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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性的沙沙哪還聽得見母親這聲喚,她追上羅斯,嘀咕了句什麼,跳上車,走了。

  聽見汽車聲,葉子秋一頭栽地,暈了過去。

  沙沙最近在羅斯的幫忙下,開了一家模特公司,正在籌劃著名舉辦首屆人與自然模特大賽,據說這次的主題是沙漠與人。

  沙沙五年前跟沙漠所請長假,算是停薪留職,開始在社會上漂。先是搞了一家攝影廳,後來不知怎麼讓人家砸了。接著又去深圳,在那兒發生了一場驚天動地的愛情,愛上了一位五十多歲的地產商,結果讓人家的太太發現,堵在了床上。那位太太氣焰囂張地警告沙沙,如果膽敢再在深圳出現,小心她的臉。後來沙沙跟那男人在賓館幽會,差點讓幾個人毀了容,這下她怕了,拿著男人給她的五十萬回到了銀城。此後她在家裡困了很長時間,整日跟葉子秋吵架,葉子秋說啥她都不入耳,有次母女倆甚至動起了手,沙沙將葉子秋一把從床上掀下來,質問自己到底是誰的女兒?氣得葉子秋照准她的臉就是一巴掌。沙沙捂著臉,並不走開,嘴唇抖顫著說:“你終於打我了,證明你怕了,是不是我問到你的痛處了?”

  葉子秋掄起的胳膊無力地軟下來,一陣頭暈,栽了過去。沙沙將她送進醫院,醫生警告她,葉子秋心臟不好,要是情緒過於激動,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沙沙這才收斂了,開始像個女兒。葉子秋卻感覺,母女之間的那根絲線被剪斷了。

  那時候鄭達遠還在騰格里,沙沙不停地給鄭達遠發電報,說有重要事兒要弄清楚。

  鄭達遠不為所動,這個家裡,不論發生怎樣的戰爭,他都像個局外人。似乎只有騰格里,才是他一生值得守候的地方。

  葉子秋告訴江長明,從那天起,沙沙就開始不叫鄭達遠爸爸,甚至連電話也不通,兩個人的交流退回到書信時代。

  江長明沒敢就這個話題往下延伸,師母痛苦的神情告訴他,這裡面一定藏著某個故事……

  5

  銀城醫院定期都要舉辦諸如聯誼或是溝通之類的主題晚會,目的就是想增進醫患之間的交流與理解,有時也會請一些快要出院的患者做嘉賓,現身說法,告訴人們應該怎樣對待疾病,增強信心,同醫院一道捍衛人類的健康。當然說穿了還是一種廣告行為,只不過做得更人性化一點。其實對這樣的活動,醫護人員和患者家屬都不是太積極,儘管院方一再倡導,參加者卻總是廖廖無幾。

  偏巧今天的聯誼會由肖依雯主持,肖依雯最頭痛這類事,她不是一個在交際方面有啥天賦的人,甚至多少還帶點自閉。礙於院方的規定,肖依雯又不得不出面張羅這事兒。忙活了一整天,等晚上九點活動室的燈光打開時,才發現來了不足十個人。有兩個是這兒的常客,他們陪著自己的領導,將醫院當成了療養院,正好可以借這兒排解一下寂寞。還有兩個是新來的病人家屬,大約是怕不捧場病人得不到很好的治療,臉上掛著愁容來了。還有幾個是醫院方面雇的特護,兩個很年輕的衛校畢業生,長得也很漂亮,兩個是下崗女工,拖了不少關係才謀得這份工作,四人又都歸肖依雯管,不能不捧這個場。

  肖依雯掃了一眼,心情便暗淡得如同罩了雲。好在那兩個女孩兒很熱情,她們把燈光調到自己喜歡的那種亮度,跑去跟兩個領導的秘書說話了。肖依雯傻坐在主持席上,想不清院方為什麼要搞這種沒名堂的事。

