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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懷仞。"華麗的白色斗篷下,那個孩子用漆黑的眼睛看著他,再次叫他的名字,緩緩地、將方才對弈時一直藏在斗篷里的右手抬起,平舉,"劍。"

  那隻蒼白的右手從斗篷中抬起時,仿佛被強光刺了一下,他下意識轉過頭不敢直視——在那隻蒼白的右手從斗篷內抽出時,仿佛有神奇的力量浮動、一切忽然間便有了顏色:房子顯出了木的質感,假山也有了石的質感,庭院裡的鮮花泛起了奼紫嫣紅,樹木綻放了鮮綠的色澤,沙漏里的砂子開始細細簌簌往下落著,計數著時間的流逝……原本空洞蒼白的空間裡,一切仿佛都活了過來。

  神之手!那就是凌駕於蒼生之上,號稱神之右手的力量。

  傳說中,大神在創造雲荒大陸時用的是右手,如果造出的雛形不滿意,則用左手毀去——右手幻化出了萬物,而左手可以摧毀一切不該存在的東西。創造出了雲荒天地後,天神用盡了所有力量,重重倒地——在神倒下的地方,出現了綿延萬頃的湖泊,就是如今的鏡湖。

  【修改1】唯一的神死去後,從他體內分裂出了數個新的神。

  大神的手臂化成了蛟龍,成為七海里鮫人信仰的最高神袛;頭顱則化成了天空中懸浮的雲浮城,成為九天的中心,高高俯視著大地和滄海;而在大神的身體裡卻誕生了一對孿生兒,分別繼承了天神的兩種力量:創世,以及毀滅,成為雲荒大陸的最高神袛。

  那一對孿生的兄妹開始支配這個成形的大陸,維持宙合間各種勢力的平衡,一個繼續創造和維持萬物,另一個則負責摧毀不適合存在的東西——也就是神之右手和魔之左手。

  那一對奇異的孿生兄妹擁有無上的力量,一直是雲荒大地的主宰者。他們的力量維持著微妙的均衡,彼此消長,如日月更替。

  直到三百年前,隨著雲荒大地的空前繁華,人心的墮落腐化也開始加劇,破壞神的力量隨之增加,哥哥迅速地長大起來,成為可以摧毀一切的邪神。而彼此消長中,妹妹創造的力量卻開始衰微,身體萎縮到了嬰兒的狀態。哥哥將妹妹囚禁在了西方盡頭的空寂之山上,然後開始肆無忌憚地破壞一切。

  力量失衡,雲荒七國中爆發了大規模的戰爭。那一場打破浮華夢的戰爭延續了百年,死亡的人無可計數,雲荒開始出現一片蕭條寥落的跡象。

  然後冰國出現了一個叫做御風英雄,他孤身前往空寂之山,破開了封印,將創世神從禁錮中解救出來,並在神之右手的力量支持下擊敗了破壞神,將其永遠封印在了空寂之山。從此,雲荒進入了新的生息時代。神之右手展現出無邊的力量,幻化繁衍萬物,修補天地的裂痕,讓大地上所有居住者休養生息。

  得到了神之手的幫助,冰國從此一躍成為七國中最強大的國家,並逐步吞併了其餘六國,稱霸雲荒至今已經三百年。那位帶領天下人封印了破壞神的英雄成了統一雲荒的一代明君。

  成為帝王后,御風第一件事情便是在國都內興建了一座有九重高牆的離天宮,將創世神從空寂之山上迎入,在離天宮中恭恭敬敬地供奉起來。而御風皇帝也居住在這個隔絕了一切的離天宮裡,有生之年從未離開一步。

  不知因為什麼原因,獨居離天宮內的御風皇帝終身未娶。在他死後,因為皇室血脈沒有繼承人而導致爆發了內亂,門閥貴族紛紛舉兵廝殺,想奪到王位。那一次的內亂持續了三年,繁榮的雲荒重新出現了一片蕭條的景象。

