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我就不明白這件事,你和我一點表示沒有,倒讓你令叔出面呢?”她這樣說著,雖然臉上還有一點笑意,卻是很鄭重的說出來,決不能認為是開玩笑的了。家樹因道:“密斯何,這是什麼話,我一點不懂,家叔有什麼事出面?”何麗娜道:“你令叔寫信給陶先生,你知道不知道?”答:"不知道。”又問:"那末,你到天津來,是不是與我有點關係?”家樹道:

  “這可怪了,我到天津來,怎麼會和密斯何有關係呢?我因為預備考大學的時候,不能到天津來;現在學校考取了,事情告了一個段落,北京到天津這一點路,我當然要來看看叔叔嬸嬸,這決不能還為了什麼。”

  家樹原是要徹底解釋麗娜的誤會,卻沒想到話說得太決絕了。何麗娜也逆料他必有一個很委婉的答覆,不想碰了這一個大釘子,心裡一不痛快,一汪眼淚,恨不得就要滾了出來。

  但是她極力的鎮定著,微微一笑道:“這真是我一個極大的誤會了。幸而這件事,還不曾通知到舍下去;若是這事讓下人知道了,我面子上多少有點下不去哩!我不明白令叔什麼意思,開這一個大玩笑?”說時,打開她手拿的AE?包,在裡面取出一封信來,交給家樹。看時,是樊端本寫給伯和的,信上說:

  伯和姻侄文鑒:

  這次舍侄來津,近況均已獲悉,甚慰。所談及何府親事,彼已默認,少年人終不改兒女之態,殊可笑也。此事,請婉達潔身署長,以早成良緣。潔身與愚,本有合作之意,兩家既結秦晉之好,將來事業,愈覺成就可AE赲f3矣。至於家嫂方面,愚得賢伉儷來信後,即已快函徵求同意。茲得復謂舍侄上次回杭時,曾在AE?行骯e中發現女子照片二張,系屬一人。據云:舍侄曾微露AE?意,將與此女訂婚,但未詳言身家籍貫。家嫂以相片上女子,AE鋅f3為秀慧,若相片上即為何小姐,彼極贊成。並寄一相AE琝f3來津,囑愚調查。按前內人來京,曾在貴寓,與何小姐會面多次。愚亦曾晤何小姐。茲觀相片,果為此女。家嫂同情,亦老眼之非花也。總之,各方面皆不成問題,有勞清神,當令家樹多備喜酒相謝月老耳。專此布達,即祝儷福。愚樊端本頓首

  家樹將信從頭看了兩遍,不料又錯上加錯的,弄了這一個大錯。若要承認,本無此事;若要不承認,由北京鬧到天津,由天津鬧到杭州,雙方都認為婚姻成就,一下推翻全案,何麗娜是個講交際愛面子的人,這有多難為情!因之拿了這封信,只管是看,半晌作聲不得。

  這裡何麗娜見他不說,也不追問,自要了紙筆開了一個菜單子,吩咐夥計去做菜。反是家樹不過意,皺了眉,用手搔著頭髮,口裡不住的說:"我很抱歉!我很抱歉!”何麗娜笑道:“這又並不是樊大爺錯了,抱什麼歉呢?”她說著話,抓了碟子裡的花生仁,剝去外面的紅衣,吃得很香,臉色是笑嘻嘻的,一點也不介意。家樹道:“天下事情,往往是越巧越錯。其實我們的友誼,也不能說錯,只是……"說到"只是"兩個字,他也拿了一粒花生仁在嘴裡咀嚼著,眼望了何麗娜,卻不向下說了。何麗娜笑道:“只是性情不同罷了,對不對呢?樊大爺雖然也是公子哥兒,可是沒有公子哥兒的AEAE?。我呢,從小就奢華慣了,改不過來;其實我也並不是不能吃苦的人!當年我在學校讀書時候,我也是和同學一樣,穿的是制服,吃的是學校里的伙食。你說我奢華過甚,這是環境養成我的,並不是生來就如此。”家樹正苦於無詞可答,好容易得到這樣一個回話的機會,卻不願放過,因道:“這話從何而AE?。我在什麼地方,批AE?過何小姐奢華?我是向來不在朋友面前攻擊朋友的。”

