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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驚喜我接受,不過最好還是提前打個電話,發條簡訊總行吧。”

  “才不呢,就是要嚇你。”茹娟扮個鬼臉,說完後馬上垂下了頭,一副嬌羞樣。

  夜色像床一樣鋪開,無邊無際,浪聲似乎瞬間小了,一股異樣的東西升騰起來,瀰漫在江邊。再往前走時,茹娟就很自然地挽住了朱天運胳膊,甚至將半個身子依過來。他們盡力迴避著不開心不痛快的事,盡力不把話題往敏感處引,兩人東拉西扯,真像是情侶一樣在江邊漫步。其實兩人心裡卻都是緊著的,一點不敢鬆懈。好幾次,茹娟都要把話題提出來了,一看朱天運憔悴至極的臉色,又強行咽回去。

  茹娟最近從閻三平那裡得知不少事,她很奇怪,本來是跑來幫別人鉗制閻三平降服閻三平的,怎麼又跟他成朋友了呢?兩人還很能談得來,到現在幾乎是無話不說了。思來想去,才知道他們是一類人。外界都稱他們商人,他們自己也這麼認為。可脫開了外界,當他們獨處的時候,他們才知道自己並不完全是商人,也是一個想做點正事的人。就算是商人吧,他們也有共同的悲共同的哀。都說如今是官商勾結共同謀取利益的時代,錯,勾結根本不存在,只是互相利用,這還是好的,更多時候,他們是受權力左右受權力擺布。是權力想讓他們做什麼他們就得做什麼。真正的商人是有商業理想商業抱負的,他們沒,他們充其量是沒有頭腦的商業操作者,看似事業做得很大,錢像流水一樣滾滾而來,那是虛的,假的。他們只是權力在這個時代的另一種演繹另一種延伸,是權力朝商業領域伸出的一根拐杖。這根拐杖說穿了還是為權力所用為掌權者服務。

  “我們只是戲子,只是表演者,導演和製片人卻藏在身後。出了問題卻要我們全部承擔,罪責都在我們身上,他們永遠是乾淨清白的。商業的悲哀莫過於不讓商人具有靈魂,一群沒有靈魂的人幹著一些喪失靈魂的事,從四處榨取不該榨取的利益,然後雙手奉還給他們。他們高興了,賞你一兩個項目,讓你為他們干政績,為他們臉上貼金。不高興一腳把你踢開,立馬再扶持別人。放眼這片土地,企業家遍地都是,可哪個敢拍著胸脯說,我是真正的企業家?說穿了,我們不過一群狗,一群會掙錢會咬人也會搖尾巴的狗。”

  這話是閻三平親口跟她講的,講的時候,她幾乎驚呆了。原來在他心目中一文不值,充其量不過惡霸流氓的一個人,竟然能講出這樣一堆深刻的話來。打那天起,茹娟改變了對此人的看法,也改變了對自己的看法。

  看法一變,很多事的本質就變。這是茹娟最近感悟到的。茹娟最近在內心裡重新思考或掂量了兩個人,一個是跟她早有聯繫的趙銘森,一個,就是眼前的朱天運。

  拈量的結果,是她懂得了什麼叫政客,什麼才叫真正的男人!

  她今天來,是急著告訴朱天運,他被別人出賣了。消息是下午吃飯時閻三平告訴他的。閻三平無不悲涼地告訴他,又一個男人要倒下去了,海東政壇從此不會再發出別的聲音。

  如果不是那個突然而至的電話,這天的茹娟是能完成自己一樁心愿的,她太想為朱天運做點什麼,哪怕幫他抹一次汗,哪怕幫他捧一杯水,或者幫他撫慰一下失落的心。她也好奇怪,怎麼突然對這個男人心疼起來了呢,揪心了呢,不想讓他再出事呢?但那個電話中止了她跟朱天運江邊的漫步,也沒讓她有時間把要說的話說出來。

  打電話的是于洋,一看到號碼,朱天運的心就提了起來,他跟于洋有些日子沒通過電話了,怎麼突然?

  “老朱你在哪?”于洋的聲音,于洋第一次改口稱他老朱,而不是朱書記。

  “我在家。”朱天運撒了謊。

  于洋緊著道:“你馬上到富民路二號金江飯店來,我在2118房間等你。”

  于洋說完就掛了,朱天運愣了一會,頓然意識到了什麼,一把拽起茹娟就往路上走。

  “你拽疼了我,走慢點行不?!”茹娟有點不想離開,佯裝生氣地說。

  朱天運沒吭聲,毫不手軟地將茹娟拉到路上,見不遠處停著茹娟的車子,幾步過去:“快開車門,馬上送我去金江飯店。”

  “發生什麼事了,幹嘛這樣著急。”

  “風暴來了!”

  風暴果然來了。長達兩個月的時間裡,朱天運所以裝啞裝傻,裝出逆來順受什麼也不作為的樣子,就是知道要來這麼一場風暴。他一直在等,這個過程很漫長,也很煎心。但他不敢報任何的僥倖,他知道最終他們會把刀架他頭上。

  但他不怕。很多事怕是沒用的,也沒必要怕。他不過是要看看,對方到底能把牌攤到什麼程度?或者說,對方的攻擊力到底有多強,會不會喪心病狂不擇手段?

  所有的鬥爭都要最後攤牌,朱天運說穿了,是在等對方最後那張底牌。

  “老朱,情況不太正常啊。”于洋看上去也憔悴不少,不憔悴才怪。他的口氣很駭人,臉色更是駭人。朱天運一直知道于洋在市區某家賓館有處神秘住處,有時候辦特別重要的案,就在這裡召見人,沒想到是看似很平常的金江賓館,更沒想到他會被于洋緊急召到這裡來。

  “說吧,用不著拐彎。”朱天運一副早就做好了準備的架勢。

  于洋又嘆一聲,似乎不知從哪裡開口好。磨蹭一會,還是拐彎抹角道:“老朱啊,咱倆都不是外人,今天急著請你來,是想落實一件事。”

  “說吧,什麼事我都能接受。”

  “不是你能不能接受,是我接受不了啊。”于洋臉上閃過一層極為複雜的表情,想想事情終還得說,於是一咬牙,問了。

  “你在當書記第一年,是不是替你大舅子開脫過一樁罪?”

  “開脫?”朱天運似乎被這兩個字惑住了。其實不,大舅子三個字一出,朱天運就知道,對方果然把手伸到他最深最暗處了。

  厲害啊。他冷冷一笑,面無懼色地望住于洋,等于洋往下說。

  于洋卻不再說話,留下一大段空白讓朱天運去猜。

  朱天運的大舅子是現任老婆蕭亞寧的哥哥,他原來老婆是獨生女。蕭亞寧的哥叫蕭亞軒,原來是名警察,後來……

  “是不是有人又把那件案子翻出來了?”默了片刻,朱天運主動問于洋。

  于洋艱難地嘆了一聲,顯得很無奈地說:“情況比你想的還糟,有人把幾年前這樁案子重新翻騰出來,反應到了中紀委和公安部,做為一起隱藏多年的大案奇案,公安部已經下了指令,重新調查。”

  “是這樣啊。”朱天運苦笑一聲,進而又道:“翻騰得好,這樣我也好解脫,不瞞書記,這案子壓了我多年,壓得我喘不過氣來。這下好,讓它水落石出吧。”

  “水落石出?”于洋被朱天運的鎮定還有這份淡然弄驚了,他原以為朱天運會驚,會失措,會徹底惶亂。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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