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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道:“到河北去了。聽說有應酬。”問:"二位小姐呢?”答:看電影去了。啦一陣響聲,由樓窗戶里傳出來。聽差答道:“太太在打牌。”問:"姨太太呢?”答:"有張家姨太太,李家少奶奶邀她上中原公司買東西帶聽戲去了,你歇著歇著吧。”說著,便代提了提箱上樓。家樹道:“打牌的是些什麼人?”聽差道:“是幾位同鄉太太。她們是車盤會,今天這家,明天那家,剛上場呢。”家樹道:“既是剛上場,你就不必通知。我在樓下等著老爺回來吧。”於是又下了樓,就在端本的書房裡看看書,看看報,等他們回來。

  過一會,淑宜和靜宜兩ae?妹先回來了。淑宜現在十七歲,靜宜十四歲,都是極活潑的小姑娘。靜宜聽說家樹來了,在院子裡便嚷了起來道:“哥哥來了,在哪兒?怎麼早不給我們一個信呢?”家樹走出來看時,見靜宜穿了綠嗶嘰短西服,膝蓋上下,露一大截白腿子,跳著皮鞋咚咚的響,說道:“大哥,恭喜呀!你大喜呀!”她說著時,那蓬頭髮上插著的紅結花,跳得一閃一閃,看她是很樂呢。家樹倒莫名AE?妙,究竟是喜從何來?卻因這一說又有了意外的變化。要知是什麼變化,下回交代。

  第一卷 第二十章

  ?第二十回 展轉一封書紅絲誤系 奔波數行淚玉趾空勞卻說家樹見靜宜和他道喜,倒愣住了,自己避禍避到天津來,哪裡還有什麼可喜的事情,因道:“一個當學生的人,在大學預科讀完了書之後,不應該升入正科的嗎?就是這一點,有什麼可喜的呢?”靜宜將嘴一起道:“你真把我們當小孩子AE?啦!事到於今,以為我們還不知道嗎?你要是這樣,到了你做新郎的時候,不多罰你喝幾盅酒,那才怪呢!”家樹道:你這話真說得我莫名AE?妙。什麼大喜?做什麼新郎?穿的是一件長長的AE?衫,那袖子AE?AE?手腕,細得象筆管一般。兩隻手和了袖子,左右一抄,同插在兩邊脅下插袋裡,斜靠了門,將一隻腳微微提AE?,把那高跟鞋的後跟踏著地板,得得作響。衣服都抖AE?

  波浪紋來,眼睛看了家樹,只管微笑。家樹道:“怎麼樣,你也和我打這個袮E謎嗎?”淑宜笑道:“我打什麼袮E謎?你才是和我們打袮E謎呢!我總不說,等到那一天水落石出,你自然會把袮E謎告訴人的,我才犯不著和你瞎猜呢!反正我心裡明白就是了。”淑宜在這裡說著,靜宜一個轉身,就不見了。

  不多一會兒的時候,又聽到地板咚咚一陣響,靜宜突然跳進房來,手上拿了一張相片和家樹對照了一照,笑道:“你不瞧瞧這是誰?你能屈心,說不認得這個人嗎?”家樹一看,乃是鳳喜的四寸半身相片。這種相片,自己雖有幾張,卻不曾送人,怎樣會有一張傳到天津來了。便點點頭道:“這個人,不錯,我認識。但是你們把她當什麼人呢?”淑宜也走近前,在靜宜手裡,將相片拿了過來,在手上仔細的看了一看,微笑道:“現在呢,我們不知道要怎麼樣的稱呼?若說到將來,我們叫她一聲嫂嫂,大概還不至於不承認吧!”家樹道:

  “好吧,將來再看罷!”靜宜道:“到現在還不承認,將來我們總要報復你的。”家樹見兩個妹妹說得這樣切實,不象是毫無根據,大概她們一定是由陶家聽到了一點什麼消息,所以附會成了這個說法。當時也只得裝傻,只管笑著,卻把在北京遊玩的事情和兩個妹妹閒談,把喜事問題牽拉開去。

