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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三步並作兩步從窗前跳到房子中央,“你是誰,你為什麼要害我,我不是你要找的‘姜’,你找錯人了,我才30歲,我還不想死。要是想找替身,你行行好,去找那不想活的人行不行?”

  被我這一大聲喊叫,房子裡的聲控燈亮了,燈光下我看清楚了那個男子,卻是一個清秀的不過25歲的男孩兒,他臉色蒼白,見我這麼畏懼他,傷心得坐在地上哭泣了起來,“姜,明明說好的,我們一起從這個樓上飛下去的,現在,我先飛下去了,你怎麼就翻臉不認人呢……”

  男孩越說越傷心,以至於嚎啕起來。我不忍,剎那間幾乎覺得自己想跳下樓去。等我清

  醒過來,頭上身上汗流如雨,如果,如果是真的,有一個男子肯為我死,肯承諾我生生世世在一起,我會毫不猶豫地和他一起飛下這座建築的。

  但是,眼前這個男孩,我與他既素不相識也無一見鍾情,叫我怎麼和他生生世世?

  我頹然地坐在了地上,和那個男孩一起,男孩也終於明白我不是他的“姜”,愈益面如死灰。

  “我現在已經看不清陽間的東西了,但是對於氣味,我還是可以分辨,你和她,用著一樣的‘午夜飛行’香水,所以,我錯把你當作她。”

  我也終於弄清事情原委。

  他是念古典文學的碩士生,而她是城裡的富家女,是在某個兩校聯誼的日子,他們相識然後相戀。畢業後他留校做了一名大學教師,她卻說自己要奉父命去周遊列國遊學,父命的目的無非是想讓她和他分手,她的父親甚至於提出給他一定的補償讓他和她分手。

  他不能夠忍受自己純真的愛情被侮辱,於是,決定和她一起殉情,相約來生相守。

  於是他先跳了樓,但是她,卻回頭已不見。

  “是我太相信愛情的力量了,我怎麼就沒想到她憑什麼因為家人反對,就要和我一個窮教師一起跳樓殉情呢,我真是太天真了。”

  男孩無力地癱坐在了地上,我本想上去扶他一下,然而,我眼睜睜地看著他消失在了我的眼前,地上什麼也沒有。

  忽然聽到外面警笛大作,我發瘋似地坐電梯下了樓,保安告訴我,“楚小姐,剛才有個男的跳樓了,死得可慘,警察已經帶走了。”

  我沒有和保安多說一句話,因為此時的我也像個死人。

  一個美好的愛情童話,又如泡沫般破了。

  對於生命來說,沒有愛情比有愛情要安全許多吧。起碼像我,因為沒有愛,就可以好好地活著。

  我想我可以有勇氣獨身一輩子了。愛情,就讓它存在於我的幻想中。

  之後的新年假放了三天,我一個人呆在家裡。

  1月2日,很奇怪地手機聲大作,原來是朋友們打電話來責怪我為什麼結婚了不通知他們,我簡直是莫名其妙,“冤死我了,我現在正一個人呆在家裡,我和誰結婚呀我?”朋友們說,今天本城最大的《新聞報》上登出了我的結婚啟事。

  玩笑,真是玩笑。我趕緊跑到門外的報箱取出了報紙,果見關於“李櫻子小姐與張建國先生結婚誌喜”的啟事,張建國,慢著,這不是本城那個最有名的副市長的公子嗎?

  啊,一個故事的兩個版本,可是我已經沒有力氣去追蹤緣由。我寧願相信那個年輕的李櫻子小姐,她只是想活著,所以在跳樓的最後瞬間她逃跑了。她並非不愛他,只是她還有大把青春,還有大把金錢,所以她留戀塵世。

  1月3日,我一個人去了郊外的一家墓園。

  那天的墓園異常地岑寂,我是惟一的一個人。

  在一個小小的抽屜前,我停住了。

  是他,那個時年才26歲的男孩兒,他的名字——常生,可他偏偏沒有“長生”。

  家裡培養他上大學直至上研究生,該花了不少錢,不過是平常的家庭,還等著他的回報,可是他只是為了一個“愛”字走了,家裡人只能是生恨,所以跟前落索,沒有一束花。

  現在,我給他的身邊獻上一束雛菊,希望他,可以感覺到一點點的溫暖。

  ☆、西安城牆哭倒時

  我要在城牆上大哭七七四十九天,我想,只要把長安的城牆哭倒,就能見到我心愛的沈郎……

  西安城牆哭倒時

  楚江雨

  我一直以為,城和牆應該是血肉相連的關係,一個城市,有城有牆,才算得上完整。

  所以,自美國的一所名校畢業後,我回國選擇的工作與生活的地方,是別人不能理解的西安。我不見得就以為西安的城牆會永垂不朽,但,現世的每一天,一睜眼就能見到城牆,與我真是太好的安慰。

  我的公寓就在西安的城牆下。

  夏天的時候,我常常爬到城牆上乘涼,一個人,就著一瓶啤酒,一坐就是半夜。如果我願意,在這樣的夜晚,是會有女子來陪伴我的,我的周圍充斥各種各樣的知識女性,她們有知識,卻沒有文化,她們太急功近利,表現得像見了唐僧的女妖精,甚至都不想包裝一下自己的目的。

  這樣不好,我還是喜歡純樸的女性,無非是一個留過學的博士麼,犯得著如此學女妖精嗎?

  所以我沒有girlfriend。

  仍然是一個尋常的夜晚,我一邊慢慢地喝酒,一邊聽著CD里心愛的捷克音樂,根本沒有意識到夜深露重,在城牆上盹著了。

  醒來的時候,城市的燈火差不多都滅了,守城牆人早該進入了夢鄉。看來,這個晚上我只有在城牆上呆一晚了,睡著的城市像魔法師製造的城堡,神秘異常,我努力睜大眼睛四處張望。然後我看到我的不遠處,有一個著一身素色衣服的女子,夜風送過她的聲音,分明是在哭。

  太平盛世,有什麼好哭的,而且是在這樣的深夜,跑上城牆來哭,我好奇地走過去。

  真是一個女子在哭,而且是盛裝在哭,我說盛裝的意思是,她打扮得像演電影一樣。

  我問她,這麼晚了,不回家在城牆上哭什麼呢?

  被我一問,女子哭得更厲害了,“我叫小昭,與沈郎自幼青梅竹馬,長大後兩家老人就為我們訂了親,就在我們準備行大禮的時候,沈郎被抓來修長安的城牆,因為天氣炎熱感染時疫,他竟是死在了異鄉。我從江南趕到長安,心想死我們也要一塊死,可是就在我快到長安的一個晚上,我竟然睡著了。我真後悔啊,醒來後我怎麼也找不到我的沈郎了,我決定效法前朝的姐姐孟姜女,我要在這城牆上大哭七七四十九天,我想只要把長安的城牆哭倒了,我就能見到我心愛的沈郎了,這樣,我們就可以在一起永生永世不要分開了。”

  我聽了眼前女子的一番話,看著她,我在美國是學生物工程的,熟悉各種生物的每個部分至細胞末稍,但是眼前這個女子,讓我迷惑起來,她是誰,是神經病院偷跑出來的病人,還是得了臆想症?

  女子繼續哭著,這個時候,不知誰家的雞叫了,東方漸漸有一絲白,我再準備說些勸慰她的話,然而她,卻已經風一樣地消失了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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