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今晚自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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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吻安看了時間,神色依舊很淡,「我當初不讓他動你,現在同樣也不想你找他,為你好。」

  為他好?

  郁景庭淡淡的抿了茶,「說為宮池奕好是不是更確切?」

  放下茶盞,他看了她,目光波瀾平平,卻是篤定的,「他拿什麼跟你道歉?爵位?還是一段婚姻來表明永遠不會對你下手?」

  「以你的性子,一個把顧家趕盡殺絕的男人,竟輕描淡寫的就划過了這一筆?」男人淡淡的語調。

  吻安抬頭看著他。

  一個冷漠、陰暗的斯文紳士是最難勸的。

  「你挑准了他停職的時段,真以為能動他麼?」她勾唇淡淡的扯動,「他是沒了首輔之位,可他身後有整個宮池家,整個SUK,不用算上我算是沐先生,除非你想早早結束這一生。」

  郁景庭似是動了動嘴角,只是看不出多大的弧度。

  「你不知道他不是宮池家的人麼?」他淡淡的道:「他父親曾是宮池中淵最好的朋友,說好了兄弟倆一人占一個四姓之一,可你爸利用你媽率先讓顧家躋身其一,宮池中淵只好對兄弟趕盡殺絕占了最後一姓,宮池奕是被他母親拼死秘密保下來的,你當真以為宮池中淵會支持他?」

  這一段淵源,吻安並不知曉。

  她只聽聞宮池奕不是親生,連宮池老先生都沒法逼他做鑑定,此事不了了之,他依舊做了家主。

  但倘若他出事,宮池中淵不會支持,這是必然。

  「再者。」郁景庭坐在位子上,語調不疾不徐,卻看得出,他做了不少功課。

  「他在停職,權力處於凍結期,任何一個行為都受著監視,當初解決了你爸卻沒有對我乘勝追擊,可見他不願在界內引起恐慌,否則撈不到半點好。」

  吻安清楚這一點。

  郁景庭雖然年輕,可他在界內的影響力的確深遠,接觸過那麼多案子,更是沒少結實大人物,他若出事,事件怎麼可能輕易平息?

  「當初除了不信任他,我更不希望他身邊永遠此起彼伏的危機,活著多累?」吻安笑了笑,「可我現在發現,早不該勸他的。」

  郁景庭看了她一會兒。

  淡漠徐緩的喝著茶,目光幾乎一直都在她臉上。

  片刻,才淡聲:「不是每個人都善斗,我一向能文就不用武,畢竟打拼多年得來我如今的享譽也不易。」

  所以呢?吻安微蹙眉盯著他。

  可既然他不想找宮池奕冤冤相報,又這麼急著跟她見面,現在浪費時間談這麼多又是為什麼?

  郁景庭深涼的眸子低垂著思量幾分,再抬眼,也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只聽他道:「我不一定找他麻煩,取決於你怎麼做?」

  吻安即時擰了眉,「你是這麼卑鄙的人?」

  是又要逼著她離開宮池奕嫁給他?還是要她把當初耍了他的份還回去?

  郁景庭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麼,薄唇動了動,「我說過,永遠不會傷害你,感情也不會用強迫。」

  末了,竟也只是一句:「目前沒想好,但我一旦麻煩你幫忙,為了宮池奕空身無權之際得以平安,你都會答應的,對麼?」

  吻安抿唇不語。

  郁景庭淡淡的道:「水涼了,你應該也時間很緊,下次見了,或許我會告訴你幫什麼忙。」

  是幫忙,誰的命也不要。

  也不會逼她離婚,或者嫁給他。

  不打算告別,吻安直接從桌邊起身,走了兩步又忽然停下,「你回了一趟華盛頓,知道這麼多東西,都是道聽途說,不怕都是假的麼?」

  不管是他的身世,還是宮池奕的身世,這世上大概早已沒人清楚知曉了,他那個不能生育的母親是一無所知的。

  郁景庭微側首,從座位上淡淡的望著她,「如果哪天你再見到你爸,會怎麼樣?」

  她陡然蹙眉。

  顧啟東早死了,什麼叫再見到?