  過了一會,有個老媽子進來道:“樊太太吩咐,請侄少爺上樓。”於是家樹便跟著老媽子一直到嬸娘臥室里,只見嬸娘穿了一件黑綢AE?衫,下擺有兩個紐扣不曾扣住,腳上踏了拖鞋,口裡銜著菸捲,很舒適的樣子,斜躺在沙發上。家樹站著叫了一聲"嬸娘",在一邊坐下。樊太太道:“你早就來了,怎麼不通知我一聲呢?打牌,我也是悶得無聊,藉此消遣。

  若是有人陪著我談談,我倒不一定要打牌。你來了很好;你不來,我還要寫信去叫你來呢。”家樹道:“有什麼事嗎?”樊太太將臉色正了一正,人也坐正了,便道:“不就是為了陶家表兄來信,提到你的親事嗎?那孩子我曾見過的,相片大家也瞧見了,自然是上等人材。據你表嫂說,人也很聰明,門第本是不用談;就是談門第的話,也是門當戶對。這年頭兒,婚姻大事,只要當事人願意,我們做大人的,當然是順水推舟,落得做個人情。”家樹笑道:“嬸娘說的話,我倒有些摸不透了。我在北京,並沒有和表哥表嫂談到什麼婚姻問題。要說到那個相妻子上的人,我雖認識,並不是朋友。若說到門當戶對,我要說明了,恐怕嬸娘要哈哈大笑吧。”樊太太道:事情我都知道了,你還賴什麼呢?她父親作過多年的鹽務署長,她伯父又是一個代理公使,和我們正走的是一條道,怎麼說是我要哈哈大笑呢?”

  說了,又吸著菸捲。

  家樹想想心裡好笑,原來他們也誤會了:又是把鳳喜的相妻子,當了何麗娜。要想更正過自己的話來,又怕把鳳喜這件事,露出破綻來了,便道:“那些話,都不必去研究了。我實在沒有想到什麼婚姻問題,不知道陶家表兄,怎樣會寫信通知我們家裡的?”樊太太道:

  “當然羅,也許是你表嫂要做這一個媒,有點買空賣空。但是不能啦,象她那樣的文明人,還會做舊社會上那種說謊的媒人嗎?而且這位何小姐的父親,前幾天到天津來了一趟,專門請你叔父吃了一餐飯,又提到了你。將你的文才AE?行,著實誇獎了一陣子。”家樹笑道:

  這話我就不知從何而AE?了。那位何署長我始終沒有見過面,他哪裡會知道我?而且我聽到說,何家是窮極奢華的,我去了有點自慚形穢。我就只到他家裡去了兩三回,他又從何而知我的文才AE?行呢?”樊太太道:“難道就不許他的小姐對父親說嗎?陶太太信上說,你和那何小姐,幾乎是天天見面,當然是無話不說的了。我倒不明白,你為了這件事來,為什麼又不肯說?”家樹笑道:“你老人家有所不知!這件事,陶太太根本就誤會了。那何小姐本是她的朋友,怎樣能夠不到陶家來?何小姐又是喜歡交際的,自然我們就常見面了。陶太太老是開玩笑,說是要做媒,我們以為她也不過開玩笑而已,不料她真這樣做起來。其實現在男女社交公開的時候,男女交朋友的很多,不能說凡是男女做了朋友,就會發生婚姻問題。”樊太太聽了他這些話,只管將菸捲抽著,抽完了一根,接著又抽一根,口裡只管噴著煙,昂了頭想家樹說的這層理由。家樹笑道:“你老人家想想看,我這話不說的是很對嗎?”

  樊太太還待說時,老媽子來說:"大小姐不願替了,還是太太自己去打牌吧。”樊太太這就去打牌,將話擱下。家樹到樓下,還是和妹妹談些學校里的事。姨太太是十二點鐘回來,叔叔樊端本是晚上兩點鐘回來,這一晚晌,算是大家都不曾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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