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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馬村有兩個名人,除了崔立國,另一個就是他的對頭谷文化。谷文化從來沒把崔立國放在眼裡,認為一個不知哪裡來的外來戶和他沒啥可比的。

  谷文化的父親原是省里的一個名醫,被批成反動學術權威後,下放到白馬村改造,沒想到人就一直留在這裡了。落實政策時要接他回去,他死活不肯,說在這裡照樣能行醫治病,不想再折騰了,那才是一個大聰明人呢。

  父親去世後,谷文化靠著家傳的醫術,再加上又懂得西醫,漸漸有了點兒小名氣,幾千里之外的人都因為谷家的醫術找上門來,真是一招鮮能吃遍天。他還拉一手好二胡,每當酒酣耳熱之時,就會拉幾曲助興抒情。他媳婦又是村辦小學的校長,所以日子過得有聲有色。他天生好結朋交友,家裡天天擺著流水酒席,座上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他家又有幾畝水田,現在僱人種著,每年他都帶著媳婦旅遊幾次,算是出外長長見識,日子過得有滋有味的。

  大女兒谷水月嫁給了副鎮長的兒子,在機關里上班。二女兒谷水清嫁給了縣上一個做石材生意的商人,做了全職太太。姑爺為了孝敬他,專門給他買了一輛轎車,谷文化就把它擺在一個空出來的倉庫里,自己根本沒動過,放在那裡全當是展覽了,擱著發鏽也不心疼,要的就是一個派頭。

  唯獨可惜的是,家傳的手藝無子傳承。有人說,谷文化的父親曾經一再告訴他做人要低調點兒,可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十分張揚,違背父訓,所以得了這個果報。

  老谷家的女兒都很有出息,前兩個嫁得那麼好,人家說,小女兒谷水秀還不得嫁到國外去!一提到女兒,谷文化總是一肚子的得意。其實這一切都來自他的精明,他天天開著酒席為了啥?但嫁女嫁得再好,那也是人家的,一想到這兒,他就感嘆,人算不如天算。谷文化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有一個男孩。每當他看見健壯得像一頭小牛犢似的崔成在他面前晃過去的時候,就禁不住一聲喟嘆,就是這一件事讓崔立國把他壓過去了。

  而崔立國心裡也一直對谷文化不服氣,指望著有一天讓谷文化對他心服口服,不再瞧不起他。為此,崔立國做了一件最漂亮的事,那就是為白馬村建了一座橋。

  村子裡原來有一座連接河兩岸的橋,是鐵鏈加木板的吊橋,由於年久失修,早已變得破敗不堪,走在上面搖搖晃晃的,讓人心驚膽戰,每年都有幾個人失足掉進河裡,好在河水不深。有一回,谷文化到對岸喝喜酒,不小心掉進河裡了,硬是一個人扛著自行車過了河,回到家他酒還沒有醒,忘了自己是怎麼回來的了。

  村里人這麼多年來一直嚷著要建橋,這事一開始都是由谷文化一手張羅的,但一到花錢出工的事上,大家又都不齊心了,弄得他也灰心了,這根本就是件吃力不討好的事嘛。當崔立國說自己打算籌錢建橋時,谷文化鼻子哼了一聲,就憑他?村民也大多不相信,以為他在開玩笑,嗤之以鼻的大有人在。他們根本不相信村子裡幾十年都沒辦成的事,他一個外來戶能完成。還有人懷疑他私下做木材生意掙了錢,於是就有人舉報——這事也有谷文化的份兒,上面為此專門查下來,結果還了崔立國一個清白。

  這年秋天枯水期到來時,崔立國便領著人運來石方,開始打樁,村民才相信他這次是動真格的了。崔立國一聲不響地做著這件事,白馬村的人感到臉上實在掛不住了,紛紛出工籌錢,這時橋已經修了一半了。事後,崔立國也不張揚,這一點他與谷文化的做派正好相反。谷文化在這件事上算輸給崔立國一次,但他心裡總不服氣,想著什麼時候再把面子找回來。

  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卻是,自己最疼愛的女兒谷水秀居然看上了崔成!他得知這件事後,簡直像遭天打雷轟一樣。

  第11章 谷水秀(一)

  會操比賽之後,崔成才收到了第一封家信。父親一向就這樣,做什麼都不急不躁的。打開信一看,裡面夾著上次他要的照片,照片中的他牽著“坦克”站在家門前,那時他才剛上高中,顯得那麼清瘦,還不夠結實。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的是,這封信竟然是由谷水秀代寫的,一時間他感到自己的一顆心止不住撲通撲通地跳起來,那一刻,他才意識到自己真正喜歡的女孩就是谷水秀。就像常小美說的,愛一個人心最清楚,騙不了人的。他對常小美就從來沒有產生過如此的心動。

  上鋪正在看書的朱光明瞟了他一眼,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但並沒有吱聲,兩個人心照不宣;旁邊,牛帥正在教李英俊學說四川話,兩個人嬉鬧著,像無拘無束的孩子一樣;段世傑還在一門心思地專攻教材,就數他最有正事。這一刻的寢室讓他有種說不出的溫馨。

  按說母親是教過書的人,父親天天讀書看報,也是很會寫的,而且他又寫得一手好字,更何況他每天還都要寫巡山日記,可是讓谷水秀代筆,其意不言自明。崔成便在心裡暗暗地笑了起來,老崔啊,你還真懂我的心,這一手真夠狡猾的!

  父親告訴他,那天“坦克”果然去了月亮門,找到它時,它已經奄奄一息了。按照它的心愿把它埋在了“大煙地”,沒立什麼石碑。不久,父親又向人家要了一條土狗,也是一條非常結實的黑狗,也取名“坦克”,還說到時候會拍個照給他看看,可見父親對“坦克”念念不忘的情義。父親還說,今年的收成不錯,賣出去一批山貨,價格不低,最讓他高興的是,砍伐證已經托趙老六辦下來了,這可真是不容易,這事磨了三四年了。雖說還沒有立冬,但家裡早早就落了一場雪,沒站住,都化沒了。這次他聽了谷文化的話,強拉著母親到縣裡檢查了一下心臟,看起來沒什麼大礙,就找了個中醫,抓了幾服藥,正在調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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