  看她的反應,估計宮池奕對她瞞了不少事,至少顧啟東沒死,還被人控制著的事,她一無所知。

  郁景庭原本想知道誰在控制顧啟東,可是看了她,大概是沒法獲取任何消息,也就不再多說。

  吻安沒挪動腳步。

  「你是見過顧啟東了,還是聽了他的胡言亂語?」所以,他才會想到找宮池奕麻煩?

  她笑了笑,一片溫涼,「如果再見到,這一次我也許親自送他一程。」

  反正他顧啟東這輩子除了害人害己還做過什麼?不是他,宮池奕身後這些事早翻篇了!

  說完話,他終於出了包間。

  依舊走樓梯回去,還沒到樓下,包里的手機震動著。

  拿出來看了一眼,皺著眉,還是接了。

  「去哪了?」宮池奕低低的嗓音。

  吻安儘量平穩呼吸,腳下卻沒慢,「衛生間,馬上回去……你結束了?」

  他似乎是放了心,依舊低低的嗓音,「還有幾分鐘。」

  「好。」她點頭,聲音柔了柔,「能不喝酒就別喝了,你背上的傷還沒好呢。」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

  吻安下了樓梯出了走廊,往自己餐桌的方向回去,不聽他回應,才微蹙眉,「怎麼了?」

  宮池奕只薄唇微勾一下,聲音里淡淡的笑意,「遵命。」

  吻安聽得莫名其妙,不過電話已經掛了。

  收了電話,宮池奕回到桌邊,有人斟了酒,他不乏客氣卻實實在在的拒絕了。

  一圈人都以為他這是不給面子,也是間接拒絕了生意上的來往,好歹宮池家族在倫敦乃至國際上都是影響深遠,怎麼不著急?

