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宮池奕,你好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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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吻安最近兩天開始努力讓自己靜下心來看看書,看看有可能納入她下一部想拍的電影題材。

  不過幾天的時間,之前關於晚晚和她的醜聞已經趨於平息。

  可她心裡的那股子情緒卻像捂著火種的土灶,每每深重的青煙翻湧。

  偶爾還能看到網頁上的小框跳出她或者晚晚的一夜醜聞,她會點進去看,看著那些所謂的知情者信誓旦旦的說她的孩子和郁景庭的關係。

  柔唇諷刺的扯了扯。

  吃瓜群眾,最能編造得形形色色,因為他們想的,就是事實。

  「聿崢什麼時候能回來?」她忽然問了句。

  宮池奕從電腦屏幕抬頭,目光從凝重,轉為溫和,「怎麼了?」

  她最近幾天都不喜歡說話,有時候他跟她說話,她也好想聽不見,所以宮池奕沒事不會打攪她,暫時也不會像以前那麼膩歪她,怕她煩。

  「我聯繫不上晚晚。」她皺了皺眉。

  晚晚也不矯情,但出了那件事就沒了蹤影,總讓人不放心。

  他從桌邊起身,跟她坐在一起,「她沒事,過段時間讓靳南再接回來。」

  吻安笑了笑,很淡,「我就是覺得有些無聊,怕她心裡不好受,她沒事就好。」

  這邊也亂,就算回來,也不好受。

  宮池奕安靜的看了她一會兒,將她的手握過來。

  手背上依舊有著隱約泛紅的痕跡,他只是將掌心覆上,溫熱的捂著。

  吻安看了他,精緻的臉上看不出什麼悲痛,可笑容顯得有些空洞,「四月天的,你手這麼燙,想把我捂熟?」

  男人薄唇略微彎了彎,她笑得不真實,對他的影響最大。

  抬手將她散落的碎發別到耳後,「如果閒得慌,我讓人給你找找資源?」

  拍戲麼?

  她略微歪過臉,又搖了搖頭,「不了,我之前就答應了人家,還欠了幾節課沒給上,剩下半學期就去給人講座吧。」

  娛樂圈是個是非之地,以前的顧吻安喜歡在紛亂中拔地而起,一副鋒利而囂張的清傲將他們都打壓下去。

  可是這一次,她自己都覺得自己變了。

  之前的紀律片,到現在還保持著同類票房紀錄,可她不喜歡乘勝追擊,反倒是想急流勇退,再厚積薄發。

  也許這是一種成長。

  所以看著殘餘的話題,說她私生活如何不檢點,公布的那些照片,都是她和郁景庭的不堪畫面。

  明知道是P出來的,她也沒想跟人爭得臉紅去證明清白。

  那些時間,她就已經給外公打了好幾通電話,確保他老人家安好。

  「我抽空會回去看您的,您多聽小姨的話。」她握著電話,一手揪長了袖子玩弄著,淡淡的笑意,聽起來很乖巧。

  老爺子是個悶葫蘆,不愛說話,吻安跟他也聊不久,但每次掛掉之後心情都不錯。

  宮池奕看她掛了電話依舊站在窗戶邊,若有所思,走過去從身後擁了她,「想什麼?」

  她原本很淡的笑意下彎了彎嘴角,「思考人生啊。」

  是在思考人生,只不過不是她的,是梁冰的。

  她們都沒了孩子,都覺得欠了對方,想必梁冰也蠢蠢欲動呢,她又怎麼能閒著?

