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1、我現在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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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那兩天,天氣變化很快,沐司玥還沒和新人去臨近小鎮,忽然就感冒了。

  病勢來得很猛,她那天下午從外邊回去時淋了雨,也吹冷風,大衣忘在新人車上了,自己心血來潮坐公交,一路晃晃悠悠的看街景放空自己,結果就弄成了那樣。

  晚飯之後她開始昏昏沉沉,偶爾咳嗽,表面看起來也沒什麼,只有她自己覺得全身乏力,也沒告訴顧城,早早就說累了去休息。

  大概因為那兩天他們都懷著不一樣的心情等他媽媽規定的日期來臨,交流不多,氣氛略顯清疏,所以顧城也沒怎麼留意,在書房待到很晚。

  大半夜,她自己咳嗽咳醒了。

  長這麼大,記憶里好像從來沒咳那麼厲害過,咳得腦袋都疼。

  而她一起來,顧城也跟著坐了起來,眉峰蹙著,一手把她攬了過去,手背貼上她額頭。

  溫度卻不是很燙。

  「下午幹什麼了?」他終於問。

  她一雙眼半睜半閉的,乾澀的嘴唇抿了抿,「就淋了點雨……」

  話才說到這裡,顧城已然沉了臉,也帶了自責,他今天又一次接了安女士的電話,以至於腦子裡很多事,忽略了她。

  「我不去醫院!」他翻身要下床的時候,她才啞著聲音,微仰臉看了他,「這都大半夜了,醫院也沒有門診的。」

  主要是從上次雪崩事故之後,她更不喜歡去醫院了,這個時候尤其懶得挪動。

  臥室里只開了床頭的檯燈,她仰著一臉的惺忪眯著眼讓人心疼,顧城也就抿唇算是順了她。

  只道:「我去找藥。」

  家裡有沒用的藥箱,常用的感冒藥都是有的。

  她笑了一下,點了點頭。

  但是顧城找了咳嗽藥和感冒靈上來的時候她又倒在床邊睡得迷迷糊糊的了,看起來整個人軟趴趴的,一點精神都沒有。

  不知怎麼的,顧城一下子就想到了之前沐司暔說她沒剩多少時間的話了。

  腳步忽然在床邊頓住站了會兒,才又坐在床邊,把她叫醒,動作很輕。

  沐司玥也不管那都是什麼藥,只想囫圇吞下去趕緊繼續睡,反倒是顧城怎麼都睡不著了。

  幾乎就那麼看了她好一會兒。

  她哪怕是睡著的時候都會咳嗽,顧城總是會跟著皺起眉。

  就這麼過了一個晚上,沐司玥睡了醒、醒了睡,真正睜開眼的時候其實才六點多。

  醒了,她很自然的坐起來,咽了咽乾澀的喉嚨,轉頭想喝水,發現杯子已經空了。

  但是喉嚨癢得厲害,她想忍都忍不住,咳嗽得幾乎都要斷氣的感覺。

  那一瞬間她確實是緊張了一下,真的從未這樣過,拖著氣息哽咽了好一會兒咳得發嘔。

  顧城從臥室門口進來的時候,聽到的就是她咳嗽得喘不上氣,整個人縮在床邊。

  他的腳步不自覺的加快往床邊。

  也是他剛到她面前時,沐司玥拿開捂著嘴巴的手,撐在了床邊,想站起來的。

  但是她低眉的那一瞬間,忽然看到了自己腿旁邊被褥的位置幾滴紅色。

  轉而看向她有些涼、有些黏的手……

  幾乎是兩個人都生生的愣著。

  她剛剛捂過嘴的手有血,從指縫裡流了出來,落在了她面前的被褥上。

  看到血,她心底猛地緊張,那是下意識的,誰看到血會不緊張不害怕?