  他卻只辦玩笑的道:「今天顧小姐通行,嚴令不准碰酒,否則有臉色看了,就當各位給我討好她了?」

  一圈人聽完驟然失笑,「看來三少這回事是上心了?」

  宮池奕薄唇微勾,「一個湯喬的緋聞還未平息,可不是要安分些?否則顧小姐這兒沒了奔頭,指不定本少哪天就禍害在座董事的某個掌上明珠了不是?」

  眾人「哈哈」一笑解了氣氛,愉快的讓他以茶代酒。

  也有人虛虛的笑意道:「求之不得呢,哪家女兒沒幻想和三少艷遇?」

  男人放下杯子,似是而非的的揶揄,挑眉:「長期不能理會內閣事務,倒也說不定哪天就能遇上我閒逛呢?」

  誰都知道他現在停職,很危險,搞不好就沒了這個位子,因此,提得這麼敏感,聰明人都不會再往下接了,生怕真的接個燙手山芋。

  倒是都和和氣氣的笑著把宮池奕送出門。

  吻安坐在位置上,略微挑目就能看到他從拐彎處講過,隨即邁步走來。

  她也從位置起身,掩了幾分沉思和凝重。

  他剛到跟前,長腿立住,也不管這是什麼地方,攔腰把她勾過去就吻下來。

  「你幹嘛?」吻安微蹙眉,有些無奈,微微後退,「有人!」

  他聽而不聞,含弄馨香唇肉,垂眸沉聲:「上交作業,沒喝酒。」

  吻安頓了會兒,才明白過來他的話,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走嗎?」

  宮池奕點頭,手臂依舊攬在她腰上。

  從六樓窗戶看下去,能看到一對男人相依上車的背影,郁景庭站在那個位置看了很久。

  底下早沒了兩人身影,他依舊立在那兒,眉宇間透著淡淡的沉鬱,思緒飄得很遠。

  安靜的車裡,吻安靠在宮池奕身邊,目光沒有焦距,指尖無意識的磨著脖子上的吊墜。

  她不懂玉,可手感很好,在這樣的夏季,一直透著令人喜愛的微涼。

  「很遠嗎?」好一會兒,她終於低聲問,沒有抬頭。

  男人低眉,「不遠不近,累的話可以睡會兒。」

  吻安搖了搖頭,還是仰臉看了他,「到底去哪?」

  她現在是不知道去哪,也不知道會見到誰,但是居然沒有多少的好奇心,大概是被郁景庭破壞了。

  他只是勾了一下嘴角,「一會兒就知道了。」

  她只好不問了。

  車子出了城區,都快出界了,所以吻安皺了眉,他是不能離開倫敦這座城的。

  正欲說什麼,車子停了下來,她已經看到有人上前來開車門。

  宮池奕下了車便牽了她往裡走。

  她不熟悉倫敦,但不是個路痴,至少能分方向,可跟著他走了會兒卻發現走過的路印不到腦子裡,彎彎繞繞,大有曲徑通幽的感覺。

  之後便是一路下沉,空氣里的溫度都逐漸變涼,這讓她想到了看的那些科幻片。

  大多神秘的地方不是建在地下,便是海底。

  電梯門一開,余歌雙手放在白大褂里,略微笑著看著他們,「挺快的。」

  吻安先前一直以為余歌只是他的私人醫生,對他的隱私也許並不知曉,但現在不這麼認為了。

  但其實,余歌除了知道宮池奕身邊的人都是誰之外,從來不問他們的身份和正常做的事。

  「她今天睡得比以往好,剛醒!」余歌略微笑著,在前邊引路。

  她?

  吻安看了宮池,「誰?」

  余歌看了看宮池奕,說實話,她還真不清楚為什麼三少一定要帶顧吻安過來看丑姐。

  笑了笑,余歌也沒多說。

  一邊往裡走,宮池奕低低的道:「這段時間也差不多該查到你頭上了。」

  余歌點頭,「知道,反正最近沒什麼可做的,乖乖配合調查,吃吃公家飯也好。」

  吻安皺了皺眉,宮池奕因為藥物被查,直接研製人肯定是余歌了,被查不奇怪。

  只是……「東里知道你的事麼?」

  萬一她真被限制自由接受調查,東里那邊怎麼交代?

  余歌略微抿唇,淺笑,「他最近很忙,總之從來也不太關心我做什麼,我消失一年半載他可能會覺得更輕鬆。」

  話音剛落,余歌頷首,「到了。」

  然後走過去給兩人開門,看了宮池奕,「我在外邊等著?」

  余歌也略微挑眉,小聲給他打預防針:「從她醒來開始,一直要見你,未經同意做手術的事到現在沒消氣。」

  男人點頭,神色顯得凝重。

  雖然他準備了足夠大的驚喜,可他也猜不到她們見面會是哪種氣氛。

  門關上。

  吻安被他攬在手邊,腳步緩緩的停住,看著窗戶邊坐在輪椅上的人轉過臉來。

  背著光,臉上裹了紗布,看不出面容,雙手搭在輪椅邊,可冥冥中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

