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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約摸一小時後,那宋會計果然隨著藍小姐之後,到了寄宿舍來。藍田玉 先把他安頓在會客室里,然後再引了丁古雲出迎,從中介紹一番。丁古雲見 這位宋先生三十上下年紀,穿了一身漂亮西服,腳上踏的皮鞋,不因走鄉間 的路徑,減了烏亮之色,便料著他有錢而好整齊。他怎麼會和藍小姐認識的 呢?隨著就發生了這樣第二個感想。那宋先生當丁古雲到大學去演講的時 候,已經看見過他的。早已承認他是位學問道德都很高尚的人。這時彼此誠 懇的握著手。他先笑道:“我有點事要來麻煩丁先生一下了。”丁古雲道: “讀書人現在都窮,誰也想找點辦法救窮。我只要幫得到忙的話,一定幫忙。” 藍田玉笑道:“宋先生的太太,和我在中學裡讀書,我們很要好。”宋會計 笑著點頭道:“不然,我們是不煩勞丁先生的。也是內人說,藍小姐現時在 丁先生手下幫助工作,借著藍小姐的面子,或許可以請幫點忙。”丁古雲正 在凝神一下,要想怎樣答覆他的話。藍田玉笑道:“丁先生,我們請宋先生 到你工作室里去談談吧。”丁宋兩位立刻都發生了一分會心的微笑。同時站 起身來,宋會計到丁古雲工作室里,見茶几和桌子上陳列了許多作品,還有 小紙條,寫作格言式的標語。在肅然起敬之餘,心裡同時想著,這位丁先生 是一位埋頭苦幹的藝術家。要他合夥作生意,那是一件強人所難的事了。丁 古雲將他引到靠桌兩張椅子邊對面坐下,然後微微正了顏色,向他笑道:“宋 先生的意思,藍小姐已經對我說過了。只是對於生意經,我是個百分之百的 外行,恐怕辦不好,反誤了宋先生的事。”宋會計笑道:“說起來這事很簡 單,就是欠缺有人在海口上來往;若有便人來往,在香港買了東西,帶到了 重慶,就等於賺了錢。”藍田玉兩手反在身後,反靠了窗子站定面向著里。 她笑道:“就是這一點,丁先生也不容易辦到吧。他是一位十足的老夫子, 不肯和人錙銖計較的講價錢。好在我也有這個機會,要跟著去,我可以代宋 先生在香港採買。”宋先生笑道:“不,不應當說代為採買,我們是希望藍 小姐和我們合股。”藍田玉道:“丁先生剛才就和我說了,若是幾千塊錢的 事,可以順便帶些東西來,款子一上了萬數,他覺得空口無憑,必須要訂一 張合同。好在丁先生是為了公事出境,在公事上,他必須回到重慶來交代的, 縱然不拿出什麼交給宋先生,宋先生也相信得過。只是一張白紙上面蓋一個 圖章的東西,應該交給宋先生。”宋會計呵呵了一聲,表示著很吃驚的樣子, 然後站起抱拳連拱兩下。笑道:“言重言重,教育界哪個不知道丁先生!丁 先生的名字,就是一張合同,哪裡還用得著去另寫。”藍田玉笑道:“丁先 生聽到沒有?宋先生倒是比我們自己還放心。”丁古雲道:“雖然宋先生是 相信得過我的,但我們總應當自盡我們份內的責任,我們總要在書面上提供 一種保證。”那宋會計聽了這話,心裡更覺是安慰,便在衣袋裡掏出一個舊 銅煙匣子來。打開時,卻在裡面取出一張支票,雙手遞交丁古雲,笑道:“這 是四萬元法幣,本來開港幣的支票也可以,可是藍小姐說,丁先生還有大批 公家款子要買外匯,併攏在一處,買起來也並不費什麼事,所以我就開了法 幣了。”