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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靖面上一震,自是明白尉遲決所謂“萬一”是指何事,不由開口道:“父皇身子雖是一直未愈,但太醫也說了,當無大礙。”

  尉遲決唇邊滾過一絲諷笑。“太醫說的話,你還不了解?再說了,我怕的就是晉王那心機手段……你忘了那一年昌王是怎麼沒的麼?”

  衛靖臉色愈加泛白,“定之,你今日這話是越說越不著調了!這些事情豈是你能議論的?”

  尉遲決眼角一抖,看了看衛靖,不再說話。

  衛靖臉上稍有起伏,顯是心理糾結不堪,尉遲決說的話,他怎會不明白。可眼下大好時機不容錯過,怎能因朝中諸事而誤了伐北的多年之願?

  衛靖咬咬牙,“此去北十六州,你心中可有什麼估量沒有?勝算若何?”

  尉遲決眼睛但往天上望去。“若是天不降雪。七成;天若降雪,六成;若是耶律休戚為北國主帥。五成。”

  衛靖眉頭皺起來,“耶律休戚?不是已被蕭氏軟禁在上京了麼?怎會復而用之為帥?”

  尉遲決小嘆一口,“怕就是怕萬一。”

  眼睛微微一眯……只能寄希望於中><:上了沒有。

  **

  孩子順產,取名廖永思。

  廖……永思。

  上京皇城東樓角門一處不起眼的朱牆宅院中,閔念欽在院中負手而立,腦中盤旋地還是前一刻才讀的那封信中地內容。

  他走時,她還是嫣嫣女子,娉婷而立;此時竟成了他孩子的母親……而他,他竟連她有孕時的模樣都沒有見過。

  她一個教坊女子,清白之身給了他,他卻為了自己的私志就這麼走了,連個名份也未曾給過她……連句解釋的話都不曾對她說過。

  死了,她只知他死了。

  頭頂有雪片落下,上京這天氣,比析津府要冷上許多。

  若是還在帝京,現在仍是時常可見樹上陽光罷?

  五丈河邊的風……當是比內城要涼上許多,她一個人帶著孩子,不知日子過得如何?會不會時常掉淚……

  胸口又是陣陣發堵,他垂眼,拳頭攥緊,十六州……

  定之信中寫得明明白白,朝中多半是要出兵了,只要十六州……他只要十六州!

  然後便回去,回到她身邊,再也不放開她,給她名份,給她暖宅子,和她一起把孩子養大。

  身後來了人,輕聲喚他:“閔……閔公子,宮內來人了。”

  他垂眼,“知道了。”腳下已朝前面走去。

  宮內來人,定是蕭氏又尋他入宮。

  本以為那女人只是圖個新鮮樂道,誰曾想她竟是越來越粘,一天不見他都不行。

  當初留在上京此著,究竟是對還是不對……

  他略略一笑,笑里滿是無奈之意,當初,當初能由得他自己選麼?

  **

  蕭氏見閔念欽由宮人帶來,眼睛驀地一亮,起身便拿了身邊的手爐過去。

  遣退了周遭候著的宮女們,她將手爐往閔念欽懷中一塞,臉上漾起柔媚的笑容,“冷壞了罷?遣人去接你,你卻不坐馬車,頂著雪還要騎馬來,這是何苦?”

  閔念欽手握住小鈿花手爐,暖流順著他的指尖傳至全身,嘆了一口氣,竟不知該對著她說些什麼。

  蕭氏挽了他地臂帶他過去倚塌而坐,“今日剛收到消息,說天朝京畿諸路的禁軍各軍開始集營……你倒說說,這是何理?”

  他心裡一撼,竟沒有想到北國朝堂這麼快就得了消息!

  哪裡可能這麼快……是哪裡出了問題?

  他對著蕭氏,極力壓下心中的念頭,只是道:“實屬正常,天朝禁軍近冬時,需得換防一番。”

  蕭氏看著他的眼睛,淡淡笑道:“以前倒是從未聽說。”

  閔念欽不緊不慢道:“尉遲決兵制改良年內才漸有成效,這也是他才提出不久的,從前自是沒有先例。”

  蕭氏的手勾上他的脖子,“朝中最近有老臣在說,南京道兵防不嚴,守帥又無經驗,想讓我把耶律休戚重新調去南面守著去,他們怕天朝那邊萬一……”

  閔念欽由著她的手滑進袍內,動也不動,只是道:“太后就不怕他兵權重握,逆心又起?更何況寧王殿下也在析津府,到時他父子二人若是聯手,恐怕……”

  蕭氏咯咯一笑,在他袍內地手輕掐了一把他的肋下,“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那幾個老臣的提議我統統駁了回去。南京道的兵權,我準備交給耶律寧,他對天朝風物知之甚熟,若是天朝有變,便由他去應付。”

  他嘴唇緊抿,耶律寧也不是什麼善茬兒,若是山前七州由他統管,想來定之要啃的骨頭一定很硬……

  不過,總比讓耶律休戚去守的要好!

  閔念欽擱著袍子按住蕭氏往他身下滑去的手,吸了口氣道:“太后此算,堪稱精明,當是這樣才好。”

  蕭氏去咬他的耳垂,含糊道:“上回那張天朝北面布防圖,今夜倒是要你好好同我說一說……不許你回去了。”

  卷六 忍思量耳邊曾道 第一二三章

  手機電子書·飛庫網 更新時間:2008-11-26 11:07:13 本章字數:3076

  車出朱雀門,直至龍津橋頭才止。

  尉遲決下馬,走至車前,撩起帘子,另一隻手伸過去,待安可洛扶了他緩緩下來後,才放下胳膊,吩咐了下人找一間茶館歇著,不必跟著他們。

  當是時,自龍津橋以南,夜市將開,燈亮火灼,人cháo嘈涌,恁得熱鬧非凡。

  一路行將而去,各色飲食果子倒叫人看花了眼,王樓的雞碎,梅家的野狐,端這兩樣門前,就排起了長長的隊。

  夜晚帝京尚寒,安可洛身上裹了銷金絨氅,露在外面的小臉被周遭熱鬧之景惹得泛紅,額角盡掛了一小滴香汗。

  尉遲決走在她身側,步子刻意放慢七分,頭時不時地扭過來看看她,一抬手,撥掉她額角的汗,黑眸暗暗一閃,笑道:“平日裡在府上怕冷得不行,怎的現在到了外面,反而熱起來了?”