  病房裝潢很精細,空間不大,陽光不知道怎麼重重引射進來的,可那個人一雙眼已經陰了下去。

  目光盯著吻安脖子裡的吊墜。

  轉而慍怒的盯著宮池奕,聲音嘶啞而慍怒,「不但是忤逆我,我看你是瘋了!」

  沙啞的語調,卻聽得出她的憤怒和嚴厲。

  吻安微微皺眉,她還沒見過誰這麼對宮池奕說話,也沒見過他對著這樣的責罵,竟也只是薄唇微勾,不氣不惱。

  牽了她的手繼續往前走,拿起了旁邊放著的臉部圖像。

  吻安只聽他說:「這是她未來的長相。」

  既然圖像放在這裡,想必她本人也知道了,這張臉應該是余歌選了又選中能恢復得最美的一張了。

  吻安低眉看著圖像,不過兩秒,目光又落到輪椅上的人,眉尾淡淡,「好像……跟我沒關係?」

  「哼。」她好像聽到了那人低啞的哼了一聲,目光從她身上睇過。

  吻安皺眉。

  男人只略微勾唇,正式介紹,「原名薛音。」

  他的聲音很低,也很清晰,只是四個字,說「原名薛音」,然後低眉望著她。

  吻安微仰臉,好半晌都不給任何反應,只是目光一瞬不移的看著他冷峻認真的眉眼。

  眉尾終於彎起沁涼的弧度,「不好笑。」

  宮池奕想過幾種她的反應,好像沒有這一種,便略微挑眉,握了她的肩,「我說過要給你送一份大禮,忘了?」

  大禮?

  她仰眸盯著他。

  果然,他依舊沒能猜到她的反應。

  吻安擰了眉。

  她不知道心裡夠不夠驚喜,但這份驚喜一定沒有勝過忽然得知真相時的憤怒。

  他知不知道,他給她送一個禮哄她開心,外邊多少人等著他下台要他的命?!

  「這就是你給我的禮物?就是為了這個禮物,你被停職?就是為了這個,你跟湯喬玩曖昧瞞天過海?」不可抑制的紅了眼。

  氣他不跟她打招呼,她都鬧著離婚了,什麼地方值得他這樣輕率的扔掉首輔之位?