  也許真是惡人的默契。

  當天下去,吻安喝著茶,漫不經心的瀏覽網頁,一眼看到了跟自己有關的新料。

  「名導新秀顧吻安不堪輿論秘密流產。」

  她沒有看內容,握著茶杯的手緊了緊,又冷然笑了一笑,她當初被迫躲在香堤岸,沒有做過隻字片語的回應,反倒成了默認。

  如今孩子沒了,還真像是因為害怕被口水淹死,順勢打掉了。

  梁冰玩輿論的確在行,每一件爆料的時間和力度都把控的很好,可都是她玩剩的了。

  茶水碰到唇畔,她嫌涼,放到了一邊。

  白嫂已經看了她好一會兒,她剛放下茶就趕緊走了過去要給她添新的。

  吻安轉過頭,正好看了白嫂小心翼翼的模樣,巴掌臉略微揚起親和,「白嫂,你最近好像很怕我?」

  白嫂止住腳,「太太怎麼會這麼說?」

  如果非要說,白嫂不是怕,是擔心哪裡做得不合適,她會大發雷霆。

  同為女人,白嫂懂得沒了孩子的那種痛苦,但是三少不讓提,她也就從來不提。

  可白嫂自己有眼睛,她是沒看到太太哭天搶地,但是她變了很多,這樣暖的天氣,她笑起來,雖然漂亮,卻總讓人覺得悲涼。

  那是掩飾不了的感覺。

  吻安把茶盞遞給白嫂,淺笑,道:「白嫂,我不喜歡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但我腦子真的沒問題,更沒有被刺激得神經失常,您放心。」

  白嫂被說得有些戰兢,但又只得笑,然後轉身去添新的茶。

  白嫂當然知道每個人都有表達悲痛的方式,不論哭,還是鬧,總要發泄的,可太太沒有啊,除了頭幾天早上起來眼睛會紅,手背也紅,平時就是安安靜靜的看書。

  哪能不讓人擔心?

  看著白嫂沒了影,吻安笑意才淡下去,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微挑眉。

  大概過去不到十分鐘的時間,緊隨著她不看輿論引產的爆料之後,一則簡單的娛樂專欄連線內容讓她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冷。

  「華盛頓籍神秘才子親口澄清,與顧吻安的醜聞不實,女方更絕非懷有其子,並表示將採取法律手段,保留對爆料者的追究權。」

  吻安把一整條新聞看完。

  指甲已經陷進掌心裡。

  孩子沒了,她這個媽媽有最大的責任,可如果不是梁冰的造勢,如果不是郁景庭沉默,絕不會是這個結果!

  他既然當初保持沉默,不幫她澄清,為什麼孩子沒了卻不沉默了?!

  就這麼想讓她流產?

  「太太。」白嫂換了一杯茶上來,看到她一臉灰白死盯著早已暗下去的屏幕。

  吻安忽然起身,待白嫂反應過來,她已經到門口了。

  白嫂嚇了一跳,「太太!您這是去哪啊?」

  她隨手拎了一雙鞋就換上,那種氣勢,好像下一刻就要見到郁景庭,要他說說為什麼要這麼狠?

  他事先沉默,現在卻開口澄清行為,對她的傷害比任何人都要猛烈。

  可是換好鞋,她又忽然停下來,握著門把幾度閉目。

  她有什麼權利找人質問?

  他欠你,你欠他,一巴掌還一巴掌,多遷就她的價值觀?

  清離的眸睜開,語調很淡,對身後的白嫂:「我出去走走。」

  她真的只是出去走走,沒有衝動的去找誰。

  香堤岸,地如其名,綠肥紅瘦的季節,風一來依舊能聞到隱隱約約的清香。

  並不冷,可她還是抱了抱自己,站在幾十厘米的小道,放眼卻能見一大片風景,入園處的拱橋環繞了一片綠,池子裡反而顯得淒涼了一些。

  人何嘗不是這樣?

