨不能撲上去揭下他臉上那張道貌岸然的面具露出底下刻薄寡恩的真面目。

  尤其是叫娘家知道,至今陸國公府還在支持凌淵,只要一想到凌淵如何花言巧語欺騙了她家人,洛婉兮就怒氣上涌。他最是巧舌如簧,真心想哄人時,只恨不能把心肝都剖出來給他才好,想起自己當年的蠢樣,洛婉兮就想一巴掌甩在曾經的自己臉上。

  洛婉兮灌了一大口熱茶,將所有不合時宜的情緒連著茶水一起咽入腹中。待茶水咽盡,再抬頭時她嘴角偕笑,神色如常得岔開話題:“下個月就是祖母壽辰,每年都那些節目,表姐有什麼好主意?”

  白奚妍沉吟思索。

  “原來你們躲在這兒啊,害我好找。”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白奚妍的思緒,抬眼就見一身胭脂色孺裙的洛婉如笑盈盈走來。

  “二表姐。”

  “二姐。”

  洛婉如見旁邊還有一把空椅子,坐下後道:“還是你們這清淨,我都快被煩死了。”神情卻不是那麼一回事,透著些得意。

  白奚妍不解其意,洛婉兮心裡倒是略有幾分底,果然在白奚妍問怎麼回事後,洛婉如嬌聲抱怨:“一個兩個都拉著我問凌閣老的事,”洛婉如嘴角往下一撇:“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

  白奚妍眉頭一皺,轉目看了看周圍,幸好沒有外人,否則這話傳出去可不是得罪人。想了想,她又不知道敢怎麼開口。

  洛婉兮卻是眼皮都不抬一下,好似沒聽見。洛婉如的性子她算是看透了,讓她慎言,她只會記著你讓她下不來台了,不會有半分感激。況且這姑娘未必覺得自己錯了,她顯然沒把臨安閨秀放在眼裡,也不知她哪裡來的這份底氣,就因為大伯父做著三品侍郎,還是大姐嫁到了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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