  何麗娜道:“我自然有證據,不過我也有點小小的過失。有一天,大爺不是送了杭州帶來的東西,到舍下去嗎?我失迎得很,非常抱歉。後來你有點貴恙,我去看了。因為你不曾醒,隨手翻了一翻桌上的書,看到一張''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字條。是我好破心重,拿回去了。回家之後,我想這行為不對,於是次日又把字條送回去,在送回桌上的時候,無意中我看到兩樣東西:第一樣是你給那關女士的信。我以為這位關女士,就是和我相貌相同的那位小姐,所以注意到她的通信地址上去。第二樣是你的日記,我又無意翻了一翻,恰恰看到你批AE?我買花的那一段批AE?,這不是隨便撒謊的吧!不過我對於你的批AE?,我很贊成,本來太浪費了。只是這裡又添了我一個疑團。”說著便笑了一笑。

  這時,夥計已送上菜來了。夥計問一聲:"要什麼酒?”家樹說:"早上吃飯,不要酒吧。”麗娜道:“樊大爺能喝的,為什麼不喝?來兩壺白干,你這裡有論杯的白蘭地沒有?

  有就斟上兩杯。要是論AE?買的話,我沒有那個量,那又是浪費了!”說著,向家樹一笑。

  家樹道:“白蘭地罷了。白干就厲害了。”何麗娜眉毛一動,腮上兩個淺淺的小酒窩兒一閃,用手一指鼻尖道:“我喝!”家樹可沒有法子禁止她不喝酒,只得默然。夥計斟上兩杯白蘭地,放到何麗娜面前,然後才拿著兩壺白干來。她端AE?小高腳玻璃杯子,向家樹請了一請,笑道:“請你自斟自飲,不要客氣。我知道你是喜歡十三妹這一路人物的。要大馬關刀,敞開來乾的。”說著,舉AE?杯子,一下就喝了小半杯。家樹知道她是沒有多大酒量,見她這樣放量喝AE餦pa酒來,倒很有點為她擔心。她將酒喝了,笑道:“我知道這件事與私人道德方面有點不合,然而自己自首了,你總可以原諒了。我還有一個疑團,借著今天三分酒AE?,蓋了面子,我要問一問樊大爺。那位關女士我是見面了,並不是我理想中相貌和我相同的那一位,不知樊大爺何以認識了她?她是一個大俠客呀!報上登的,西山案里那個女刺客,她的住址,不是和這位關女士相同嗎?難怪那晚你看戲,口口聲聲談著俠女,如今我也明白了。痛快!我居然也有這樣一個朋友,不知她住在哪裡?我要拜她為師,也作一番驚人的事業去。”說著,端啤酒杯來。

  家樹見何麗娜又要喝酒,連忙站起來,一伸手按住了她的酒杯,鄭重的說道:“密斯何,我看你今天的神氣,似乎特別的來得興奮。你能不能安靜些,讓我把我的事情,和你解釋一下子?”何麗娜馬上放了酒杯笑道:“很好,那我是很歡迎啦,就請你說吧。”家樹見她真不喝了,於是將認識關、沈以至最近的情形,大概說了一遍,因道:“密斯何,你替我想想,我受了這兩個打擊,而且還帶點危險性,這種事,又不可以亂對人說。我這種環境,不是也很難過的嗎?”何麗娜點點頭道:“原來如此,那完全是我誤會。大概你老太太寄到天津來的那張相片,又是張冠李戴了。”家樹道:“正是這樣。可是現在十分後悔,不該讓我母親看到那相片,將來要追問AE餦來,我將何詞以對?”何麗娜默然的坐著吃菜,不覺得又端AE餦酒杯子來喝了兩口。家樹道:“密斯何現在可以諒解我了吧?”何麗娜笑著點了點頭道:“大爺,我完全諒解。”家樹道:“密斯何,你今天為什麼這樣的客氣?左一句大爺,右一句大爺,這不顯著我們的交情生疏得多嗎?”何麗娜道:“當然是生疏得多!若不是生疏,……唉!不用說了,反正是彼此明白。”說完,又端啤酒杯,接連喝上幾口。家樹也不曾留意,那兩杯白蘭地,不聲不響的,就完全喝下去了。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