丁古雲還沒有說話,藍田玉便插嘴道:“這都是不成問題的小節。 今天上午,宋先生是來不及回校的了,我請宋先生吃飯。”宋會計道:“我 有許多事托重丁先生,豈有一個小東道也不作的道理嗎?”藍田玉道:“不 管是哪個請吧,十二點鐘的時候,我們准在街上那家萬利館子裡相見。”宋 會計笑道:“藍小姐果然設想的周到,便是吃頓飯,也要討個吉利的口氣。” 藍田玉笑道:“自然,作生意靠彩頭好無用。可是有好彩頭,心裡究竟安慰 些。”她二人一問一答,簡直沒有丁古雲說話的機會,只有坐在一邊微微笑 著。宋會計覺得這或者不妥,而且在丁老夫子面前,始終說著生意經的話, 也有些不識時務。因之特意稱呼了一聲丁先生,將藍小姐的話鋒撇開,然後 與丁古雲談著些教育界的事情。敷衍了二三十分鐘,方才告辭。丁古雲送了 客回頭,見藍田玉在自己臥室里清理著由城裡帶來的東西,口裡唱著英文歌。 便悄悄走進房來,背手閒看著藍田玉的後影,不住的發著微笑。可是她正清 理著那些大小紙包,陸續向旅行袋裡塞了進去,她專心作事,並沒有理會到 身後有人。丁古雲緩緩走近她身邊,她還是不自覺,便伸手輕輕拍了她兩下 肩膀,低聲笑道:“一切進行順利,都依著你辦了,你還有什麼話說?”藍 小姐雖被人暗暗的拍著肩膀,她並不驚恐,泰然不動的站著,微微的側了頸 脖子,把眼珠在睫毛里向他一轉,並不言語,依然站著去清理她的紙盒紙袋。 丁古雲見她這樣子,心房雖有些跳蕩,可是越發的有勇氣了,將手摸著藍小 姐的小辮,低聲笑道:“你看,為了你的要求,我生平所不願作的事,我全 都作了。”藍小姐倒並不理會他的話。正打開了一紙袋子甜鹹花生米,鉗著 向嘴裡送了去。順便她又抓了一把花生米,托在白中透紅的手心裡,半迴轉 身來,遞給他道:“你買的,你自己不嘗幾粒?”丁古雲將兩手伸出來捧住, 笑道:“我自己吃,還費這麼大的勁帶回做什麼?我想到你住在鄉下無聊, 又沒有什麼消遣的書可看,所以我多帶些香口的東西給你吃。”藍田玉道: “你在鄉下,我不無聊,你走了,我一個人在這裡,那就無聊了。”丁古雲 笑道:“我不在鄉下,寄宿舍里這些個朋友,也還可和你談談呀。”藍田玉 道:他們和我說不攏來。我的脾氣,只有你知道。所以我說話起來,只有和 你對勁。”丁古雲笑道:真的嗎?握握手,握握手。”說著,伸出一隻巴掌 來,藍小姐一點也不猶豫,就伸出白嫩的手來和他握著,同時向他瞟了一眼, 笑道:“恭祝你一切進行順利。”

  第十五章  割須棄袍

  藍小姐這句話是雙關的。在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皮一撩眼珠很快的一 轉,向丁古雲微笑著,丁古雲還握住她的手未放呢,向她笑道:“你說這話 是真嗎?”藍小姐很快的縮回她的手,向前快走了兩步,站在窗戶邊,但她 的臉,朝里而不朝外,只向丁古雲望了一眼,沒說什麼,淡淡的一笑。丁古 雲因她今天特地提到有些像她的爸爸,心裡著實不安。自己就聯想到這一部 長鬍子,站在這妙齡女郎一處總有些不稱。所以當藍小姐望了自己的時候, 自己就立刻感覺到她是為什麼望了自己。而又不願聽了她不快的表示,掃了 彼此的興。立刻就笑道:“我正有一句話要徵求你的同意,還不曾說出來。 