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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回來,宋佳宜精神狀況很不好,再三央求鄧朝露陪她去趟青海老家,她想看看青海湖,看看塔兒寺、日月山。鄧朝露說你不是那邊長大的嘛,閉起眼睛都能想起來的景物,有啥可看?宋佳宜說:“我覺得有些東西離我越來越遠,模糊得已經記不清樣子了,我怕被它們甩下,真怕。”鄧朝露聽得懵懵懂懂,但宋佳宜的痛苦卻是真實的,明顯地掛在臉上。鄧朝露被感染,心裡已隱隱地觸摸到老同學的疼痛了,正好自己心裡也亂,想出去釋放釋放,於是痛快地答應了宋佳宜。

  兩人見面後,先是在青海連著轉了幾處景點,宋佳宜一雙腿老是往寺廟裡奔,去了就燒香拜佛許願。鄧朝露問她心裡到底藏著什麼事,有什麼災禍了嗎?宋佳宜連著搖頭,直到去塔兒寺的時候,宋佳宜才說,她是為過去的日子來的。

  “很多東西過去一直在夢裡,我們為它奮鬥,為它努力,可有一天你突然發現,你所有的努力竟是朝跟它相背的方向去。人生一旦走反,那是很傷心的。”鄧朝露聽得一愣一愣,記憶中好朋友不是這樣的,宋佳宜是一個非常有朝氣的人,不只是陽光,還很簡單,啥時變得如此複雜了?

  正要發問,宋佳宜又說,所以跟老公不想過,分開,就是他們活得太成功太世俗,他們像機器一樣賺錢、揮霍,泥沙一樣融入物慾橫流的世界裡,到最後……

  一股眼淚從宋佳宜眼裡流出,鄧朝露清晰地看到了,她的心連著打出幾個冷戰。生活真是讓人讀不懂,連宋佳宜這樣簡單的人如今都發出這樣的感慨,看來生活真是錯了。事實上同樣的困惑也在她心裡,不過沒有宋佳宜那般強烈。

  我們得到的,總是我們不想要的。我們追求的,卻總是與我們擦肩而過。鄧朝露想起這樣一句話,好像是哪本書里讀到的。

  宋佳宜說,她想停下來,用一段時間看清自己,然後再想腳步該往哪邁。

  這個命題太深刻,鄧朝露幫不了宋佳宜,事實上她對生活的感知還有認識,並不在宋佳宜之上,只能勉為其難地笑笑。宋佳宜也不為難她,自顧自說了一會兒,不說了。傾訴有時候是最好的療傷辦法。

  陪宋佳宜燒完香,兩人往外走,鄧朝露忽然看見了青年洛巴。青海的太陽很高,高得讓人望不見,感覺天和地的中間比別處大出幾十倍,人站在中間,分外渺小。鄧朝露抬頭往遠處眺望時,就發現青年洛巴孤獨地站在離寺不遠的地方。

  “洛巴!”鄧朝露興奮地叫了一聲,腳步飛快地朝洛巴奔去。洛巴也看見了她,目光跳了幾跳。“鄧大學!”洛巴喊了一聲,已經跋開的步子忽地止住,他看到了鄧朝露身後的宋佳宜。

  “這是我同學,這是洛巴,我朋友。”鄧朝露激動地介紹。洛巴跟宋佳宜相互點點頭,宋佳宜似乎奇怪鄧朝露怎麼會有這樣的朋友,目光里並沒對洛巴流露出必要的真誠。洛巴並不介意,這個糙原上長大的男人,早就把別人的不屑還有疑惑拋身後了。他要去西藏,要去布達拉宮,途經塔兒寺,停下腳步看看,但他不會逗留太長時間。他問鄧朝露為何不上班,在他心目中,能上班是件很神聖的事。鄧朝露笑著回答,班上煩了,出來散散心。

  “心是散不了的。”洛巴說,同時朝東張西望心不在焉的宋佳宜瞄了一眼。

  “我知道散不了,但姐姐還是想散。”鄧朝露一激動,就給洛巴當起了姐姐。洛巴倒也自然,他跟鄧朝露從沒比過年齡,應該說他要大一些,但他喜歡姐姐這個稱謂,不過從不許這兩個字從自己嘴裡迸出來。他要麼學糙原上漢人們那樣,叫鄧朝露鄧工,要麼就按照他的習慣,喊她鄧大學。