  這個時候她想起了江長明,下午他的拒絕如同冷藏在心底的冰塊,在燈光的照耀下慢慢融化開來。說實話,江長明是那種很能給女人帶來感覺的男人,一張成熟的臉,一雙睿智的眼,話不多,卻總是能燙你心上。肖依雯一開始並沒多注意他,就跟所有的陪護一樣,在她眼前都是匆匆的過客。感覺是從送魚那天突然有的,這東西很新鮮,有了便不能阻止,小鳥一樣出其不意地撲撲騰飛出來,把你的心思給攪亂。肖依雯不喜歡那些同齡的小男人,她戲稱他們為溫室里的黃瓜,嫩倒是嫩,放烈日下一曬,半天水分都保持不了。醫院有好幾個這樣的男人追她,很露骨,肖依雯卻一點來電的感覺都沒,倒是在暗中戀過同科室的一個中年男大夫,可惜那男人守舊得很,妻子便是他的完全手冊,跟肖依雯連頓夜霄都不敢吃。戀到後來便味同嚼蠟,女人的感覺是要靠一些潤滑劑來滋潤的,太過正統的男人把日子打造成了鋼筋混凝土,堅固得吹不進一絲風雨,便也失卻了情趣。肖依雯對這種男人欣賞不起來。所以她的一顆心至今還沒地方寄託。

  那天之後她開始悄悄注意江長明,有時會突然地想到葉子秋的病房待上一會,他身上那股成熟男人的氣息撩撥得她心癢,回味起來卻很是舒服。這種怪怪的感覺一直持續到現在,她閉上眼睛,甚至能清晰地回味到好幾次跟他手指無意間觸碰時產生的那種蘇麻,的確很美。

  她已知道江長明單身,四十出頭的單身男人稱得上男人中的極品,屬於強勁的績優股。肖依雯注意到,江長明是個很重感情的人,每每看到醫院中夫妻二人攙扶著看病,他的目光總是痴迷上好一陣。葉子秋只要一提他,總是揀最好的話說,誇得肖依雯耳朵痒痒。仔細想想,這人還真是有不少優點,單就沖他對師母這麼好,肖依雯便對他無端地多了份信任。

  可是他拒絕了她!

  肖依雯今晚的失落一大半來自於江長明,要是江長明在身邊,今晚的她一定是快樂的,她才不管院方倡導的活動有沒有人響應呢。

  肖依雯幾次都把目光伸向門口,進進出出的人是有,可那些人跟她沒關係。

  晚風吹打著樹葉沙沙作響的時候,江長明回到了醫院。林靜然的話像一把刀子,刺痛了他。他像個逃兵似的從林靜然的抱怨中逃出來,一時之間,步子不知該邁向哪。他懂林靜然的心思,知道她為什麼發怒,更知道她為啥要把沙沙的事說給他聽。但這不可能,林靜然是白洋的表妹,跟他自己的親妹妹一樣,他從沒動過歪腦筋。但對沙沙,他的感覺卻有些異樣,怪味得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按說這更是不可能的事,沙沙的極端在師兄妹中間是出了名的,她是個做起什麼來都不管不顧的女人,瘋狂起來五頭牛都拉不回。江長明清楚地知道跟沙沙不可能有結果,或許,她跟任何男人都沒有結果,但他還是忍不住要受她折磨。

  好了,江長明搖搖頭,把不切實際的想法轟了出去,眼下要緊的是照顧好師母。回到病房,卻發現幼兒園的人坐了一屋子。江長明隨便找了個藉口,原又來到院中。望著滿天繁星,忍不住想起白洋來。如果白洋在,此時他們一定會相擁著坐到梧桐樹下,他會指給她哪一顆星星是自己,哪一顆又是愛著的人。

  醫院的夜晚寂靜而冷清,白日生生死死的喧囂仿佛被夜幕輕輕蓋了起來,夜晚給了人喘息的機會,無論是病魔纏身者,還是為他們的病牽腸掛肚的人,這時候都能緩下一口氣來,夜晚在生死面前居然也有這般神奇的作用。江長明兀自發了會呆,忽然想起肖依雯下午說起的那個聯誼會,與其讓夜晚折騰得坐立不安,還不如去那兒散散心。他跟一樓的值班護士問清了地址,便尋著指示牌找到了頂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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