就是我想到這種老夫子的樣子,走到香港去,也許有點不適宜。我想換一套 西裝,你看怎麼樣?”藍田玉笑道:“人家都是由香港穿了西裝進來,你倒 要穿了西裝出去。”丁古雲道:“雖然如此,可是為了和你在一處走路免得 太相形見絀起見,我早一日改裝,給你早一日……”他說到這裡,頗覺下面 這個說明,不容易措詞,便只管把話音來拖長了。搭訕著伸手摸了兩摸鬍子。 回頭看著旁邊桌子上,立了一面大鏡子,看看那鏡子裡的影子,道貌岸然的, 和面前這個摩登少女,對比一下,實在不調合。便將手輕輕一拍腰部道:“我 決計改造一下。”藍田玉瞅了他一眼,微笑道:“這話怎麼說?”丁古雲道: “你看,現在我們中華民族,在全面搏鬥的期間,我們應當有朝氣。縱然是 個中年人是個老年人,也應當做出一番少年的氣象出來。充量的說,我也不 過是個中年人,倒弄成這種老年人的樣子。這樣老氣橫秋的,過於欠缺奮鬥 精神,所以我要從新改造一下。我這番意見,你總不至於反對吧?”藍田玉 笑道:“都是你自己的事。”丁古雲向她走近了兩步,微笑道:“雖然是我 的事,我也願意徵求你的意見。”藍田玉笑道:“得啦。夠貧的了,老討論 這種事作什麼?我先回去一趟,回頭我們到街上見吧。”說著,舉步就要向 外走。丁古雲站著門邊,將去路攔住了,連道:“不要忙,不要忙,我還有 話和你說。”藍田玉倒不搶走出去,低聲笑道:“你看,你回來之後,除了 見客,就是和我談著話,寄宿舍里這些個人,你全沒有和他們談過一句話, 王美今是你合作的人,你應當把在莫先生那裡接洽情形,也告訴他一點,我 們這私人的事,什麼時候都好談,你忙著些什麼。你得罪了人,可別把這責 任都推在我身上。”她說著這話時,左手提了旅行袋,右手將丁古雲輕輕一 推,噗嗤一笑扭著頭出去了,當她搶步出去的時候,衣服和頭髮上,落下一 陣殘脂剩粉香,這一種香氣,讓人嗅到後,有一種說不出的愉快意味,他站 在這裡,簡直是呆了。這樣總有五分鐘之久,自己微笑了一笑,點了兩點頭, 自言自語的道:“她的意思,確是很好,確是很好。”於是依了她的話,走 到王美今屋子裡去,坐著和他閒談。王美今聽他說到莫先生能給予他一種巨 款,便道:“那很好呀!在這鄉下的糙屋子裡蹩扭久了,到花花世界裡去陶 醉一兩個月,調劑調劑這枯燥的生活。可是你把這位如意門生放到哪裡呢?” 丁古雲道:“你說的是藍小姐,她已不是三歲兩歲的小孩子,她是一個絕對 能夠自立的女子,哪裡她不能安身,我想她或者還住在這裡吧?這裡有許多 先生可以照料她。你不也是她的老師嗎?”王美今坐在他對面椅子上,很驚 訝的站了起來,因道:“什麼?她還住在這裡嗎?你回來之後,她在你屋子 里很久,就是商量這個問題?”丁古雲手摸著鬍子,笑道:“我也只是略略 和她談及,還沒有具體的辦法,我倒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一下,你有認識的 拍賣行沒有呢?”王美今道:“你還要回來的呀。你打算把衣物都拿去寄售 賣掉嗎?”丁古雲笑道:“我不是賣出,我是要買進。我想這次到香港去, 不是為著我個人的私事,多少要帶一點外交人物氣派。我想改穿了西裝出去, 免得這樣老夫子打扮,一下飛機,就給予香港人士一個不良的印象。”