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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周氏懷孕生女的消息傳了回來,商少爺這個當親爹的都不以為然,其他不相干的人家更加沒有多管了。
時光匆匆,這段故事轉眼就被新鮮事給替代,要不是商家再出笑話,恐怕不會有人再想起周氏來。
正是商家休了周氏三年之後,那位商少爺遲遲沒有子嗣,他也沒個顧及,興之所至,街上隨便找個大夫給自己把脈,脈一搭,大夫就說,商少爺被催情的藥物掏空了身體,已經無法再有子嗣了。商少爺三年前不管不顧要娶個女子的醜事再度被人提及,眾人都笑話他活該,又擠眉弄眼地談論他傷了身體的事情。誰都沒想到,商少爺當真是沒臉沒皮,轉頭就去宣城找了周氏,帶回來個女娃。眾人這才想起三年前周氏懷孕生女的傳聞來。
當年商少爺以“淫”休妻,這會兒把休棄妻子所生的女兒抱回來,說是自己的種,可不是自打臉面嗎商少爺被人冷嘲熱諷,卻恬不知恥地擺出名士大儒唾面自乾的架勢來,讓鄙夷他的人都悻悻然,不好意思繼續指責。
周家再次悶聲不吭,也是無法吭聲:要拒絕商少爺,難道用周氏犯了七出之罪的理由若不是周氏偷人,這孩子真是商少爺的親生女兒,周家又有什麼資格阻止商少爺把嫡親骨肉帶回商家碰到商少爺這樣的滾刀肉,要臉面、講道理的周家猶如秀才遇到兵,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只能捏著鼻子認下。
那個女娃自然就是商九娘,商家酒鋪現在的當家人。
周家作為她的外祖家,想要去探望商九娘,去了商家,就要看那個搶了自己女兒正妻之位的女子的臉色;不去,商家更不會把商九娘送到周家拜訪他們。周氏也因著女兒被奪,鬱鬱寡歡。
因為這件事情太過傷人,周家再也忍受不住和商家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日子,沒兩年就舉家搬遷。這個時代,舉家遷移不是容易的事情,可周家的遭遇太令人同情,當時的知府幫周家辦了路引和戶籍,送他們去了自己同窗所在的淮州汝鄉。
就此,周家的事情在利州府就沒人提及了。
現任知府當年不過是位通判,就是他替自己的上峰跑了一趟汝鄉,和周家也有所接觸。一想到當年的事情,知府唏噓感嘆,末了,眼珠子盯著張清妍不放。
張清妍再次敲了敲八字,問:“兩任知府都是因為同情,幫周家打通了關係”
知府怔愣住,會意地說道:“周家真沒什麼特殊的地方,不認識達官貴人,也沒有多大的家產。”
“嗯”張清妍沉吟著,垂頭看向那張紙,掐指算了算,“中平,忌東南方,五十三歲有一坎,避金銀銅鐵等物,咦”
知府心頭一緊,“大仙,可有什麼不好的”
慧能跟著掐指頭,滿臉茫然。
知府的心撲通撲通直跳,從張清妍的臉上看不出端倪來,轉而觀察慧能,問道:“大師,我是不是有什麼大災大難啊”
慧能搖頭,“我算出來也是中平,忌東南方,只能算出你中年有一坎,再多的就沒有了。”
知府聽後更為信服張清妍,目光緊鎖著張清妍的臉龐,口舌咽喉都跟著冒煙。
“嘩”
那張寫了知府生辰八字的紙居然自燃起來
知府駭了一跳,撲過去就要拿自己的身體滅火,被姚容希一擋,“哎,下官的八字”
張清妍袖子一揮,那火就熄滅了。
慧能驚訝又興奮地問道:“大仙,你用的是什麼算法我從來不知道算命格能把八字給燃了的”
張清妍看著焦黑的宣紙,欣慰地感慨一聲:“開始動了呢”
姚容希問:“她的死被天道承認了”
“我算算看。”張清妍手一抹,碎片成了粉末,呼啦啦地飛了一地。
不明所以的四人望向張清妍的眼神猶如在膜拜神明,他們是不知道那張紙早就燒成粉末了,讓他們來一抹,也會這樣。
張清妍摸出六枚銅錢,手一抖,輕輕一拋,六枚銅板一枚接著一枚落在桌上,疊成了一柱圓柱輕顫,須臾間就傾倒在桌上,形成一朵梅花,最上層的那枚銅錢在花心敲了一下,骨碌碌就滾下了桌子
那四人視線追著銅錢跑,直到銅錢撞在了牆上,彈跳兩下後落地,不再動了。
黃南大呼:“真是神了”
“這是什麼卜卦法子什麼卦象”慧能絞盡腦汁地琢磨。
“這是六爻梅花卜。”張清妍說道。
人活,樓起;人死,樓坍塌。梅花未成,即為枉死,梅心所指方向,即命格所指。
“北方啊。”張清妍看著那枚銅錢。果然是要北上進京。
慧能殷勤地跑過去把銅錢撿了回來,期期艾艾地說道:“大仙,這卜卦法子太神奇了能能教教我嗎”
“不能。”張清妍搖頭。
慧能垂頭喪氣。
第一百二十七章 衙門(四)
張清妍看向知府,卻是不提清楓的事情,只說:“利親王死,朝中恐怕有變化,你的仕途跟著受牽連,是好是壞,我暫時是算不出來了。”
知府心頭“咯噔”一聲。
知府能在盤根錯節的江南官場做到利州府知府的位置,在利親王的眼皮子底下安穩當差十餘年,自然不是平庸無能之輩,也不是煢煢孑立的孤臣,張清妍話一出口,他就明白了她潛藏的意思,甚至早在他聽聞利親王慘死消息的時候,他就知道整個朝政要有一場大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