  回過神,她似乎又覺得,這個時間只是指責他並不合適,未免讓另一個人心寒。

  不說喜極而泣,至少她應該對多年沒見的媽媽表現出該有的情緒。

  可顯然,輪椅上的人也不需要她的驚喜。

  紗布纏住的面孔,只有一雙眼睛透著冰冷的諷刺,「看到了?我生出來的好女兒,說不定比顧啟東那禽獸還冷血。」

  對。

  吻安怔怔的看著她,她在日記里,曾經這樣叫顧啟東,叫他為「禽獸」,是那種冰冷而諷刺的口吻。

  吻安沒了聲,心裡一團亂麻。

  她是應該驚喜的,至少她還有家人,可她看過日記,知道面前的人對自己的厭惡。

  以至於,那個稱呼始終都沒敢啟唇喊出來。

  宮池奕看了輪椅上的人,以往提到安安,她的情緒並不會太激烈,頂多沉默。

  顯然,今天這麼大脾氣,一來是氣他擅自做主張給她做手術,二來就是因為安安第一反應不是驚喜。

  安靜中,薛音抬手,聲音冷而啞,「把你脖子上的東西還給我。」

  吻安看著她的手,眉心越是皺起。

  在吻安以為脖子上的東西真是她的時候,卻看到了她手腕里還戴著一塊。

  宮池奕攬了她,看著輪椅上的人,「您別鬧了,這種氣氛該是團聚的喜悅,關於手術的事,我跟您道歉。晚上我做菜?」

  薛音沒說話,又瞥了吻安一眼,很淡很啞的語調,「你最好別喊我,也別跟我說話,我沒結過婚,我給禽獸生過孩子。」

  話這麼說著,倒聽不出多大的憤怒,把輪椅轉了過去。

  吻安咬唇看著她的背影,已經不記得最後一次看她的背影是多久之前了。

  她出事之前,吻安只覺得她很忙,早出晚歸,甚至最後一面也沒見上。

  宮池奕側首把她攬到懷裡,「她這是被我惹生氣了,不是針對你。」

  吻安看了他,沒有表情。

  他有些無奈,這場團聚遠比想像的糟糕呢。

  沒關係,等她恢復容貌,過了這一段心情該是不錯的,慢慢來,缺了這麼多年的感情,不是說連上兩個字那麼簡單。

  *

  余歌陪著薛音時,宮池奕去做飯,吻安並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總之她高興不起來。

  如果他的境況沒這麼糟糕,她或許會很開心。

  站在門口,看著余歌和裡邊的人說話,儘量逗她,但是也一直只有餘歌自己笑著,薛音全程幾乎不搭腔。

  余歌笑了笑,「顧小姐那麼漂亮,我倒覺得失職了,早知道再把容貌恢復得更美一些!」

  薛音瞥了她一眼。

  過了會兒才抿了抿唇,語調涼涼,內容則不然,「我年輕時候比安安美多了。」

  余歌知道她的性子,對著宮池奕和聿崢說正事才會嚴厲,跟她在一塊兒整個人好相處很多。

  所以沒覺得驚訝,笑著,「三少大概會安排把你接出去住,以後能每天見到顧小姐,心裡高興麼?」

  薛音盯著她,「你哪看出我高興了?」

  余歌笑著不答。

  真有不那麼不喜歡,時隔這麼多年還能親切喊「安安」?

  看了看她,余歌靠在一邊是,雙手習慣的揣進白大褂,道:「我從來沒想過您是顧小姐的媽媽……挺好!」

  然後笑著,「顧小姐身邊已經沒有親人了,倒應該快點生個孩子讓您帶帶,不小心流了一個,大概是驚著了,到現在……」

  余歌的話忽然停下來,因為薛音正盯著她。

  片刻,沒有任何起伏的沙啞,問:「什麼流了?」

  余歌閉了閉眼,心底自顧責備了一句,說漏嘴了!

  不用猜也知道是流產。

  但是宮池奕壓根沒跟她提起過!

  余歌看著她忽然轉動輪椅出去了,張了張嘴,只能皺眉阻止不了。

  宮池奕正在做菜,猛然覺得身後一道目光鋒利時,略微蹙眉,轉過身就見她陰森森的盯著他。

  「您餓了?」他薄唇略微勾了一下,「很快就好。」

  薛音不說話,但是抓著輪椅的手緊了緊,很顯然的慍怒。

  宮池奕眉頭微挑,他照顧她二十幾年,是最了解她的,莫名的就從那股子慍怒里讀到了「護犢」的味道。

  眉峰輕捻,「怎麼了?」

  余歌正好到廚房門口,對著他筆畫了一下,也沒能說明白,被薛音一個眼神嚇得笑了笑,訕訕的退回到餐廳。

  等了會兒,沒聽到裡頭有什麼動靜。

  過了會兒才聽到什麼炊具落地的聲音,驚得余歌皺了皺眉,不會是挨打了吧?

  吻安聽到聲音快步到了廚房門口。

  看著裡邊的兩個人,並沒有什麼混亂的場景,只是各占一半。

  薛音冷著眼,宮池奕濃眉蹙著,那股子愧疚和心疼毫不違和,可他在外人面前除了城府便是凌冷,哪這樣過?