王美 今聽說藍小姐要留在這裡,剛才心裡所發生的一種疑問,就去了一大半。這 時丁古雲說是要買西裝,他倒覺得這意見也非完全無理,因笑道:“也許這 是受了藍小姐的勸告吧?你怎麼會把你這件道袍肯犧牲的呢?”說著,牽了 一牽他的長袍衣襟。丁古雲道:“我向來雖是個自奉儉僕的人,可是遇到禮 節所必需用的錢,我沒有省過一文。正是國奢則示之以儉,國儉則示之以禮。 你別以為我改穿西裝,是一種大變更,這理由很簡單;假如我們是個青年, 被征當兵,能夠不穿軍裝嗎?到了不得已的時候,孔夫子還微服而過宋。我 雖然改裝,還不是化妝,孔夫子都肯做的事我還不能做嗎?”丁古雲說了這 一串理由,雖沒有說是否受著藍小姐的勸告,可是王美今卻也無可再為駁斥。 因笑道:“何必要到拍賣商店去買。朋友路上賣舊貨的通融一套,可以省了 一筆用費,我路上正有兩位老友,從美國回來的,他們都有不合身材的西服 出讓;不但料子式樣都好,而且沒有舊。人家在美國吃的又白又胖。回來三 四年周身瘦去了一個邊沿,很好的西裝肥大的看不得。原來舊西服,小偷都 不光顧的,現在拍賣行里大批的徵求西裝,他為什麼不去換幾個錢用。可是 為了面子關係,又不願親自送到拍賣行里去賣,也不願四處托朋友找主顧。 若是有人以情商的姿態,請他相讓一套西裝,那是他最合適不過的事了,為 什麼不干呢?”丁古雲笑道:“有這樣的事,那好極了,就怕衣服相差太遠。” 王美今道:“有兩個朋友的衣服可以通融,我都去拿了來,讓你試一試。據 我的理想,那總有一套合適。”正說著,陳東圃也進來閒談來了,王美今代 說了丁古雲要易服到香港去,而藍小姐又不去的事。陳東圃道:“這是沒法 子的事,非如此辦不可。記得我初到香港的時候,穿著一套長衣,香港人一 見,當面就說我是由上海來的。不用說,背後就要說一聲外江佬。到處都不 免引著人家欺生。我箱子裡雖有一套嘩嘰中山服,我不敢穿。因為在香港, 旅館裡茶房,酒飯館裡夥計,都穿的是這一類的衣服,我忍受到一個星期, 沒有再忍下去,只好買了一套西服穿了。”丁古雲皺了眉道:“就是為這原 故,我躊躇了不敢去。”陳東圃笑道:“也許另外還有原因。”丁古雲聽說, 也就忍不住笑了。手撫了長鬍子道:“藍小姐住在這裡,還怕這些老前輩, 不會照應著她嗎?她最醉心你的事,你可以指點指點她了。”陳東圃笑得合 不攏嘴來。因道:“藍小姐這種聰明人,那這有什麼不是一說就會。可是她 並沒有和我提過這事。”丁古雲笑道:“她怕碰你的釘子。”陳東圃原是坐 著的,聽了這話,突然站了起來,拍了手道:“哪裡有這話!哪裡有這話! 這件事,你放一萬個心,在你回來以前,我決計將她教會。”丁古雲道:“那 麼我由香港帶些東西回來謝你。”陳東圃道:“那倒用不著。藍小姐燒得好 小菜,做兩樣菜大家解解飢吧。”於是大家都笑了。這樣一來,丁古雲之易 服問題,已得著兩個朋友的擁護,自是心寬若干了。到了吃早飯的時候藍田 玉也在同桌,閒談中提到這件事,兩桌人沒有什麼人反對這事的。只是仰天 在隔席向丁古雲笑道:“丁翁,你現在也不能反對我們穿西裝了吧?我們穿 西裝,固然為著便利,有時確也實逼處此。我們哪裡有許多錢,既穿西服, 又穿長衣?所以我們乾脆就改穿了西服。”丁古雲笑道:“雖然如此,假如 我不到香港去,我依然會反對穿西裝的。”