  而她抬頭看向顧城時,他正低眉下來,目光定定的落在她嘴邊,那張臉,是她從沒見過的死寂,帶著那麼一些的慌張。

  「去醫院!」顧城終究反應過來,嗓音很沉很沉。

  就好像看著她咳血,就看到了她絕症瀕臨生命末尾的那種沉重和害怕。

  沐司玥想說什麼,可是喉頭腥甜,一咳嗽果然繼續咳血。

  她身上穿的是睡衣,顧城只穿了簡單的休閒裝,可他只是去衣櫃裡拿了一件大衣把她整個裹上,直接抱起來就掠出了別墅,車子直往醫院而去。

  那個時間,城市的冬天到處都是灰濛濛的,車窗外都結著薄薄的冰霧,一下子好似整個氣氛都淒哀多了。

  反而是她,忽然又變得平靜了。

  轉頭看著一直擰眉抓著方向盤的顧城,她好一會兒才靜靜的開口:「我要是真的沒時間了,你會難過麼?」

  顧城倏然側首過來,用那種極其冷肅的眼神,「不准胡說!」

  她抿了抿唇,不再說了。

  快到醫院的時候,她才一邊咳嗽一邊再次開口:「過兩天還是得出差,我回來還能見到你的吧?」

  都這樣了還出什麼差?顧城眉峰緊了緊。

  但他沒有說這個,而是看了她,而且看了兩次,停車的時候才道:「我不會走。」

  那就好!她放心的笑了笑。

  從車上到醫院裡也是顧城把她抱進去的。

  醫院見到她的睡衣、外套、拖鞋時,一度以為她是多大的、急得不得了的病症。

  看了看,對著顧城:「應該是病毒性感冒,最近感冒病例增多,只是比別人嚴重一些。」

  但還沒嚴重到肺炎的地步。

  顧城看著她無精打采的模樣,要求醫生對她做更深、更細緻的檢查。

  醫生看了看他,「有病人的病例麼?」

  沐司玥常年到處跑,這幾年輾轉在榮京、華盛頓、伊斯和這裡,病例是個比較麻煩的東西。

  可顧城眼都沒眨,薄唇微動,「我會讓人調過來。」

  然後他從兜里探出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的卡片東西遞給醫生,「麻煩您先給她止咳。」

  或者說別讓她再咳血了。

  醫生看了他那個小小的卡片後整個人神色都嚴肅多了,點了點頭,「您放心。」

  那會兒,顧城手心裡還握著他一直帶在身邊的絲帕,只是這麼多年從來沒用過,這會兒沾了血。

  那也是她的東西,他第一次替蘇衍出頭時,她為他擦了血跡後,絲帕和那個發卡一樣,從此在他這兒安家。

  沐司玥先打了一針,藥水進去,好似整個人都冰冰涼涼了,涼到喉嚨里一下子舒服了很多,而她也變得昏昏沉沉,只隱約知道醫生將她輾轉了幾個地方做不同的檢查。

  顧城一直站在外邊走廊。

  他身上什麼都沒帶,只一件薄薄的休閒裝,這會兒就算一直走來走去也是冷的。

  可他身上也看不出冷不冷,沒什麼表情,雙手放在褲兜里,整個人很沉悶。

  唯一帶了的手機在之前就和不同醫院聯繫了一遍,把她的相關病例都調過來。

  很顯然,她進過幾次醫院、生過什麼病,他都是知道的,卻只不知道她還有沒有隱藏的病情,所以顯得更是謹慎。

  在這個關頭,安女士卻再次打了電話過來。

  「你定了沒有?」電話剛接通,她就問了一句。

  還有兩天,他就該回去了,安玖泠一直沒有約複查的醫生,說:「等你回來我再約。」

  昨天就問了一次,他沒給確切答案。

  而這會兒,顧城只是抿唇沉默兩秒,道:「我暫時回不去,至少這兩個月不行,讓小姨先陪您,相關人員我都會給您安排好。」

  安玖泠一聽,一下子就變了語調,「之前不是答應得好好的麼?」

  「就算有你小姨,有你安排的人,那能一樣麼?他們是我兒子?」她幾乎就能猜出是什麼緣故了,咬了咬牙,冷了聲,「是不是沐司玥讓你不准回來的?」

  顧城眉峰蹙了起來,「誰和您胡說的?」

  這還用說麼!

  他真以為她什麼都不知道,真的以為只是做個樣子安排他相親?

  本來安玖泠也不想直接這麼撕破的,但是沒想到小小年紀的沐司玥居然還能這樣先下手為強把兒子拖住!

  「你必須回來!」安玖泠說話也強硬起來,「別給我找任何藉口,更別說什麼年後回來!」

  「我知道你沒把我當母親看待,可你就是我生出來的!你要當不孝子我成全你行不行?你要是不回來,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顧城濃眉皺得很緊,「我從未說過不把您當母親看待,但有些事,我希望您能考慮我的行程……」

  「你出差辦公的行程?」安玖瓷打斷了他,好像她真的不知道他只是去過二人世界似的!

  她現在一邊擔心著他真的和沐家攪在一起,一邊擔心沒法儘快上訴,所以他必須儘快回來,不能拖!

