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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明澤秀談完第二天,朱天運叫來建委紀檢組長劉大狀。劉大狀一來就很興奮,最近他跟副書記何復彩搞作風整治,從何復彩嘴裡聽說不少新鮮事,有些是他這個層面上根本聽不到的,現在聽到了,感覺世界一下洞開。

  “怎麼,撞上大獎了啊?”朱天運挖苦了一句,他向來看不慣喜形於色的人,但劉大狀身上其他特質又吸引著他,讓他對這個幹部有點偏愛,好幾次想把他放到更重要的位置上,但就是怕他約束不了自己,惹出事來。

  劉大狀趕忙收斂起來,這人誰都不怕,就怕朱天運。

  “哪有大獎,要撞也得在您書記這裡撞是不?”他詭秘地笑了一笑,坐下。

  “知道叫你來什麼事麼?”朱天運先來個下馬威。劉大狀剛剛落座的屁股趕忙騰起,紅著臉說:“不會是又做錯什麼了吧,書記要批我?”

  “你劉大狀誰敢批,老虎屁股摸不得的。”朱天運說著,從柜子里拿出兩條煙,扔給他。劉大狀受寵若驚,全海州,也就他一個能享受到這種待遇。要說他跟朱天運的關係,還是他罵人罵出來的。之前劉大狀並不在建委,是市委信訪辦主任。有次為拆遷,引發了群訪,市委被一大群人包圍。領導們全躲裡面,一個也不敢出來。唐國樞跑去請示朱天運,朱天運沒好氣地說:“必須要我出面嗎,劉大狀呢,告訴他,半小時後人走不開,他就挪位子。”唐國樞急著去給劉大狀傳達指示了,朱天運悄悄跟下來,站在一個不被人注意的角落裡。結果那天他看到極新鮮也極為出彩的一幕。這個劉大狀,先是跟上訪者代表談了陣話,沒效果,背著手出來,沖人群說:“都不走是不,圍住市委你們本事就大了,就能把問題解決了?”

  “你滾開,我們要見書記!”其中一個年輕人說。

  劉大狀騰地走過去,瞪住年輕男人說:“你剛才說什麼,讓誰滾開?”

  年輕男人往後退了幾步,強裝鎮定地說:“你管不了事充什麼牛,讓能管事的人出來。”

  “你算老幾,你說讓出來就出來?我管不了事我幹嘛在這裡,你能管事你管給我看!”

  “少廢話,叫你們書記出來。”年輕人見他氣勢很兇,想抄捷徑,誰成想劉大狀一把撕住年輕人衣領:“敢這樣跟我說話,知不知道我以前做什麼的?”

  年輕人面色變了,哆嗦著說:“你要打人啊?”接著就吼:“幹部打人了,幹部打老百姓了。”劉大狀真就一拳打過去,年輕人鼻孔立馬出血,其他人不饒了,圍過來,劉大狀沖嚇得面色全無的信訪辦幹部說:“打110,讓警察來。”不大功夫,警察來了,年輕人先告狀,圍觀者全都撲向警察,警察毫不客氣就把劉大狀帶走了,又叫來兩輛警車,把村民全拉走,說是讓他們到公安局做證,那些人很興奮,竟把上訪的事忘了,全都跟了去。朱天運一開始還納悶著,等唐國樞過來跟他說:“他按你的要求完成任務了,人全走了。”朱天運才恍然大悟。

  那次劉大狀背了處分,讓公安局罰了五千,不過,卻把自己罰到了朱天運心裡。

  “我檢討我檢討,書記只管批,我絕無怨言。”劉大狀一邊點頭一邊呵呵笑,他怕朱天運,但獨獨敢在朱天運面前說這種沒大沒小的話,何復彩面前卻裝得極為規矩。

  “不是批你,坐,跟你說件事。”

  朱天運就把孟懷安刁難明澤秀的事說了,劉大狀聽後說:“他也太過分了吧,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敢……”

  “什麼時候了,大狀不許亂講話,就事論事。”朱天運就怕劉大狀這麼想,現在還不是全面開花的時候,必須做到穩。再者他跟于洋保證過,對孟懷安,絕不能過早出手,還得讓他在位子上張狂一段時間。這是個系統工程,每一步都得慎而又慎。

  “好,就事論事,書記要我怎麼做?”