  「你……們沒事吧?」吻安柔唇輕輕的聲音,沒再走進去。

  男人看過來,目光柔了柔,嗓音溫和,「沒事!油煙大,你去看電影,馬上就好。」

  她抿唇看了輪椅上不願多看自己兩眼的人,還是退了出去。

  余歌跟了出去,在她坐在沙發上時,道:「其實,她很喜歡你的。」

  吻安知道余歌在說什麼,只象徵性的笑了笑,低眉看著不知所云的電影。

  余歌坐下來,道:「我剛剛,不小心跟她說漏你之前滑胎的事,她已經氣成那樣了,怎麼可能討厭你?」

  吻安目光怔怔的,可是始終沒再給出多大的反應。

  越是這樣,她欠他的越多。

  廚房裡。

  薛音氣得恨不得眼裡冒火,尤其她臉上做不出任何表情。

  「梁冰就是顧啟東飼養的賤貨?」她的語調、用詞都極致的粗魯。

  宮池奕知道她說話鋒利,有些性子跟安安像,但還沒見過她這麼說話。

  挑了挑眉,「嗯。」

  得到肯定,薛音冷笑的瞥了他,「二十幾年,你也沒少做大事,就被一個這樣的女人弄掉孩子,怎麼沒過去喊她奶奶?」

  嗯……罵他是孫子。

  宮池奕薄唇微抿,居然也不頂嘴。

  直到她罵的差不多了,他才好脾氣的看了她,語調有些沉,「帳自然要算的,但首要,是不能讓安安跟我離不是?」

  薛音不說話。

  忽然想到了什麼,冷眼盯著他,「你把顧啟東弄哪了?」

  男人微挑眉,「您藏的人,我哪能動?」

  薛音眯了眯眼,「你沒去找過他?」隨即似是做了個皺眉的動作,「還是給我動了手術才知道他在我手裡?」

  知道自己猜對了,語調頓時嚴厲起來,「就這樣,你竟敢擅作主張把我扔到手術台?萬一他再出來作亂,我看你怎麼收場!」

  宮池奕略微蹙眉,到目前還沒聽到聿崢那邊傳來好消息。

  至少說明顧啟東沒能出來。

  吻安在沙發上,輪椅出來時,本能的看過去了一眼,正好對上她看過來的視線。

  薛音也沒說話,依舊是之前的態度。

  餐桌上,氣氛很安靜,只有宮池奕和余歌偶爾打破過分的靜謐。

  他特意將母女倆安排在一塊兒,結果薛音毫不客氣的挪到了對面。

  吻安抿了抿唇,看起來沒什麼反應。

  中途宮池奕終究提到了要把她接出去住。

  「黃老給了您一個新身份,可以住到市里,或者您想回倉城也行,要麼這段時間跟我們住一起?」他態度誠懇的沖她徵詢。

  薛音就跟沒聽到一樣。

  過了會兒才說:「人生本就不如意,還要跟不如意的人住一起?我還沒活夠,住舒坦能長壽,一個人最好。」

  宮池奕無奈的挑眉。

  仔細的給吻安夾了菜,薄唇微微的弧度,「她說話跟你一個性子,刀子嘴,不用往心裡去。」

  吻安抬眸,清淡的看著他,「我性子很刻薄?」

  男人咳了咳,得,兩頭不討好。

  余歌只在一旁笑,給薛音夾菜,道:「我會好久都抽不開身呢,要不您住我那兒去?」

  薛音不搭理,不知道在想什麼。

  在晚餐馬上結束的時候,她終於看了宮池奕,又看了吻安脖子裡的吊墜,「自己收場,我有事離開這兒。」

  知道她說的就是他停職的事。

  宮池奕點頭,「小事。」

  但是直到回大院的路上,宮池奕似乎才在想,她氣成那樣,竟然沒問梁冰這會兒在哪?不符合她的性子。

  除非她壓根就知道梁冰的下落,可梁冰明明應該是被沐老扣住了。

  「是不是可以告訴我了?」耳邊,忽然傳來她溫涼的聲音。

  吻安正仰眸淡淡的看著他,拿起脖子裡的東西,問:「這是什麼?」

  宮池奕薄唇略微勾了一下,從停職之後,他一直是這種溫和而輕描淡寫的態度,似乎是真的享受他這段賦閒的時光。

  五官俯低,「回家再說?」

  薄唇作勢落下,她已經偏頭側過來,眸子裡透著堅持。

  男人薄唇微抿,依舊勾著她的額頭吻了吻,無奈妥協。

  「當初無際之城背後的勢力瓦解了,那些人這幾年都為你母親所用,瓦解的事不假,但也有忠心耿耿的人,你帶的吊墜世上就這麼兩塊,算是個信物,雖然勢力圈瓦解,只要你開口,他們會考慮幫你。」