  所以她不急、不沖,等下一陣風再來,也不遲。

  宮池奕找到她時,她還在那個地方,站著轉為蹲著,手上不知道在撥弄什麼。

  他怕嚇到她,人沒到先喚了她「安安?」

  聲音醇澈溫和,但她還是頓了頓,沒有立刻轉頭。

  宮池奕站住腳,等著她偷偷把眼淚抹掉的動作,然後回過頭來對著他笑顏清雅,「你怎麼回來這麼早?」

  他沒說話,只是走過去,薄唇間似笑非笑,「因為知道你會無聊。」

  吻安笑了笑。

  他卻認認真真的盯著她,薄唇壓下來,在柔唇間攫取,又一點點轉向她嬌俏的鼻,輕顫的眼瞼。

  睫毛還帶著鹹味。

  男人卻是喉結深沉,愛意呢喃,「你往臉上抹了蜜了?」

  她微微睜眼,又被他吻得閉上,聽著他薄唇一張一翕,嗓音噥噥,一字一句:「香軟馨甜。」

  吻安幾不可聞的笑出聲,勾著他的脖子,身體卻調皮的極度後仰不讓他吻,一副故作的狐疑:「老實交代,是不是偷抹誰的蜜桃唇膏了?」

  不然哪來的甜味?

  他彎著唇角,把她撈回來,「你幫我嘗嘗,不就知道了?」

  那時候的天氣真的不冷,但越來越纏綿親吻,密不可分的呼吸急促起來,他反手脫了外套裹在了她身上。

  剛想著說不冷,他已然把她推到結實的樹幹上,深眸垂下來,「我們再要一個吧。」

  這個話題,這些天是禁忌,他從沒提過。

  可這樣一句,還是讓吻安皺了眉。

  仰眸看了他,略微抿唇,「……我不太想。」

  宮池奕臉色略微的變化,很微妙,卻能看得清清楚楚。

  「為什麼?」他問。

  吻安想了想,她也說不上來,是怕還是單純的不想?

  她的沉默,讓男人的吻來得猛了許多,一手扣著她的腦袋,強勢的男性氣息長驅直入。

  「宮……」吻安想說話,被他一手按進懷裡,唇畔吮咬著她,粗重的呼吸緩和幾分。

  薄唇不離,望著她,「不著急。」

  這前後的表現有些怪,所以吻安皺了皺眉,「你……」

  他已然略微彎唇,輕輕啄著她唇畔的香甜,「知道,要老老實實把你追到才可以?」

  她笑了笑,倒也不是。

  但沒否認。

  仰臉看了他,「你的外套又廢了一件。」

  男人佯裝不悅,「幸災樂禍!」卻又一副財大氣粗,「你要是喜歡這樣,一天廢一件也是供得起的。」

  他抱著她往回走,淡淡的風裡隱約還能聽到她的輕笑,「然後讓人說我敗家,再沒人敢去,最後還是只能便宜你?……」

  晚餐後,吻安又去看書。

  電話是宮池奕幫忙接的,然後才遞給她,天衢第一學府來電。

  聽著她把電話講完,宮池奕給她倒了溫水遞過去,「月底就開始上課,吃得消麼?」

  吻安放下手機,「到月底我都等不及了。」

  但白嫂堅持讓她調養一個月,跟坐月子沒什麼兩樣,她也沒爭。

  「我最近不拍電影,但是除了講座,圈裡能出席的一些活動,想去的都要去。」然後看他,「可以麼?」

  宮池奕湊過去要了一個吻,然後才勉為其難的「嗯」了一聲,「只能我負責接送。」

  她只笑,「好。」

  去學院做第一節講座的時候是下午的課程。

  宮池奕原本在公司,特意回來把她送過去,車子停在門口,他也沒有要走的意思。

  「我送你進去?」他略微透著擔憂。

  她像被服裝施了法術,穿了一身玫紅和梨白主打的職業裝,蹬著精緻的高跟鞋,連身上那股子的氣勢也是變了的。

  很應景,抬手撩了長發,眉眼微微彎著,「怕我受不了學生們的白眼?還是受不了他們謾罵?」

  網絡上那些仗著不實名而瘋狂咬了她一通的人,她都能忍,又怎麼會害怕坐在下邊的一群學生?