  最後,神諭出現了——全天下的民眾在一夕間做了同一個夢:離天宮內,蓮花玉座上一隻玉石般美麗的右手緩緩抬起,憑空劃了一個"停止"的手勢。

  顧忌著離天宮內神之右手凌駕一切的力量,冰國門閥貴族在激烈的爭執後作出了妥協:按照在國內的地位高低,推舉出了六位長老,組成元老院統治這個大陸。

  此後三百年,冰國國民成為雲荒中最驕傲和高貴的人,將其餘一切戰敗屬國的人民都視為奴隸——完全忘了在破壞神統治大陸的歲月里,他們也曾並肩戰鬥。

  神之右手,就再度成為傳說,湮滅於這個人世間。

  雲荒大陸上沒有人再見過那個創世神,其餘六國遺民卻相信神之右手一直在庇佑著冰國人,才讓這樣鐵血的統治固若金湯地延續了三百年,讓無數屬國賤民的哀號無法上達天聽。

  御風皇帝……御風皇帝。那個名字在懷仞心中掠過了千百遍,每次念及這個眾口相傳的名字,腦中便是一陣劇烈的疼痛,讓他無法再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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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隻小小的手從斗篷中抬起,伸向他,雖然沒有動用神力,然而整個空白的庭院已經開始發生奇異的改變——那是神之手幻化萬物的力量。

  這個被六長老重重保護起來的禁地里,居住著依然保持著孩童面目的創世神。

  "那就如神所願。"懷仞上前俯身將那隻冰冷的小手按在額頭,輕觸,退後拔劍起身。

  他的佩劍是銀白色的,劍脊上有一道閃電般的痕跡。

  劍光猶如閃電割破這個凝滯的空間,縱橫飛舞——懷仞曾是幽國最出色的劍士,如今也是無數遺民心中景仰的英雄,那樣的身手說明了他的盛名的由來。

  蒼白的孩子靜靜地看著舞劍的戎裝男子,漆黑的眼睛裡沒有絲毫表情。舞到最急處,她緩緩伸出了手,十指蒼白纖細如花瓣。

  懷仞的劍驀然如同驚電落下,斜斬過女童的身體,由肩至腰,毫不留情地一掠而過,血如同噴泉般湧出,發出噝噝的響聲。

  "呀!"仿佛歡躍般地,那個蒼白的孩子發出了驚喜的叫聲,繼續伸出手去,請求繼續。

  利劍急斬而來,準確而狠厲,一劍劍劈開她的身子,將女童小小的軀體割裂。庭院牆外的洞簫聲還在繼續傳來,卻帶了一些慌亂和急促,那一首《墟》吹得支離破碎,伴隨著庭院內縱橫的劍光,將女童切割得支離破碎。

  "呀,呀。"然而一劍劍刺入身體,孩子漆黑的眼裡卻發出了難得一見的光彩,長年沉默的嘴裡吐出歡喜的叫聲,絲毫不覺得苦痛,對著劍士伸出手去,仿佛要求更多。

  "嚓",一劍斬下,切斷了那一雙小小的手,如同枯萎花瓣一樣凋落。

  懷仞一個急斬後,踉蹌後退,用劍拄地,看著地上那一堆模糊的血肉、不住地喘息。那並不是體力上的衰竭,而是一種筋疲力盡的倦怠——能在創世神面前揮劍,問整個雲荒,也只有他一個人吧?然而,那又是怎樣的一種令人恐懼絕望的事情。

  "呀……"心滿意足般地,那一雙漆黑的孩子眼睛裡發出了光,吐出低低的嘆息。那一隻被斬斷的右手掉落在地上,忽然一躍而起,回到了滴著血的軀體上,迅速接合。

  然後,宛如落花返枝,那些被切割得零落的軀體一塊塊自動拼合起來,慢慢恢復人的形狀,滴落地面的血一滴滴反跳而出,回到腔中——甚至連那一襲被劍氣切割得零落的白色斗篷,都仿佛被看不見的針線縫合了,一塊塊拼湊起來,毫無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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