仰天笑道:“你要穿西裝,我想 多少還受了藍小姐一點影響吧?”藍田玉在這邊桌上,頭一撇,微笑道:“這 不干我事。丁先生穿了西裝上香港,和我們在重慶的人什麼相干?”仰天道: “什麼?藍小姐不去嗎?”藍田玉點頭笑道:“我想去啊!可是誰借錢給我 買飛機票子呢?”仰天道:“我仿佛聽到人說你也去。可是我就想著,這旅 費怎麼樣籌劃?還不光是一張飛機票子而已。那麼,你不能跟著丁翁學雕塑 了。打算怎樣消遣?”王美今和她同桌,坐在下首,她向著他把嘴一努,笑 道:“羅!我跟他學畫。”陳東圃坐在仰天桌上,她又反伸了筷子,將筷子 頭點了他道:“我跟他學箏。他這種態度以學生加之先生,當然是一種失禮。” 可是王美今和陳東圃的感覺,恰恰異是,都有一種由心田裡發出的愉快。同 時,臉上發現出微笑。仰天笑道:“藍小姐將來要造成一個全能藝術家。索 性再演兩回話劇好不好?”夏水也坐在他同桌。因道:“你這樣說了一句不 要緊,弄得老丁要不敢去香港了,他總認為我們是引誘青年男女的怪物。” 丁古雲笑道:“笑話!我什麼時候在二位面前說過這句話?藍小姐早在一年 以前,已經對話劇感到厭倦了,難道這也是受了我的勸告?”藍小姐桌上, 有丁古雲由城裡帶來的鹹鴨蛋和大頭菜,雖然這邊桌上,藍小姐也送過一碟 來了的,已是吃光了。他便一筷子夾了兩片大頭菜和一塊鹹鴨蛋,走過來送 到仰天碗裡,笑道:“我運動運動你。仰先生往後還得你照應點兒。”夏水 道:“這事有我兩人在內,你只運動他而不運動我。”藍小姐聽說,不用筷 子了,就把兩個手指頭鉗了兩大片大頭菜,放到夏水飯碗裡,又鉗起了一片, 塞到他嘴裡,然後她手掌伸給他看道:“你看,乾乾淨淨的,我洗過了才吃 飯的。”大家倒隨了她這話向她手上看著。果然,不但洗得乾淨雪白,而且 十個手指上,都塗著蔻丹,這朱紅的油漆,擦在某些人的手指甲上,往往是 增加了許多俗惡不堪的醜態的。但是這時在藍田玉白嫩的手上看見,便覺顏 色很調和。仰天笑道:“你不用把手他看,你看他兩隻銳眼瞪著荔枝那樣大, 仔細地把你的手當硬面餑餑啃了。”於是全屋人都哈哈大笑起來,仰天笑道: “藍小姐不到香港去,那很好,就是要去,我們也要挽留。你看我們這裡增 加了她一個,就滿室生春。”丁古雲聽了這些話,只是微笑。飯後,丁古雲 悄悄向藍田玉道:“換西服的話,朋友都贊成了。這算引起了我的決心,要 不然,我成了鄉下姑娘進城新穿時髦衣服,先有些羞人答答。”藍田玉笑道: “這就是你的短處,總把自己看成一個落伍的老頭子,不但和青年人混不到 一處,和中年人也混不到一處,越這樣想越弄成周身古板衰朽的氣息。其實 這裡有一個現成的事實,證明你思想錯誤。我總是一個青年,怎麼我就很和 你說得來呢?你看,仰天先生,周身都是孩子氣,人家都和他說得來。其實, 他的年紀要大好幾歲,沒留鬍子,終年穿的是西服,青年人見了他還不是把 他當老師?在藝術界雖然沒有你丁老夫子的地位,在戲劇界裡他可了不得。 不穿長袍馬褂,不留長鬍子,這何礙於師道尊嚴?”這一篇話說得丁古雲心 服口服,決沒有一個字的反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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