  然後看了他,很認真,「我是顧吻安,不是那個顧家千金了。」

  就如她也沒有曾經人們嘴裡那麼乖巧,她也真的不嬌弱。

  宮池奕勉強彎了嘴角,眸底淡淡的心疼,「傍晚我來接你。」

  習慣了要親,她躲了,「校門口!」然後沖他擺擺手,已經進去了。

  學府占地很廣,她走過去也要十幾分鐘,一路上收了不少注目禮,一概不曾理會,不論是欣賞的,還是好奇的。

  這不是她第一次做講座,但一定是講過當中最艱難的一次。

  可她依舊是自信、坦然,偶爾給予一抹淺笑。

  不知是講到了哪個襯托要素,要學生們自由提問和發揮想像力去補充。

  課堂里總有那麼幾個膽子大的,叛逆的,跋扈的,口無遮攔的,就像當年喜歡飆車的顧吻安那樣的放肆。

  有人問她:「顧老師,我們見過你抽菸的視頻和照片,而且還是當初你考試的片段,煙圈能襯托人物的妖嬈?還是風塵呢,我們不太明白,你講講唄。」

  妖嬈麼?

  有人說過妖嬈的顧吻安是世間尤物,讓她從事演員,而不是導演,一定會紅得發紫。

  風塵麼?

  是不是從這次的風波看出來的,她和郁景庭廝混?她隨便墮胎?