  安可洛臉一紅,瞧瞧四周的人,嗔道:“還在鬧市之中呢,你就這麼大膽,休要再碰我!”

  尉遲決只顧著笑,邊笑邊望著她,眼裡滿滿的都是寵溺之意。

  二人正笑望著,前面便有叫賣間道糖荔枝的,安可洛聞之,眼睛朝那邊望了一望,見那梅紅匣兒甚是好看,不由多看了幾眼。

  身旁之人一空,幾大步過去,摸出一串吊錢遞給那賣果子的小販,拿了一匣,又幾大步回來,拉過她的手,放在她掌中。

  安可洛低頭抿唇笑,“怎的就知道我想吃?不過是看著新鮮罷了。”

  後面那小販嚷嚷開了:“公子,只要十五文,你給我這麼多作甚?”

  尉遲決沒有回頭看那小販,用大掌包住安可洛的手,藏在袖下。

  慢慢朝橋那頭逛過去。

  他在她耳側輕聲道:“但為美人故,千金何所惜。”

  安可洛從他掌中抽出手來,打開那小匣子,見裡面的糖醃荔枝粒粒晶瑩,忍不住伸手拈了一粒出來,四下打量一番,飛速地送到尉遲決唇邊。

  尉遲決喉頭一聲悶笑,眸子裡亮光閃閃。一開口,便含了進去。口中含糊道:“先前還說我大膽,你不照樣也不顧忌?”

  安可洛望著他,亮如白晝的夜市中,人聲鼎沸的橋下,偏就只有他那般耀目,有如當日初見,讓她心悸。

  自她隨了尉遲決,便從未有機會這般同他一道出遊過,他忙著兵改,忙政事。平日裡就算回府,也難得與她多說幾句,時常是她睡了後他才來睡,她未醒時他又離府了。

  像今日這般,二人不帶隨從丫鬟,來這鬧市中遊玩一遭,卻是她先前從未敢奢求地。

  安可洛合上那匣子,沖尉遲決莞爾道:“今日怎想到要帶我來逛這夜市來了?前兩日不還忙得頭不沾枕麼?”

  尉遲決臉上的笑意淡了些。握緊她的手,“總覺得對不住你的地方太多。跟了我這麼久,連個名份都沒有……”

  安可洛長睫垂下,腳下往前行去,“說這撈什子的話做什麼,左右都是你的人了,也不在乎這些了。就算脫了籍,有了名份,將來你的心去了旁人那兒,也是同樣的……”

  尉遲決嘴角彎下來。使勁攥住她地手:“本是好好的,偏生要說這種混話!”

  安可洛小嘆一口,“你也莫急,現在怎樣姑且不論。將來總是要娶妻地。”

  尉遲決一把拉過她。往自己懷裡按,也不管她死命的掙扎。貼著她耳朵便道:“此次伐北歸來,我定當上表皇上,求他替你脫籍。到時倚著戰功,便是老爺子再不同意,也不能奈我何!”

  安可洛大驚,顧不得再掙扎,整個人都僵了,“主帥已定?你領軍出征?”

  尉遲決眸子黯了一黯,點點頭,“今日剛定的,旨意已下來了。”

  安可洛一口冷氣喘來,竟將五臟六腑都凍了個透,手腳冰冷不已。

  這才明白,他今日何故要帶她出來,哪裡是要補償先前的冷落,分明就是因他即將出征,怕將來見不著她了!

  早就明白他心裡的大志,初見他時便知道了的,也想過終有這麼一天,

  那刀槍相峙的~

  軍國政事,非她可多問也,心中縱有千般擔憂,萬般轉腸,卻也不好多說一個字。

  安可洛反握住他的掌,“何時出征?”

  尉遲決拉著她,往那梅家肉鋪行去,口中笑道:“現在還不知,你不必擔心,我多少年都這麼過來的……看你這入冬之後身子愈加瘦了去,且去買點肉食給你補補,一直聽說那梅家狐肉是一絕,在帝京長這麼大,倒還未嘗過。”

  安可洛抿抿唇,抬眼望過去。

  帝京繁華之色堪堪入目,民生靄相,誰又能想到北面邊境上即將激起的一場大戰?

  **

  天和十八年冬,上詔曰:

  “朕祇膺景命,光宅中區,右蜀全吳,盡在提封之內,東漸西被,咸歸覆育之中。睠此北燕之地,本為天朝之民,太祖以來,戎夷竊據,今不復,垂六十年。今遣行營前軍都總管尉遲決,副總管謝知遠等,推鋒直進,振旅長驅。徑指西樓之地,盡焚老上之庭。凡在眾庶,當體朕懷。

  ”

  此詔一出,三日後正是十一月初七,上命尉遲決為幽州道行營前軍馬步水陸都部署,謝知遠為副,內客省使喬亞楠為都監;另派侍衛馬軍都指揮使潘立為雲、應、朔諸州道行營馬步軍都部署,侍衛步軍都指揮使楊年慶為定州路行營馬步軍都部署;兵分東西中三路,統三十萬天朝禁軍,揮師北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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