  “不是我讓你怎麼做,自己想辦法,動點腦子,把這事解決了。”

  “這點小事難不住我,保證辦到。”劉大狀愉快地走了,朱天運的心也落了下來。

  當天晚上,朱天運就聽說,孟懷安在某桑拿城洗澡時被突然查夜的警察逮個正著,孟懷安叫了三個女人,其中一個還是俄羅斯的。聽到消息,朱天運渾身的肌肉都笑得動了起來,這個劉大狀,幹這種事真在行。

  建委卡著的那幾個批文很快弄妥,奇招往往就有奇效,據說此事還驚動了孟懷安老婆唐雪麗,公安愣是把她叫去領人。聽到男人那樣,唐雪麗差點沒背過氣去,狠狠搧了孟懷安一巴掌,跑去找柳長鋒告狀了。結果又讓柳長鋒狠狠訓了一通,教訓她以後多點女人味,別整天像母狗一樣亂在外面瘋。明澤秀這次把持得好,她一直沒出面,等孟懷安人丟得差不多了,才派區政府辦公室主任去找他。孟懷安自然清楚問題出在了哪,事發當天晚上,有人就以“內線”身份告訴他,他肯定是得罪了區上,這次行動是區長明澤秀專門安排的。孟懷安哼了幾聲,終還是屈服,他怕明澤秀老是跟他過不去,老給他製造這種麻煩。

  這事雖然辦得費勁而且有幾分憋腳,不過目的卻達到了,朱天運尚算高興。其實官場遠不像外人想的那樣充滿智慧或是光明,雞零狗碎的事多得數不清,為達到一個目的,或者放翻一個人,什麼下三爛的手段都有人用,他這還算是仁義的。朱天運剛想鬆口氣,環保這面卻出了問題。本來朱天運去北京,啥都合計好了,北京再派一批專家來,重新評估。誰知節骨眼上還是出了錯。

  專家剛到海州,有人就將消息報告給了羅玉笑,羅玉笑也是狠,居然親自出面請專家吃飯,還把朱天運和柳長鋒都叫去,當著朱天運面,羅玉笑就談起項目環評的事,言明一切要按規範來,誰也不能營私舞弊。他沖幾位專家說:“我知道你們都很關心海東發展,也想為海東發展獻計獻策,我代表省委、省政府謝謝你們。但是海東發展不能靠投機取巧,我們不能為了一兩家企業的利益毀了整個海東,我們要為子孫後代著想啊。”一席話講的,在座幾位專家面面相覷,撲閃著眼睛暗瞪朱天運。柳長鋒卻鼓起掌來,說今天聽羅省長教導,讓他受益匪淺。餐後就有專家問朱天運,怎麼回事啊,書記請我們來,是讓別人幫我們洗腦啊?朱天運近乎要惱羞成怒,質問環保局長老安,專家來海州,屁大個事怎麼第一時間就到了羅玉笑耳朵里?安局長連聲檢討,一個勁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後來還是秘書長唐國樞解圍,說你們就別跟自己過不去了,人家早就做好了這一步,等著專家來海州呢。又說,我們都忽視了一個人,這個人能量是不是有點過大了些?

  “誰?”朱天運將目光對準唐國樞。

  唐國樞沮喪地說:“還能有誰,閻王唄。”

  “閻三平?”朱天運近乎笑出聲來,鬧半天,原來是這個瘟神暗中搗鬼啊。

  安局長這才說:“大洋想把遠東基地西廠區的基建拿到手,我跟他們管基建的副總接觸過,人家放出狠話,不讓大洋分一瓢,這項目就別想順順利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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