  對此,吻安淡淡的笑著。

  看到再有人舉手,她也讓人起來了。

  「顧老師,是不是姿勢也很重要?但是你在這方面應該沒做好,因為現在距離你當初大學考試的視頻應該很久了,可是姿勢好像沒怎麼變呀。」

  她忘了當年考試的姿勢,但還記得梁冰讓人爆出來的,哦不對,讓人P出來的,她和郁景庭的纏綿照的姿勢。

  已經有人在竊竊私語,甚至捂嘴偷笑。

  帶著淡淡的譏諷,也許覺得問得好,也許是等著看她憤而離場。

  吻安從講台中央,挪了兩步離開講桌,整個人都讓學生看得清楚。

  眼尾風情的痣帶著淡淡的笑意,「問的挺好。」

  她說,「你們知道,一個影視圈的人,在什麼地方能最快成長麼?」

  她精緻漂亮的臉上依舊掛著淡笑,「一部又一部的作品練手?還是潛規則里?飯局上?」

  吻安挑眉,「都不是。」她說:「是鏡頭和千萬張嘴。」

  然後她笑了笑,「但是不能否認,我的開頭沒走好,所以你們不用去學習和研究……」

  她的話沒說完,已經有人舉手站起來問:「那意思就是你成長足夠了?」

  「都老了,談什麼成長啊,沒勁!」

  有人不大不小的聲音,不滿於她沒有正面回答醜聞里的尷尬和年少的恣意。

  吻安看著他們,忽然問:「這裡,二十二歲以上的,舉個手。」

  整場安靜了會兒。

  然後幾乎都舉手了。

  吻安這才淡淡的道:「我今年實歲二十一。」問:「老么?」

  ……學生有人翻了翻白眼,嘴皮子動了動。

  她又問:「你們有人在二十一歲站在國內排行第一的影視學府做講座麼?」

  ……沒人吭聲。

  然後她笑了笑,「還好,我忘了最優秀新人導演的獎盃長什麼樣,不然還得忍不住說下去。」

  有人不禁笑了她的黑幽默。

  而她已經正了臉色,「我只是想說,你們跟別人的不同,在於你們做的是學問,不只是擺弄鏡頭和輿論,真人站在這裡,也要聽從虛無的輿論來和她談,是不是多此一舉?」

  他們都以為,顧吻安既然慫了,偷偷引產,人也就那樣。就算被攻擊了,也不可能丟下她好容易站在講台上的尊嚴。

  但她沒有,該回擊的沒留情,也一直掛著笑。

  後來的學生問:「聽說您大一第一次考試,用了獨創的的新拍攝構圖……」

  從你,到您,又何嘗不是一種成功。

  …。

  下課時沒有人主動熱情的跟她告別,但也沒有任何人不善的鄙夷,她淡笑著率先走出教室,還能隱約聽到裡邊的學生誇張的吐出一口氣:「好酷!」

  以前她飆車也有人這麼說她,好酷。

  但吻安笑了笑,本來還想為人師表老老實實,結果還是沒忍住,笑意卻真實了許多。

  然,校門口,她看到了並不想見的人。

  剛剛好起來一些的心情直線墜崖。

  想起了上一次類似的場景,但那時候,她對郁景庭,除了不喜歡,並沒有真真實實的討厭。

  「我跟郁先生,應該沒什麼好談的。」她被攔住路,也沒有看他,只低頭看了時間。

  郁景庭還記得第一次在倉城跟她見面。

  在酒店門口,她一席妖嬈紅裙,那時候的顧吻安全身都是刺,說話鋒利不留餘地。

  而現在,她依舊帶刺,只是這刺不是鋒利,更是清冷。

  「我來,是跟你談談他遺產的問題。」郁景庭淡淡的語調,目光低落在她臉上。

  好像她從來不喜歡化妝,皮膚極好,只是一個月不見,顯得有些憔悴,不是她的淡笑和清冷能掩飾的憔悴。

  吻安看了他,柔唇輕扯,「郁先生如果不識字,回去好好翻字典,我不想重複,他的東西我不稀罕!」

  面對這樣的她,郁景庭不急不躁,「梁冰當初因為身孕才繼承了財產,現在情況不一樣。……只有你能做主,就算我不找你,律師團一樣會找你。」

  所以被一群人纏著,不如被一個他纏著?

  吻安諷刺的笑著,「非要把他骯髒的財產塞給我是麼?然後呢,再趁機找著我貪財還是什麼繼續造勢?」

  郁景庭薄唇微抿,眉頭幾不可聞的薄郁,「關於緋聞造勢,並非我本意……」

  「可你任人為之!」她終究是蹙了眉。

  「郁景庭,你可以對我當初的請求置之不理,可是為什麼事後還要裝好人!」她對他行為是極度憤怒。

  說不清的理由,就像她說不清為什麼不想靠近他身上的那種陰鬱。

  「梁冰的手筆和所有人的口誅筆伐都比不過你的沉默來得殘忍!」她死死握住手裡的包。

  「我有私心。」郁景庭也很坦誠,定定的看著她,「就像我不會傷害你一樣,也不會在乎跟你無關的東西。」

  包括別人的孩子,哪怕孩子在她肚子裡。

  如果她能保護下來,他可以接受,可事情發生了,註定保不住。

  吻安覺得可笑。

  他不會傷害她?

  是不是親手剜走一個胎兒才算傷害?

  「做你們這一行,是不是要比任何人都陰,都狠?」她眼底微微泛紅。

  移開視線,略微閉目,「別再來找我,我不想考慮任何遺產。」

  她更怕下一次也許就一巴掌招呼他臉上了。

  吻安大概知道了,為什麼他的行為讓她如此憤怒?

  因為他有權保持沉默,她連追究的理由都沒有。因為有權澄清與她沒有發生關係,她連恨的理由都沒了!

