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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清妍一怔,轉頭看向姚容希。
這根銀色的因緣線光芒流轉,如同活物在呼吸,從她的眉心連接到了姚容希的掌心。
姚容希不經意地掃過張龘,眸色晦暗不明,但在張清妍看過來後,他抬起了手,露出了掌心的火痕。
“難道是”張清妍下意識地開口。
姚容希捏緊了拳頭,愧疚地對張清妍說道:“我當時急著找你,所以將你的長明燈融入了魂魄中。”
張清妍有些恍惚。
她的長明燈,從三歲那年完成後就被姚容希捧在掌心,她的大妖怪保護了她的整個年少歲月,其後抹去了她的記憶,她也忘了那盞長明燈,只當是和其他族人一樣被安置在祠堂的隔壁。
“你一直拿著”張清妍心中湧起了不知名的情緒。
“對不起。”姚容希道歉。
他和張清妍之間本就有因緣線相連,他還拿了她的長明燈,兩人之間的更為牢靠。現在,他將她的長明燈融入身體,這樣的變得牢不可破。他不會死,而張清妍不可能永生,但有這樣的,他能輕而易舉地找到張清妍的轉世。等到他再次修得大圓滿境界,進入轉世輪迴,這樣的也不會斷,他們會一直在一起。
這樣強行與他人是很過分的事情,就如同張梓東擺布南溟的人生一般。
姚容希垂下眸子,拳頭攥得更緊了。
一隻手覆蓋上了他的拳頭,姚容希的身體輕輕一震,抬眸看到了張清妍的笑臉。
“沒關係。”張清妍說道,“我不介意。而且,我很高興。”
姚容希愣住了。
“這樣即使以後我還會忘掉你,我們也會相遇、相知,會一直在一起。”張清妍雙手握住了姚容希的拳頭,手指摩擦著他的手背,正好是火痕的位置。
南溟放逐了棪榾,死前還想要解散陵淵,張清妍已經穿越到了這個世界,遠離了張家,她兩輩子都失去了自己重視的東西,只有她的大妖怪會一直和她在一起。
張清妍眼中落下淚來。
南溟也曾經被人守護過,可張梓東最後殺了她。
而她何其有幸,那個守護她的人將會一直陪伴著她。
“不要哭了。”姚容希手足無措,只是笨拙地撫過張清妍的臉頰,擦去她的眼淚。
“那麼,你是不想斬斷這條因緣線”張龘開口說道。
姚容希的黑眸一斜,緊盯著張龘,兩簇黑焰在黑眸中熊熊燃燒。
張清妍一邊掉眼淚,一邊狠狠搖頭。
姚容希的注意力又被張清妍拉了回來,伸手將她攬入懷中,視線警惕地盯著張龘。
張龘輕笑了一聲,“好吧。那麼我幫你做另一件事吧。”
張清妍從姚容希的懷中抬起頭來,眨了眨眼睛,擠掉眼中的淚水。
張龘手一揮,兩道因緣線從張清妍和姚容希體內射出,進入了虛空之中。
兩人魂魄震顫,心底生出了異樣的感覺。
“當你們想要離開,可以順著這條因緣線找到了那個世界。”張龘輕聲說道,他的身影開始被身後的黑暗吞噬。
“您是要去”張清妍邁前一步。
“我該回去了。這個世界枉死了那麼多人,地府有很多事情要做。”
張清妍愕然,“您不去輪迴”
“張清妍,不,南溟,你還記得我當時對你說的話嗎”張龘的聲音變得飄渺。
張清妍有些恍惚。
地府中的千年歲月,南溟同陰差相抗,遲遲不願去投胎,因為她知道,她一旦投胎,以她的資質和身份,必然會被送入張家。她在地府躲藏了千年,但在最後的那一百年,被張龘找到了。
“是我張家的罪孽。我的子嗣因為我執念成魔,害了你。”
“你殺不了我。去投胎吧,張家有你所需要的一切,之後,無論你做出什麼選擇,張家的身份都會讓你得償所願。”
“這並非驕傲,而是事實。”
“我這麼說並不是和張梓東串通,而是肺腑之言。至於我自己,我在贖罪,也在看顧我的後嗣。”
張龘和張梓東很像,又差很多。相似的神態,不同的是他們的氣質。張梓東面上風平浪靜,隨遇而安,其實一直在處心積慮地逆天改命。而張龘是真的接受了現狀,並且安於現狀。對於他來說,在地府的萬年歲月是折磨,因為他只能看著他的子嗣因他而困苦,但若是給他機會,他依舊會留在地府那裡是看顧他子嗣的最佳位置。
就像瀕死時候的南溟。
她在被張梓東困住之後,做的第一件事是用一絲意識給陵淵的眾人送去消息,命他們解散陵淵。因為她知道自己不敵張梓東,在她死後,陵淵就是張梓東砧板上的魚,只能任他宰割。
他們其實是一樣的人。
所以在困擾了一百年後,她如張梓東所料,投胎成了張家子嗣。
張清妍深深地看了眼地府大門。
張龘的身影已經徹底消失,地府的大門緩緩合上。
“我們走吧。”姚容希說道。
“嗯。”張清妍應了一聲,然後就感覺到抱著自己的手收緊,身體忽然間受到了巨大的力量,卻被保護得很好,沒有受到任何傷害,整個人就飛出了洞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