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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翎月完全不敢看自己的手臂,伏在丫鬟懷裡大哭特哭,每上一次藥,她整個人都要顫一顫,南寧侯府的丫鬟就跟著抖一下,一臉的感同身受恨不得以身相替。

  以至於洛婉兮一踏進屋子就成了眾矢之的,被各色不善的目光包圍,對此洛婉兮心裡有數,在見到江翎月的手腕之後,更是只能在心裡苦笑。

  待上完藥,洛婉兮才出聲詢問:“謝大夫,翎月的傷如何?”

  “我會不會留疤?”江翎月從丫鬟懷裡抬起頭,一臉緊張。

  謝府醫看了看洛婉兮再望了望眼巴巴看著他的江翎月,面露難色。

  洛婉兮神情一變,江翎月臉色瞬間慘白,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雙眼直直的看著謝府醫。

  謝府醫不甚自在的垂了垂眼:“江姑娘莫急,唯有手肘這一處。”謝府醫點了點那處傷口:“傷口頗深,須得看後期恢復情況,其他創口絕不會留疤。”

  饒是如此,江翎月依舊雙目含淚。

  洛婉兮亦是心頭髮緊,花朵兒似的姑娘,哪怕疤痕留在手肘處那也是一道疤,正斟酌著如何開口。

  “月兒,月兒!”

  洛婉兮心下一沉,回身便見一穿著石榴紅褙子,眉眼端莊,氣質雍容的貴婦人被丫鬟婆子簇擁著浩浩蕩蕩入內。

  一見母親,江翎月眼眶內的淚珠撲簌簌往下掉,撲進婦人懷裡大哭:“娘!我要留疤了,我手上要留疤了,怎麼辦?”

  見狀,南寧侯夫人只覺五內俱焚,生吞了罪魁禍首的心思都有。她養了三個兒子只得了這麼個姑娘,疼得眼珠子似的,從小到大,哪裡受過這等罪。

  南寧侯夫人安撫女兒:“你放心,娘絕不會叫你留疤。咱們不聽這庸醫胡說八道,娘帶你回府,府醫看不好,咱們就找御醫,你別怕,娘絕不會讓你留疤。”

  聽著母親鎮定的聲音,江翎月哭聲漸停,可還是不放心,哽咽道:“要是治不好怎麼辦?”

  南寧侯夫人鳳眼一眯,聲音發涼:“治不好!誰害你留疤,我就讓她和你一樣。”說著抬眼在屋內掃了一圈,不看還好,一看之下怒不可遏,柳眉倒豎,怒道:“把我月兒傷成這樣,她洛婉如竟敢連面都不露一下,覺得我江家女兒不配她屈尊紆貴嗎?”

  怒氣騰騰的視線直接she向隨她一起趕來的吳氏身上,吳氏架不住變了變色:“表嫂不要誤會,”南寧侯府已故的太夫人是洛家姑奶奶,雖然血緣淡了,但是同在臨安,兩家一直當近親走動。

  “這,這……”向來的伶俐的吳氏一時無言,只恨洛婉如,她倒好自己一走了之,留下她們在這承受南寧侯夫人的怒火,這位夫人可不是善茬。

  “江伯母息怒,不慎讓翎月受傷,二姐也很著急,她是回去取靈芝玉顏膏,這藥對皮外傷有奇效。”洛婉兮出聲。

  吳氏忙不迭附和:“有靈芝玉顏膏想來翎月不至於留疤。”

  南寧侯夫人怒氣稍斂,深深看一眼洛婉兮。靈芝玉顏膏是凌家祖傳秘藥,千金難求。洛婉如的胞姐嫁到凌家,這藥對她而言卻不難得。為了女兒,南寧侯夫人也不會斗這氣,何況洛婉兮特意說了不慎,好一個不慎。自己的女兒自己清楚,那墨九成九是她故意潑上去的,不依不饒鬧下去,不只對女兒名聲有礙,也傷兩家情分。

  遂南寧侯夫人順著台階下:“但願如此。”