  「吻安。」錯身之際,他挪了一步,握了她的手腕。

  她終究崩掉了最後一絲忍耐,掙掉他的手打在了他臉上。

  像她此刻心裡憤懣,手上的力道一點也不小。

  郁景庭淡漠的五官微微偏過去,臉頰緊了緊。

  片刻又面對著她,沒有半分責備也不追究,「你心裡能舒服就好。」而後問:「現在能談談遺產的事了?」

  吻安幾乎咬了牙,「你當初開的律所也是他的入股才能成立,非要逼著我把你們趕盡殺絕,是麼?」

  她可以爭,爭到他們分文不剩,可她沒那個閒情逸緻,她不想陪會讓自己不開心的人玩。

  「你可以考慮。」他很平靜的道。

  她包里的手機響起,情緒還沒能平息,所以接的很慢。

  「怎麼了?」宮池奕在電話那頭沉沉的低聲,帶著擔憂,「上課不順利?」

  吻安緩了緩,「沒有。」然後努力笑了笑,「你來接我麼?」

  「馬上,兩分鐘。」男人低低的嗓音,「別掛。」

  她笑著,「好。」

  從郁景庭身邊走過,聽到他說「我還會再找你。」她沒有理會。

  剛到馬路邊,宮池奕的車穩穩的停在她面前。

  像是怕她等不及,解安全的下車之前,先把車窗講下去讓她看到他英峻的臉,側過首,薄唇微勾。

  「等久了?」他走到她身邊,自然的攬了她俯首親了一下。

  吻安搖頭,「我剛出來……有點餓。」

  宮池奕環了一圈的手剔了剔她的側臉,知道她想在外邊吃,「在外邊吃一頓至少以後一整月不准吃零嘴。」

  她皺眉,「不是一周麼?」

  「我說了算!」他一點也沒客氣。

  吻安只得笑,她也不是特別喜歡吃零食,就是那段時間在家閒不住。

  這段時間正好下班高峰,所以車子開了沒多久找了一家不錯的酒店,那時候才五點半,不過她確實餓了。

  後來吻安才知道他半推半、就居然這麼輕易的就答應了她在外吃飯的要求是為什麼。

  剛出酒店,七點不到,天還沒黑。

  「帶你去個地方?」宮池奕握了她的手,似笑非笑。

  吻安想了會兒,挑眉,「知道池公子想追求我,但是看電影,逛商場那種事可糊弄不了我。」

  他只是笑而不語。

  車子一路開到了他的SUK外。

  公司大廈側面是一塊小廣場,該下班的已經走了,該加班還在奮戰,所以幾乎沒有人跡。

  下了車,吻安看他,「做什麼?」

  宮池奕略微頷首,示意她往前走。

  她一步三回頭,笑著看他,不知道玩什麼把戲,再走就撞到別人的車了,她才停下來,回頭看他。

  他只是邁著長腿緩緩走過去,「喜歡麼?」

  吻安一頭霧水,喜歡什麼?

