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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不得殷虎會挺身而出,力保馮橋不倒,怪不得海林書記會舉棋不定,左右搖晃。還是司馬古風說得對,流管處只是導火索,他們怕的,是把引黃工程和引泯工程的事翻騰出來。引黃工程前後上馬三次,下馬三次,到現在工程還未竣工。引泯工程更是不能提,前後拖了十二年,人馬換了五六批,到現在水還沒引到受益地帶。而最早的引泯工程總指揮,就由殷虎擔任,當時馮橋和曾慶安,都在殷虎手下。

  “這封信到底怎麼辦?”毛岩松一直在等林雅雯說話,見林雅雯臉色一陣比一陣難看,就是不開口,忍不住問。

  “你的意見呢?”林雅雯這才反問一句。

  毛岩松猶豫一陣,道:“我想把它交到省紀委。”

  “省紀委?”林雅雯忽然笑笑,海林書記都被他們逼得要辭職,省紀委又能奈何得了?

  “信先放著吧,哪兒也別交。”林雅雯頹喪地說。

  毛岩松不甘心:“林縣長,這信可是我們唯一的證據啊,不交上去,他們……”

  “我說了,先別交。”林雅雯這才招呼茶社老闆沏茶,可兩個人哪還有心思喝茶。坐了不到半小時,林雅雯先就坐不住了:“這麼著吧,我帶你去見趙秘書長,聽聽他怎麼說?”

  兩人離開茶社,朝市區去。路上林雅雯給趙憲勇打電話,趙憲勇目前已離開省委辦公廳,到政協法治委工作。林雅雯連打幾遍,手機通著,趙憲勇卻不接。看來,他現在真是心灰意冷,再也不想過問此事了。林雅雯沮喪地嘆口氣人,跟毛岩松說:“你還是先回去吧,等我想出法子,再跟你聯繫。”

  “要不要把信寄到中紀委?”毛岩松忽然問。

  林雅雯沉默了,這個問題她想過,不止一次,但她現在還不能保證,寄出去就真能管用。據她掌握,已有不少人向中紀委反映情況了,包括鄭奉時,包括原引泯工程指揮部總工程師,老頭子跟司馬古風關係不錯,林雅雯也是在同心閣見到過他,滿頭銀髮的一位老人,一談起引泯工程,就義憤填膺。

  “你自己掂量吧,這事我不好表態。”林雅雯感覺自己真是沒用,毛岩松滿懷信心而來,她卻不能為他做主。一股內疚湧出,她第一次在部下面前垂下了頭。

  “對了,林縣長,陳根發他們,已去北京上訪了。是工人們自發湊的錢,每人五百。”

  “哦——”林雅雯的頭垂得更低了。

  這天晚上,林雅雯突然就思念起鄭奉時來。躺在黨校宿舍里,林雅雯翻來覆去睡不著,眼前全是鄭奉時的影子。自從那次流管處一別,鄭奉時一次也沒跟她聯繫,雖是斷斷續續能聽到一些他的信息,但人具體在哪,在幹什麼,她卻一點也不清楚。還有謝婉音,她的病到底如何,手術成功不,現在是誰在照顧她?林雅雯並不是一個兒女情長的人,尤其到了沙湖縣後,她的性格發生了莫大變化。似乎那些男男女女卿卿我我的事,離她遠了,陌生了,說不出口了。可是這一晚,她卻被鄭奉時折磨著,牽掛著,往事一幕幕的,跳出來,退回去,又跳出來,活躍在屋子裡,活躍在她心裡。她忽然發現,自己原本也有過刻骨銘心的愛,有過無法遺忘的恨憾,有過……