  說曹操,曹操到。洛婉如果真帶著靈芝玉顏膏來了。

  洛婉兮鬆了一口氣,洛婉如回去找藥是她為了安撫南寧侯夫人瞎編的,不過她在來的路上就遣了人去找洛婉如,務必讓她親自過來一趟。

  便是她不來,自己也派了人回去找靈芝玉顏膏。她那兒也有兩盒,是大伯孝敬祖母的,洛鄴頑皮,時不時受個小傷,祖母就把藥給了她。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江翎月一見洛婉如眼刀子梭梭飛過來。

  洛婉如險些以眼還眼,可想著大哥的警告,若是她再任性,就送她回京,她想做的事還沒做成,豈能回去。遂硬生生忍住了,洛婉如咬了咬唇朝南寧侯夫人屈身一福:“今兒是我莽撞了,我第一次參加南方的畫會,生怕露怯墮了洛家的名聲,遂絞盡腦汁作畫。見畫毀了,怒氣上涌失了理智,這才失手推了江表妹,害得表妹受傷。見表妹流血我嚇壞了,趕緊跑回去找藥,因為剛到行禮尚未整理好,便耽擱了一會兒,讓表妹受罪了,江伯母勿怪。”

  洛婉如抽了抽鼻子,話裡帶上了哽咽,奉上裝藥的錦盒:“我這次帶來的藥都在這裡,伯母先拿去用,我回去就立刻寫信向我大姐求藥,無論如何都不會讓江表妹留下疤痕。”

  南寧侯夫人眯了眯眼,拿凌家壓她,有個姐姐嫁到凌家可真了不起。南寧侯夫人氣極反笑:“原來真是去拿藥了,我還以為二姑娘一看闖了禍跑了呢!”

  洛婉如臉色一僵:“伯母誤會了,我怎麼會!”

  南寧侯夫人定定瞅她兩眼,直愁的她手腳僵硬,才輕嗤一聲,命婆子扶起江翎月,對吳氏道:“月兒受傷,我先行一步,回頭替我在老夫人那告一聲罪。”

  吳氏送南寧侯夫人一行出門,留在屋內的姐妹倆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撇開視線。

  第五章

  洛婉如咬唇站在原地,只覺得一股怒氣在胸間橫衝直撞又無處可泄。在洛婉兮面前丟人,是她最不想的,可偏偏發生了,還是由洛婉兮替自己周旋。此刻她心裡什麼滋味都有,又什麼滋味都說不出來。

  洛婉兮見堂姐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顯見思緒萬千,垂眼道:“我離開有一會兒了,該回去了,二姐?”

  “我過會兒走。”洛婉如乾巴巴道。

  洛婉兮略一頷首,帶著人離去。

  離了桃來居,被洛婉兮派去請洛婉如的柳枝低聲道:“奴婢沒見到二姑娘的面,只見了姚黃姐姐,不等奴婢開口,姚黃姐姐便說,她與何媽媽都勸二姑娘去瞧瞧江姑娘,把事情圓過去。二姑娘不肯還生了好大的氣,兩人都吃了掛落。幸而大少爺親自過來,二姑娘這才來了。”

  看來這位堂姐脾氣比她想像之中大,幸好洛郅能壓得住。之前,她對洛婉兮的到來樂見其成,祖母年事已高,喜歡兒孫繞膝盡享天倫,自從知道長房兄妹要來,洛老夫人精神顯而易見的變好。

  眼下,洛婉兮卻是由衷希望洛婉兮受不了這氣,打道回京,省得祖母替她費心。祖母去年病了一場,謝府醫說傷了元氣,不宜操心傷神。

  回到桃花林,面對或委婉或直接打聽的閨秀,洛婉兮還得忍著糟心替她描補:“翎月主要是皮外傷,我二姐特意回去取了靈芝玉顏膏送過去。”出事後,洛婉兮拂袖而去,大夥都看在眼裡,總要有個說辭,否則還要不要名聲了。

  “原來是去取藥了,這靈芝玉顏膏我倒是聽說過是外傷聖藥,據說效果是極好的。”