  然後她才反應過來什麼,忽然轉頭再去看馬上撞上去的車子,略微驚愕,看著他,「我的?」

  她已經好久沒車了,需要的時候都是用他停在香堤岸閒置的車子。

  不因為別的,真的是買不起,但從來沒想跟他張口要。

  以前那一輛是正紅色的法拉利,他給她的這一輛也是紅色,只顏色不是正紅,玫紅偏深一些。

  一看就知道是特意定做,也許連調色都為難了人家不少次。

  「眼熟麼?」他從身後擁著她,薄唇略微邪惡的勾起。

  吻安想了想,有點,又不那麼眼熟。

  「先說喜不喜歡。」他把一張一翕的薄唇很壞的抵在她耳際。

  吻安側首避開了他的碰觸,嫌癢,又笑了笑,挑著眉,「別以為花大價錢追求就顯得很賣力!你當初還讓人砸我的車呢!」

  所以給她賠一輛也是應該。

  聽不到她回答喜不喜歡,他就不依不饒,半啃半吻得折磨她的脖頸。

  吻安只得轉過來環了他的脖子,「你公司員工看到了!……喜歡、喜歡。」她被迫的。

  男人薄唇弧度加深,吻在她唇角,「喜歡就好……你紋身的顏色!」

  聽完這話,吻安「騰!」的看了他,皺起眉,沒一會兒實在沒忍住笑了,又努力板著臉,「宮池奕,你好變態。」

  某人已經沒臉沒皮,認真的看著她,嗓音悅耳:「對你變態有何不妥?」

  她彎起眉眼,「你不變態還顯得我高攀了呢。」

  這誇人的方式除了她找不出第二個了。

  回去的路上,原本宮池奕要幫她開,但她一定要自己開新車,因為今天講課順利、心情好。

  側過臉,她問:「一個破紋身,你怎麼那麼喜歡?」

  男人一手橫在車窗上,眉峰微挑,「沒有紋身,我上哪找到你?」

  這就是註定。

  也因為她,本該的註定,也沒讓他成為十足的惡人。

  新車上手,吻安開得不快,所以到家有點晚,不過白嫂還在,見了兩人也就笑著開了門,「三少,太太,回來了?」

  宮池奕只是「嗯」了一聲,手還黏在她腰上。

  直到白嫂說:「下午收到了一封邀請函,好像是榮京那邊來的。」

  宮池奕這才騰出手接了信函,然後幾不可聞的挑眉看了她,表情說不上好壞。

  因為那是她不聽話的衝到華盛頓冒險後換來的東西。

  蘇曜上任後的第一次全會,邀請了她。

  大概就是沐寒聲要給她封爵的事。

  「便宜你了。」他擁過她,看起來不情不願的話,卻認認真真的吻了她。

  吻安看了一眼,對政界的事沒興趣,看了他,「不去應該也可以?」

  宮池奕愣了會兒,然後有些好笑,「沐寒聲會很沒面子。」

  人家還親手簽名要她過去的。

  她才「哦」了一句,「好吧。」

  邀請函上的時間也就是幾天後,沒什麼可以準備的,不過稍微有那麼點緊張,畢竟不是一個圈子。

  晚上洗完澡,頭髮還沒幹,吻安習慣的拿了一本書,等宮池奕洗完出來。

  外公電話過來時,她趴在榻榻米上,又覺得不習慣,畢竟好幾個月都只能小心的側躺和平躺。

  不待自己多想,就過去接了電話。

  外公一向話少,這次居然主動找她了,也果然是那個性子,來就談事。

  「你媽媽的那個日記本,你留這麼?」薛老問。

  吻安點頭,「怎麼了?……您要看嗎?」

  之前讓外公看過的,怎麼忽然問起來了。

  薛老先生安靜了會兒,才道:「我讓你小姨給你打視頻,你再讓我看看?」

  吻安不解,不過還是同意了。

  她打著視頻,想著一排一排讓外公看,他卻說:「我就看看字,不用那麼近。」

  吻安照做,讓他看整篇。

  彼時,宮池奕扭開浴室的門,一手擦著頭髮,剛要過去跟她親一親,她轉過頭來不讓他靠近。

  免得外公給臉色。

  宮池奕笑了笑,自顧在一旁擦頭髮。

  直到那頭的薛老說:「小安吶,你成年後見過你媽媽的字麼?」

  擦著頭髮的宮池奕動作幾不可聞的頓住,目光望向她放在腿上的記事本。

  吻安搖頭,「沒有啊。」

  這本日記的日期也很早了,其實她也沒看,是想著等什麼時候徹底閒了,有心思了,再像讀故事一樣去讀一遍。

  薛老先生沒說什麼了,「晚了,早些睡吧,把頭髮弄乾。」

  吻安笑,「知道,外公,您也早睡!」

  她掛掉電話,宮池奕也走了過去,目光淡淡的落在那本古舊的筆記本上,「你媽媽的?」