  「總之我就這一句話。」她接著道:「我在裡邊待那麼久了,沒有家人、沒有朋友,如果出來後連兒子都忤逆自己,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一聽這話,顧城臉色沉了沉,「您想幹什麼?」

  安玖泠已經把電話掛了。

  顧城站在那兒越顯得壓抑。

  那種壓抑,沐司玥檢查出來之後都能感覺到。

  她被帶著在醫院轉了一圈,感覺睡了一覺,咳嗽已經輕了,但整個人還有些渾噩乏力。

  醫生單獨和顧城說:「檢查都做了,不過相關結果,可能要過兩天才能出來。」

  顧城點了一下頭,辦完相關程序,因為她不用住院,直接帶著她返回別墅。

  關於安女士的電話,他並沒有提及。

  可她帶了眼睛,回去的路上就看了他幾次,一直到他抱著她進了門,在他換鞋的時候,她終於抿唇,聲音很啞,問:「怎麼了?」

  顧城看了她,幾不可聞的彎了一下嘴角,「沒事。」

  「你說了不會回去的哦?」她刻意的提起。

  果然見他神色微變,最後倒也抬手撫了撫她的臉,算是默認,「餓麼?」

  沐司玥這會兒除了想睡覺就沒有更多的感覺了,搖了搖頭。

  她不想睡在臥室,顧城拿了被子和枕頭把她安置在沙發上,她抬頭偶爾還能聽到他在廚房的動靜,安心。

  只是途中還是睡過去了。

  那兩天,她幾乎就是那麼渡過的,中午在沙發,晚上回臥室,什麼都不用做,顧城也幾乎不出門,只在她睡著的時候去書房,或者打幾個電話。

  確實沒提過要回榮京的事,她也安心下來。

  所謂功夫不負有心人,兩天她被照顧得無微不至,除了偶爾咳嗽之外,沒任何不適。

  她原定的出差不變。

  顧城自然是不悅的,「他一個人做不了?」

  沐司玥笑了笑,「新人就是讓我帶的,讓他一個人去就沒有意義了!」

  湊到他跟前,「也不遠,來回一趟飛機都不到半小時,時間也不久,今天去明天回,最遲後天就回來了!」

  「我都沒事了!」她笑著湊上去親他。

  他居然真的不躲,反倒是她停了下來,小心把感冒傳染了!