  洛婉兮立刻順著把話題轉移到靈芝玉顏膏上。

  烏金西墜,這場桃花宴方結束了,送走客人,洛家眾人聚在餘慶堂。坐在上首的洛老夫人揉了揉太陽穴:“你們也累了一天,回去好生歇著。”

  吳氏乖覺道:“母親也好生歇一歇。”

  洛老夫人點了點頭,突然道:“如兒留一下。”

  洛婉如倏地一怔,只覺得所有人都在看她,面上發燙,這檔口洛老夫人留她還能是為何。

  洛老夫人留她的確是為了那事,望著孫女臉上掩飾不住的委屈,老夫人幽幽一嘆,拍了拍羅漢床:“過來坐。”

  洛婉如抬眼看看洛老夫人,抿了抿唇,走過去坐下。

  “你是不是覺得很委屈,明明是江家那丫頭先招惹你?最後卻要你去道歉。”洛老夫人握著洛婉如的手如是問。

  洛婉如低頭看著洛老夫人乾燥溫暖而布滿皺紋的手,不知怎的眼角一酸,眼裡有了水光:“我真的不是故意弄傷她的。”

  洛老夫人慈藹一笑:“祖母知道,大伙兒都知道,翎月受傷只是意外,這事最要緊的並非翎月受傷了,你明白嗎?”

  洛婉如頭低了低,解釋:“我知道我不該在她受傷後一走了之,可她們都說我,我當時氣壞了,這才,這才……”支支吾吾說不下去。

  洛老夫人嘆了一聲:“今兒翎月是客,你是主,翎月還比你小,你和她吵起來是下下之策。祖母並非叫你啞忍,而是覺得你可以說自己正好不滿意這畫想重新畫一幅,或是和顏悅色提醒她小心些可別壞了別人的畫,高姿態地將這事挑破了。別人也不是瞎子,哪不知道這事是怎麼一回事情。她們不會因為你退了一步就覺得你軟弱可欺,只會覺得你識大體顧全大局,畢竟這可是咱們自家的宴會,為了這點事鬧起來,像什麼樣!”

  洛婉如面上發燒,訥訥無言。

  見她模樣,洛老夫人老懷甚慰,能聽的進去就好,繼續道:“還有就是你自己說的,翎月受傷是你無心之失,你是主家又是你失手之過,自然要為她延醫請藥,你卻甩袖而去外人怎麼看你怎麼想你?”

  洛婉如滿臉通紅,嘴唇翕翕合合。

  “幸好你後面及時帶著藥過去了,這點好歹能圓過去。”洛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

  這話更是讓洛婉如的臉發紅髮燙,火辣辣的疼起來。那會兒要不是大哥逼他,她根本不會過去,而在大哥之前,勸她的何媽媽和姚黃都被她罵了回去。姚黃是祖母派來服侍她的,祖母會知道嗎?

  洛婉如心跳如擂鼓,手心出了薄薄一層細汗。

  “明兒讓你五嬸帶著你上南寧侯一趟,咱們把禮數周全了,外人也就無話可說了。”洛老夫人道。

  洛婉如為難:“南寧侯夫人看著是生我氣了,還有江表妹怕也不樂意見我。”

  洛老夫人搖了搖頭:“你放心,南寧侯夫人再生氣,這點禮數還是有的,至於翎月。這丫頭脾氣大,你過去了,她要是說話難聽,你別和她一般見識。把這事揭過去之後,日後離她遠些便是,這丫頭性子乖張,名聲已經不大好了,和她計較只會帶累你自己名聲。不過她要是過分,你也不必委曲求全,只是切記,占住理不落下話柄。他們南寧侯的確勢大,但是咱們洛家也不是軟柿子。”

  聞言,洛婉如心情好轉,要是祖母命她從此以後讓著江翎月,自己肯定會瘋的。洛婉如抱住洛老夫人的胳膊,親昵道:“我聽祖母的!”

  洛老夫人失笑,摩了摩她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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