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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吧,今天你們重點招呼朱書記,朱書記是我請來的貴客。”羅副省長跟大家打完招呼,說。

  這話一下讓氣氛不對起來,朱天運感覺到,今天自己是主動找不自在來了。羅玉笑損人的功夫,在省委班子裡可是叫絕的,去年有一次,竟然連銘森書記也損了,銘森書記剛說了句最近有點尿頻,他馬上接話道:“是不是夾不住了啊,那可真麻煩,老得提著褲子跑。”銘森書記當時真是有尿頻,男人嘛,前列腺出問題。沒想經他那樣一說,話頭立刻就不對了。

  在海東,銘森書記還沒有建立起應該建立起的絕對地位,他的努力久久不見成效,關鍵是郭仲旭這邊太強大了。郭仲旭在海東幹了前後二十年,樹大根深,枝葉繁茂,不可撼動。加上又有羅玉笑這麼一隻虎,對到海東還不到兩年的趙銘森來說,處境可想而知。朱天運他們就更不用說,時時處處,都在想著腳該怎麼邁,眼睛該往哪看,臉上的笑要露幾分。要是銘森書記地位牢固,朱天運在海州能這麼被動?

  朱天運老老實實坐在羅玉笑下手,連一句調侃的話都沒說,他用沉默應付著眼前的局面。

  這天的酒宴吃得並不熱鬧,就不是沖熱鬧來的。大洋老闆閻三平倒是想熱鬧,一個勁地起鬨,要給朱天運敬酒。秘書蘇小運也虎視眈眈,隨時聽候主子的吩咐,想出朱天運洋相,這種目的也只有蘇小運敢有,他在秘書中算是最狗仗人勢的一個,也最有恃無恐的一個,可他混得還是比其他秘書好。沒辦法,人家主子腰杆硬,啥泉能流出啥水,啥河能出啥王八。這個世界有時候就是不認正理,讓歪理大行其道。不過羅副省長沒答應,他沖閻三平說:“三平啊,以後要學規矩點,不要什麼時候都拿酒說話,煮酒論英雄,你還欠缺了點,把酒瓶拿過去,我現在看見這東西煩,今天我想跟朱書記吃頓安神飯,你們就都忍著點,不要張牙舞爪的。”一番話說的,閻三平立刻老實,目光忽悠忽悠閃在朱天運臉上。朱天運又聽到兩個新鮮詞,安神飯,還有張牙舞爪。

  酒的確沒喝,話倒是聽了不少。吃飯中間羅副省長講了一本最近他看的書,一個美國科學家寫的動物王國的故事。動物們如何在他們的世界裡互相殘殺,互相獵取,以對方為目標進攻或者防守。羅副省長講得很逼真,也很用情,比在主席台做報告更富激情,精彩處幾乎到了血淋淋的程度。講完,他沖朱天運說:“王道就是王道,任何物類都逃不過這個劫,天運你說呢?”朱天運一直專注地聽,羅副省長問完,他說:“省長給我們上了生動一課,我對動物不了解,不過天下之理,也莫非王道,不是每個人都有為王者的氣魄啊,這書寫得好,改天一定要買來看看。”

  “買什麼,我那兒有,改天讓小運給你送去,好東西就是要大家分享,對吧天運?”羅副省長笑眯眯的,一臉世故相。

  “分享,是,分享。”朱天運像是很領會地點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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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玉笑果然差人給朱天運送來了那本書,朱天運還以為他臨場發揮,借動物說事,沒想還真有這麼一本書。送書者不是秘書蘇小運,是大洋老闆閻三平。閻三平放下書說:“對不住啊書記,那天沒能跟您敬上酒,心裡一直不是滋味呢,難得跟朱書記坐一飯桌上,可省長愣是把機會給我剝奪了。”朱天運笑眯眯地望住閻三平:“閻老闆心裡惦的不只是酒吧,坐,請坐。省長真用心啊,看來這本書我必須要看了。”說完,將書扔一邊。他看見閻三平目光動了一下,似乎扔書的動作刺著了他。

  “書記明察秋毫,一本書有啥看的,我就不愛看這種打打殺殺的,殘酷。有財大家發,有酒大家喝,多好。”

  “老闆就是老闆,啥時候都忘不了發財。”

  “我是想忘,可書記您不答應啊,企業慢上半拍,你們就都拿鞭子趕我。上個月我少交了才兩百萬稅,就挨批,壓力大啊,這不,跑來跟書記您告艱難來了。”

  “說吧,閻老闆有何吩咐?”

  “哪敢,書記您這樣說,我可就嚇得腿都軟了,還是以前那項目,砸進去太多,單是銀行這邊的利息,就壓得我喘不過氣,怎麼著也得拉我一把啊。”

  “我是想拉,可我這手夠不著啊。”朱天運也說起了江湖話。既然有人逼他說江湖話,他也就說了,好歹他還會一點。

  “朱書記這麼講,我可就無地自容了。這麼著吧,我也不繞彎子不藏著掖著了,反正啥事也瞞不過書記您的火眼金睛,聽說市里最近有意向,想盤活電子城,不知書記……”

  “閻老闆就是消息靈通,我這邊還沒邁腿,你就知道往哪走了。”

  “吃這碗飯,耳朵不靈不行啊,您看我這耳朵,又長又尖,都是逼的。現在是慢半拍就找不到方向,手伸晚一點,碗就被人端走,湯都喝不到。書記能不能考慮考慮,俗話說哪裡跌倒哪裡爬起,我閻某人摔的這個跟斗,不想在別處翻。”

  “閻老闆有志氣。”

  “志氣咱不缺,怕的是書記不給運氣。”

  “行,吃了閻老闆的飯,咱也不能不為閻老闆做事。這麼著吧,我跟下面打個招呼,閻老闆只管放手去搏,搏得成搏不成咱不說,但至少要給搏的機會,這話沒問題吧?”

  “沒問題,沒問題,太感謝書記了,不過真是受之有愧,改天有機會,請書記到江邊放鬆放鬆,好好聆聽書記教誨。”

  “怎麼,還惦著那瓶酒?”朱天運又想起那天閻三平殺氣騰騰的模樣來,居然把自己惹笑了。

  閻三平也笑了,以為朱天運真是被羅副省長震懾住了,心情無比暢快,暢快啊。他慡朗地笑道:“痛快,書記就是痛快。我不打擾了,一定按書記指示,把工作做好。”

  說完就告辭。朱天運慢悠悠喊了他一聲,拿起剛才扔一邊的書,從書里抽出兩張卡來:“書我留下,省長讓讀的,不能不讀,不過這東西,我想就沒必要留下了,請閻老闆還給省長。”

  “這……”閻三平剛才還展著的臉突然僵住,愣了片刻,硬擠出一絲笑道:“書記太見外了吧?”

  “見外的是你三平。”朱天運話頭一轉道:“那天省長怎麼說了的,好東西要大家分享,我特佩服省長這句話,不過三平啊,現在不是分享的時候,到該分享時,甭說這兩張書籤,就是送我幾把鑰匙,我也照樣分享,我朱天運還不是上不了台面的人。”

  他的口氣聽上去自然,流暢,完全是難兄難弟間那種口氣了。主動將閻老闆換稱三平,聽得閻三平心裡熱乎乎的。這可是破天荒從沒有過的,閻三平再要是不知趣,怕是……

  閻三平扭捏一會,從朱天運手裡接過兩張卡,似是高興又似是不甘心地道:“好吧,暫且我就按書記指示的辦,拿書籤矇混書記,三平失禮了。三平倒是有幾把鑰匙閒著,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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