  結果整個人被勾了過去,薄唇吻住她根本不猶豫,吻完才低眉看著她兩秒,聲音低低的,「我送你。」

  沐司玥點了點頭。

  現在的她,但凡離了顧城,無論工作還是為人都沒有小女孩的影子,獨立而成熟。

  所以,帶著新人在城鎮的考察看不出人生地不熟的味道,去哪兒、做什麼都乾淨利落。

  當晚回到酒店,在電梯裡的時間就把一天的資料遞給了新人,「睡前整理一下,方便我決定明天能不能走。」

  她想早一點讓新人成熟起來不用她帶著,她也好抽更多時間放在其他地方,所以極大限度的鍛鍊他。

  新人接了過去,試探的看了她,「今晚就整理完給您結果?」

  沐司玥看了一眼顧城送的腕錶,清淡一句:「看你能力。」

  除了電梯,她只打了個招呼就回自己房間了,進門的時候,又看了一次腕錶,不是看時間,是真的看表。

  然後笑了笑。

  進去之後就給顧城打電話,一邊換鞋子、換衣服準備洗澡。

  不過那邊的電話好一會兒都沒人接。

  之後是顧城打過來的,聽起來沒什麼異樣,她卻拿著電話安靜了會兒,「你心情不太好?」

  顧城這兩天幾乎每天一通安女士的電話,心情要好是不可能的了。

  剛剛接了一通,更甚。

  不過,這次是他小姨用他母親的機子打過來的,聽起來很是生氣,「你和你媽媽說什麼了?」

  顧城聽小姨說安女士竟然試圖自殺,整個人卻不是擔憂,而是深冷無比,「她一定要這麼逼我?」

  因為他也清楚安女士想幹什麼。

  安玖瓷很無奈,「你明知道她是擔心你和沐司玥在一起才這樣,就算是嚇唬你,你回來一趟有多難?難道真要等到她把刀子戳心窩裡?」

  如果玥玥身體沒異樣,他回去時沒什麼的,但這些天是不可能走得開。

  「告訴她,我不喜歡這些把式。」顧城低冷的嗓音。

  也許別人聽起來那是冷血的、無情的,對自己的母親能用這樣的語調和內容說話。

  可若是知道安玖泠為人的,大概不會多想。

  人都說母慈子孝,母不慈又哪有子孝?不是每個女人都有資格做好一個母親。

  安玖瓷聽完他的話之後竟然好一會兒都抿著唇。

  因為她是了解顧城性子的。

  有些苦肉計、假把式只會讓他反感,這是事實。又或者,她也知道自己姐姐抱著什麼心理,所以她也無話可說,最終只得把電話掛了。

  此時,沐司玥沒急著去洗澡,而是在床邊坐一會兒,可顧城說會兒話,一直到他情緒緩過來,她也才淡笑,「吃夜宵習慣了,有點餓!」

  這樣隨口提了一句,在她洗完澡之後,酒店竟然給她送來了夜宵。

  侍者給她擺好後笑了笑,「顧先生為您訂的!」

  她這才忍不住笑了一下,他手可真長!

  掐著點,顧城給她打電話過來,「夜宵到了麼?」

  她笑著點頭,心頭暖暖的,聽他又問:「什麼時候回?」

  「想我了?」

  電話里的人沉默,她依舊笑著,「那就讓你再想一天,明天可能晚上才到!」

  因為她都洗完澡了,沒見新人把整理好的東西發郵箱。

  那晚顧城的聲音伴著她睡著的,可睡不著的人很多。

  安玖泠沒收到她想要的結果,幾乎想一下子把所有想做的都做了,榮京年尾的寒冷里,關於她的案子風波再一次被牽起。

  也不過是一夜,沐司玥再醒來,習慣收看一眼榮京的頭條,一眼,便一目了然。

  顧城的母親已經準備上訴翻案,來勢洶洶,像準備了很久。

  而她還沒從酒店出發去工作,接到了陌生的號碼來電。

  「沐小姐。」開頭就是這樣的稱呼,說明對方是知道她的。

  沐司玥儘量保持著微笑,「你好!你是?」

  「顧城的小姨。」安玖瓷直接道,又問:「我知道他和你在一起,你能不能讓他回來?」

  這讓她蹙起眉,因為她的確不想讓顧城回去。

  「先不說顧城和你在一起,是不是為了方便他母親翻案,他們是母子,你們是什麼關係,你現在就要這樣限制別人的兒子看他母親麼?」安玖瓷顯然是生氣了。

  沐司玥不明所以,這種話對她來說,已經很重了,說得她就像個惡人。

  反正也被說了,她笑了笑,「我教您阿姨不介意吧?……顧城是成年人,他做什麼不是別人能左右的,您大概是誤會我了!」

  她越是這樣的風輕雲淡,安玖瓷確實越是生氣,原本她也覺得姐姐過分了,可作為後備,這點事都不懂也確實說不過去!

  於是直接道:「我明白跟你說吧,顧城今天這班飛機必然要回來,沐小姐別再耍心思了,他對你也不見得真心,他什麼都忘了,裝一裝記起來你就信了?……你應該看了榮京新聞了?」

  看了,安玖泠要上訴。

  她不說話,只是握著的電話的手緊了緊,「他不是那種人!」

  「你問問他今天回來麼?再問問他是不是一直準備上訴,一直讓人幫忙找證據?估計他沒告訴過你,你不妨問問你前男友Seven,他知道的也不少。」安玖瓷說完話就掛了。

  這些事,顧城的確一直讓人在做,她並沒說謊。

  但她的確誇大其詞,因為她不希望顧城和沐司玥有牽連,能一次斷了最好。

  沐司玥定定的站在原地,好幾秒都什麼也沒做。

  然後選擇給Seven打電話。

  她以為,Seven跟安玖泠姐妹又沒什麼交集,不會知道這些。

  可他似乎知道得很多。

  電話沒聽完,她就忽然掛了,直接往機場走,登機之前給顧城打電話,他好久沒接,她就一直打。

  終於接通。

  她問他:「你替你媽媽上訴了?」

  顧城不答。

  「一直在找證據扳倒我爸和我大伯?」

  他依舊沉默。

  「你到底什麼意思?……你是不是已經在機場?」

  他答應她不回去的,現在一聲都不吭就走?

  她的語調終於有所起伏,柔唇咬著,「我現在就回去!」

  飛機上,她一直不斷的深呼吸,從小鎮過去真的花不到半小時,她腦子裡只是想著安玖瓷的話。

  他到底想起來多少?到底是不是裝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只為了翻案,所以這段時間都和她這麼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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