  太陽照在他們頭上,青海的風吹過來,拂起他們的頭髮。洛巴的頭髮很長,幾乎是在風中飛揚了。又聊幾句,洛巴急著要上路,因為翻過這座山,他就要磕著長頭而去。洛巴不像那些虔誠的佛教徒,他磕長頭從來都是翻過這座山之後,山這邊他是洛巴,一個有使命的青年。當然,在毛藏高原你是看不到磕長頭的,鄧朝露到現在也沒解開這個謎。

  “跟我們一塊吃頓飯啊,姐姐請客。”可能是跟宋佳宜一起太壓抑了,鄧朝露這陣表現得格外豪慡。

  “飯留著你出嫁那天吃吧,我會放開肚子。”洛巴憨憨地笑笑,雙手合起來,認真地跟兩位女生施了禮,走了,走幾步又回過頭來,像有話說。鄧朝露幾步奔過去,洛巴悄悄說:“你朋友也是迷路了吧,告訴她,天堂在東,地獄在西,高原的風會吹散她心頭的烏雲。”

  鄧朝露訝異了一下,旋即開心地笑了起來,說洛巴你太厲害了,哪天我迷了路,一定要為我指點迷津啊。

  “太陽升起的地方就有光明,你是天使,不會迷路的。”

  下了山,正在吃飯,鄧朝露的手機忽然蜂鳴一聲。青海這邊信號不好,鄧朝露已經忘了自己還帶著這個通訊工具,掏出一看,是吳若涵發來的簡訊。心裡納悶,吳若涵怎麼會給她發簡訊呢,不會是真要結婚了吧?打開一看,雙眼立馬就直了。

  有其母必有其女,看看你媽乾的醜事,噁心死人。

  什麼意思?鄧朝露如遭當頭棒喝,整個人都變了色,一張臉尤其變得難看,拿著手機的手在使勁哆嗦,又怕宋佳宜看到,慌慌張張將手機藏起。等走出餐館,往賓館方向去時,就急不可待地跟母親打電話。鄧家英手機關機,打了將近十遍都不通。鄧朝露越發急,給路波打,也是關機,打到站里說沒人,讓書記叫走了。鄧朝露又不敢直接打給吳天亮,就那麼心神不定往賓館去。宋佳宜追上來問出什麼事了,鄧朝露面色慘白地笑笑,說沒事,心裡卻急著要飛回去,馬上飛到母親身邊。

  直到晚上,鄧朝露才跟同一間辦公室的楊小慧聯繫上。楊小慧問小露姐你在哪裡?鄧朝露說我在青海。楊小慧說你還真跑青海去了,你那同學早不來晚不來,偏在這時候來。鄧朝露說楊小慧你別亂插話,我問你,我媽出什麼事了?楊小慧支支吾吾不肯說,鄧朝露急了,小慧你快說呀,我都快要急瘋了。楊小慧還是沒說,只道小露姐你快回來吧,所里亂成一鍋粥了。這話猛地提醒鄧朝露,緊著就問:“是不是我媽跟……”楊小慧說:“小露姐你還是快來吧,我真不敢亂說的,小露姐我先掛了,章所長叫我呢。”

  鄧朝露再也沒心思陪宋佳宜去青海湖了,第二天一早就往回趕,等到所里,聽到那個爆炸性的新聞,雙腿一軟,癱在辦公室里。

  他們,他們竟真的做出了這種事!

  第11章

  一晃,時間過去一個多月了。

  鄧朝露現在跟世界自然基金會的專家們在一起。世界自然基金會是全球最大的獨立性非政府環境保護機構,其目標是制止並最終扭轉地球自然環境的加速惡化,幫助創立一個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美好未來。

  那場由師母楚雅一手炮製的桃色新聞差點讓鄧朝露倒下,她接受不了那樣一個事實,更不敢把母親和最為尊敬的導師想像在一張床上。儘管之前就有若干想像,但那些多是浪漫的,溫馨的,明亮暢快的,它可能跟愛情有關,但絕對不可能跟床有關,更不可能跟捉jian這樣的字眼聯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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