  她仰臉盯著他。

  每個字都能聽懂,又聽不懂。

  「我不過是個導演,走運了被封女爵,做什麼才會用得到這麼深政治力量?」她腦子很清楚,語調也就越涼。

  宮池奕低眉望著她的質問。

  幾不可聞的嘆息,把她圈過來,「我做過那麼多事,沒有虧欠任何人,除了你。」

  他說:「安安,我不能欠你,更不能讓你因為被利用一直對我耿耿於懷,甚至每天都用不信任的目光看我。」

  男人低低的,變得很沉,很認真,拇指略微撫過她的臉頰,看進她眼裡,「所以,該還的還給你,要你徹底放棄離婚,以後也不准再生這樣的念頭。」

  她蹙著眉,躲過他指尖的碰觸,胸口的緊張越來越真實。

  「所以呢?怎麼還?一個吊墜,一個人,還有呢?」她連眼都沒眨盯著他。

  他薄唇抿著,倒也坦然,「巧合,正好遇到危機,又正好碰上你封爵,這個位置你坐上去,也很合適。」

  合適?

  吻安忽然推開了他,緊張轉為慍怒。

  「我封爵是你早就計劃好的!你停職也是你計劃好的!到現在,根本早就計劃著讓我去代替你的位置,你告訴我,這叫什麼巧合?」

  他依舊那樣的不疾不徐,伸手握了她,想把她攬回來。

  吻安抽走手腕,盯著他,「我說過要你還了麼?你考沒考慮過我想不想卷到這些事裡?」

  關於這件事,宮池奕知道她會不高興,卻沒想到情緒這樣劇烈。

  語調儘量溫和著,「權宜之計而已,沐寒聲說你夠格,我放心。如果哪天你累了,我再要回來就是了,換了別人,還不一定要得回來呢,是不是?」

  何況,這個位子,最早是薛音的犧牲換來的,傳給她女兒怎麼都說得過去。

  她怒極反笑。

  那可是首輔,不是小孩子過家家的東西,他竟然說得跟動動嘴皮子一眼簡單。

  「你把偌大的職位當哄我的工具,你知不知道停職數月,甚至失掉這個首輔,多少人會要了你的命?」她不可思議,真的不知道他怎麼能做到這樣輕率。

  她不過是個女人,不過是鬧了一場離婚,他是真的瘋了麼?

  宮池奕終究伸開手臂把她攬了過去,脾氣很好,嗓音裡帶著安撫。

  「你就是我的命,你坐在那個位置,誰還能跟我要命?」他低低的說完,不讓她糾纏,強勢吻了吻,「好了,不生氣,也不一定真要人頂替我。」

  過了會兒,才半真半假的看著她,「家裡兄長都不太安分,我最近分不了心,就當你幫我了,嗯?」

  薄唇略微勾起,「真有人想動我,就仰仗你護著了?」

  吻安跟他開不起玩笑,「你先鬆開。」

  她語調很淡,上午和下午,腦子裡兩個狀態,她現在不知道想做什麼,總之不想跟他靠得太近。

  男人見她堅決,也不勉強,放開她,讓她坐在一旁。

  吻安轉頭看向窗外。

  車子從下午去過的酒店經過,她才皺了眉。

  郁景庭那樣篤定,她原本存了僥倖,現在看來,不出事是絕不可能。

  他已經只剩一個商人的身份,哪怕身邊有聿崢的人,有展北、有靳南,又怎麼能抵得過預謀的黑暗。

  所以,註定了郁景庭無論找她幫什麼忙,她都只有點頭答應這一個選擇。

  如果幫助郁景庭可以為他免去再難,讓做什麼她都點頭,懶得劃清她欠不欠宮池奕,只是他為了把媽媽送到她面前做了這麼多,她怎麼能無動於衷?