  吻安看了他,「嗯,我還沒敢看。」

  她知道媽媽當年嫁過來,大多是被騙婚了,很虐的感情,所以還沒敢。

  男人落低的視線放在那些陳舊的字跡上,幾不可聞的蹙眉,又淡淡的挪開,薄唇略微勾起,「給你吹頭髮?」

  吻安合上筆記本放在一旁,已經坐在他面前等著。

  臥室里只剩吹風機「嗡嗡」的聲音,很是催眠,但幫她吹頭髮的男人目光卻透著幾分沉重,掃過那本舊舊的筆記本,思慮略微飄散。

  想讓她也幫他吹,才發現她已經睡著了,腦袋歪在他腿上。

  宮池奕低眉,目光停在她精緻的臉上,許久,薄唇才略微現出弧度,抱著她放在床上,每天不落的吻。

  出了臥室,他沒去書房,站在門口的走廊,找了聿崢。

  「你去找北雲晚麼?」他問。

  聿崢那邊一時沒回答,只問:「想說什麼?」

  宮池奕抽出別在睡衣兜里的手,按在走廊扶手上,眉宇輕輕攏起,「你幫我弄個東西,不著急,但也儘快。」

  ……掛了電話,他又在門口站了會兒。

  回到臥室時,吻安坐在床邊。

  宮池奕腳步緊了緊,「怎麼了?」

  吻安皺著眉,看了他,又笑了笑,「原來是做夢了。」看了他,「夢到你把本小姐踹了。」

  他有些好笑,「追求還來不及,我吃飽了撐的?」

  「就是說呢。」她最近老做夢,奇奇怪怪的,沒有半點關係的都能在夢裡冒出來,已經習慣了。

  看著他放下手機躺到床上,吻安忽然盯著他,「我忘了你紋身什麼顏色。」

  宮池奕忽然邪惡的笑,「想脫我衣服,你連嘴都不用張。」

  何必找這麼拙劣的藉口?

  吻安蹙眉,瞥了他一眼,自顧趟回去了,只是身子還沒沾到床上,就被他一把撈了過去放在身下,「不打算禮尚往來麼?」

  她裝著不懂,眯著眼,「……困,什麼禮尚往來。」

  他已然不安分了,指尖輕輕探進去,「一輛車換一次,我已經很吃虧了。」

  吻安捉了他左右,他就用右手,逃也逃不了,只能罵他「變態」,他卻聽得樂此不疲。

  大概也是折騰了太久,早上起來遲了,幸好她早上沒課,也沒別的事。

  宮池奕這個甩手掌柜自然也不急著去公司。

  早餐桌上,他依舊喜歡挨著她做,各自吃著吃著,就成了他非要餵她。

  郁景庭的電話進來時,宮池奕幾不可聞的蹙了一下眉。

  吻安微抿唇,知道那人是為了什麼事,但還是略微蹙眉。

  「接吧。」他頷首,眉毛輕輕挑著。

  接電話期間,吻安也沒怎麼說話,頂多就是隨口應一聲。

  這個問題,她是考慮過的。

  所以掛掉電話,她看了宮池奕,「你想跟我提什麼建議麼?」

  男人略微挑眉,「遺產?」

  她點頭,「梁冰流產了,可能古瑛有料到,說還有另一份備用的。」

  關於這一點,吻安知道,就算是郁景庭想讓人造一份也不難,而她選擇信了。

  宮池奕慢慢停下用餐的動作,看了她,眸底有著對她的了解,「你不想要他的東西,但想藉助這一點,對梁冰做點什麼?」

  她是個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人,不還回去,心裡自然平衡不了,折磨別人這種事,自然也是越多、越狠,越好。

  緩了會兒,他才略微彎了嘴角,帶著些許縱容,「你想做什麼就去做,你舒服最重要。」

  她笑了笑,半真半假:「不怕我跟別人接觸?」

  別人是誰,心裡都清楚。

  他卻眯起眼,湊過去啄了她的唇角,「估計你討厭的程度,比我還深?」

  所以他現在不擔心。

  吻安看了他好一會兒,笑了,卻摸了摸嘴角,「油膩膩的。」

  他得寸進尺的勾過她在另一邊也吻了一下,然後繼續優雅用餐。

  吻安看著他笑,又聽他說:「先去榮京,回來再去談這事。」

  她點頭,「聽你的!」

  宮池奕的電話也響了,不過他這看了一眼,沒接。

  她看了他,「你遲到了。」

  宮池奕乾脆說上午不去公司,會議推到下午,然後薄唇微勾:「陪你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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