  天亮時分,她發現自己臉上掛滿了淚,冰涼的淚。

  又是一周後,林雅雯驚聞,省紀委插手洪光大的案子,十二號渡槽坍塌事故中受傷的一名民工死了,案件驚動了省委。也有人說,省廳組織的工程質量大檢查小組在檢查宏大建築公司承建的另一項工程時,發現該公司在施工中以低標號水泥充當高標號水泥,偷工減料,還有串通工程監理人員篡改工程施工日誌,弄虛作假等不法行為。檢查小組責令其返工,宏大建築公司表面答應返工,暗中卻對檢查小組關鍵人員進行商業賄賂。事件曝光後,省委副書記馮橋親自批示,對洪光大及其宏大建築公司進行嚴查。

  一時,省城吵得沸沸揚揚,有媒體甚至刊出《省委出重拳,集中整治水利水電工程質量隱患》的重頭新聞,似乎,洪光大的被抓成為一個信號,標誌著省委要對全省水利水電工程建設市場存在的問題採取重大行動了。剛聽到這個消息,林雅雯也是一陣激動,堅冰終於破開,洪光大一進去,很多問題都會浮出水面。

  很快,林雅雯懷疑了,失望了。洪光大雙規沒幾天,省城就傳出另一條消息,宏大建築公司的老闆並不是洪光大,而是一個姓瞿的女人。如果換了別人,林雅雯興許會懷疑,可一聽是瞿霞,林雅雯便堅信,馮橋是在揮淚斬馬謖了。

  這個瞿霞,林雅雯認識。她以前曾是水利廳職工技校的一名老師,林雅雯最初跟洪光大接觸時,洪光大還帶她一同吃過飯。林雅雯的印象里,瞿霞漂亮,時尚,多才多藝。後來聽說她下海了,事業搞得很大,但兩人一直沒有再謀面。如今回想起來,就覺得瞿霞的下海一定跟馮橋有關,指不定,開發公司從流管處弄走的那些預製件還有水泥,都是扶持了她。

  太可怕了!林雅雯當下就替作惡累累的洪光大捏了把汗。這天正好是周末,林雅雯打電話讓父親去接萌萌,說自己有事,回不了家。父親沒問她什麼,自從離開沙湖,來到黨校,父親就很少主動問她什麼。她偶爾談及工作,父親也拿別的話岔開。林雅雯知道,父親是同情她,憐惜她,也在替她鳴不平。

  跟父親通完話,林雅雯緊著跟司馬古風聯繫。這些天司馬古風不在學校,省上好像有什麼事,把他召去了,兩人已有半月沒見面。林雅雯急著想見他,洪光大的事對她震動很大,她必須找人說說。

  一個小時後,林雅雯來到同心閣。初冬已經來臨,省城的天空早早便黑下來,林雅雯沒吃晚飯,沒胃口。汪眉兒讓她在茶樓里湊合點,林雅雯苦笑了一下,道:“師母,我真是咽不下。”

  “又遇啥事了,瞧你憔悴的樣,怎麼連飯也不吃?”汪眉兒依然保持著以前的樣子,淡泊而從容,骨子裡卻比誰都活得堅韌。

  “沒事,師母,我最近胃口不好。”林雅雯撒謊道。汪眉兒沒再多說話,默默捧上茶,去了。林雅雯兀自坐下,心裡莫名地泛上一層空茫。不大工夫,司馬古風來了,老頭子這些日子也有些憔悴,精神氣大不如前。看見林雅雯,第一句話就說:“是為洪光大的事給我打電話吧?”

  林雅雯“嗯”了一聲,臉黯然一紅。她是那麼不願意在司馬古風面前提及洪光大,多年前發生在省城黃河賓館的那起醜陋事件,在這個初冬的夜晚又跳出來,狠狠咬了一下她的心。她感覺洪光大三個字像一條蛇,每每提及一次,就要在她心裡多添幾分毒。可是,眼下又不能不提。

  “你怎麼看?”司馬古風捧起茶蠱,先品了一口。

  “是陰謀,他們想把問題中止在洪光大身上。”

  “算你還沒糊塗。”司馬古風放下茶盅,接著道:“讓下面的人背黑鍋,這是他們最慣用也最奏效的辦法。我早就有種預感,他們可能要找替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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