  *

  車子停在大院外,宮池奕已經下車為她開了車門,她沒什麼反應。

  直到他握了她的手將她抱下去,才眉心皺起。

  他把外套給了她,抱著她的步伐和以往一樣的沉穩,甚至要比從前歡喜。

  和她的壓抑鮮成對比。

  有那麼一瞬間,她差一點就問了「顧啟東是不是還在?」

  可她沒開口,現在問他什麼,都是給他增加壓力,且是徒然擔心外,或許也做不了什麼,不知道被監察的日子要到什麼時候。

  更不想讓他揣度她見過郁景庭。他那麼聰明,若忍不住去動郁景庭,大概就中了郁景庭的圈套,監察期還敢動作,未來是徹底毀了。

  「看什麼?」他低垂視線,略微笑意的沉聲。

  因為她思緒間目光一直在他臉上。

  話音落下,吻安倒也淡淡的挪開了視線。

  進了門,他沒打算放她下來,她直接鬆了手往下落地。

  男人正在換鞋,懷裡驀地輕了,一張峻臉也陡然沉了沉,顯然是怕她摔了。

  可她只脫了鞋,穿上拖鞋,淡然往客廳走,背對他,「我有郵件要看,你先洗澡吧。」

  男人立在玄關,眸色微暗的看了她一會兒,沒說話,只換了鞋走過去。

  看著她真拿了平板打開郵箱,確實好幾封標紅郵件。

  俯首,指尖撫了撫她的臉,「我先去洗,一會兒叫你。」

  她「嗯」了一聲。

  但是宮池奕洗完澡下來,她依舊是那個姿勢。

  男人眉峰蹙了蹙,走過去伸手拿了她面前的平板,聲調微沉,「先去洗澡。」

  吻安正專注,忽然被奪走東西,柔眉輕蹙,「還給我。」

  他只是轉手把平板放到了茶几上,回頭要對她說點什麼。

  吻安已經傾身去拿平板。

  手臂已然被他截了,臉色不太好,薄唇沉了沉,「別把本該是高興的事鬧得不可開交。」

  她終究是看了他,沒有氣惱,眸色溫涼,語調清清淡淡,「要讓我覺得是高興的事,就回去做你的位子,你能麼?」

  男人深眸低垂,凝著她,薄唇抿在一起,無言。

  她說:「我護不了你,不想遭受你那些心腹的譴責,我受不起罵更受不起那個位子。」

  他嗓音也冷了冷,「沒有要你多有建樹,擔個職位,方便我日後再次要回,跟你要,總比別人容易,哪裡不理解?」

  是,多好理解,他卻把自己的命不當回事,明明可以不這樣。

  只為了所謂還她一份歉疚。

  就那麼僵持,良久,宮池奕終是眉峰微擰,「如果實在不情願,我去物色別人上位。」

  低眉盯著她,薄唇一碰,「滿意麼?」

  吻安皺眉,仰臉看著他,「你是威脅我,還是逼我?」

  「你覺得呢。」他低低的嗓音,帶著冷郁。

  「明明可以不這樣!」她實在是看不懂他到底還藏了什麼樣的想法。

  甚至害怕,就因為一次都沒猜到他腦子裡的構架,她才害怕他到底要做什麼?

  這一路走來,除了主動找他結婚,沒有任何一件事她的思路能跟上的。

  宮池奕冷了唇,「我命令,你去洗澡。」

  她不動,他便要彎腰把她抱走。

  吻安猛然後退,一手扶著沙發,「我今晚自己睡一樓。」

  她想清靜的想一想,到底哪裡漏了什麼,也許能想出來他這麼抽瘋的緣故。

  可男人薄唇抿著,長腿邁了一步,精準扣了她的手腕往客廳門口走。

  她試圖掙扎,他虎口鉗著的力道卻紋絲不動,越是用力,她連腳下的步伐都亂了。

  拖鞋在雜亂間不規則的遺落在茶几邊,又被踢到了客廳門口。

  「宮池奕……!」她被捏得生疼,剛開了口,整個身體陡然被甩了半圈,隨著他手腕間的力道,一下子被扔到了牆邊。

  後背狠狠撞在牆上,他已經欺身抵住她,「心情消磨所剩無幾,還要繼續鬧麼?」

  嗓音低郁,深眸鎖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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