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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正在充滿閒情逸緻地喝酒。

  不久前,他們從長樂寺回來。

  回來後,再度在窄廊上喝酒。

  晴明和博雅離開長樂寺的同時,實惠也向念海告別,和女法師一起離開了長樂寺。

  「打算去哪裡?」晴明問。

  「我要去遇見她的那座山中。假如我們兩人能一起化為蛇,我於願足矣。」實惠答。

  就這樣,兩人離開了長樂寺。

  博雅此刻似乎想起了當時兩人的背影。

  蟬仍在叫,但此刻只聽得到兩隻蟬的叫聲。

  晴明似乎在專心傾聽那兩隻蟬的叫聲。

  過了好一會兒——

  「博雅,實惠大人和女法師大人,他們兩人一起去鳴叫了……」

  晴明說畢,抬頭仰望天空。

  秋風中,白雲在飄動。

  注1:學名Patrinia scabiosaefolra,日文名為「女郎花」(おみなえし:ominaeshi」,忍冬科(Caprifoliaceae)羅年生草本,秋天七草之一,中藥上多用於清熱解毒。

  注2:原文為「蔀戶」,是一種格子牆窗,上端用金屬鉸鏈鎖在長押(なげし,日式建築中特有的細部裝修,是嵌在牆上的長條橫木,用來裝飾牆面,置於門楣上方及天花板下方)上,另一端可用鉤子吊起呈水平狀。

  注3:古代八尺為「一尋」

  不言中納言

  一

  空氣冰涼。

  在這冰涼的空氣中,仍隱約聞得到菊花香。

  冬天的氣息一天比一天深濃,目前已是清晨庭院會降霜的時期,惟有那隱約可聞的菊花香,在空氣中留下秋日餘韻。

  晴明和博雅坐在窄廊上喝酒。下酒菜是烤蘑菇。

  太陽剛下山,四周暮色蒼茫。

  式神蜜夜於方才點燃的火光,在燈台上搖曳不定。

  每逢兩人的酒杯空了,負責斟酒的是蜜蟲。

  「晴明啊,真是過得很快……」

  博雅飲盡杯中酒,說。

  「什麼意思?」

  晴明背倚柱子,端起酒杯送至唇邊,問。

  「我是說,時間過得很快……」

  「是嗎?」

  蜜蟲把酒倒入晴明和博雅的空酒杯。

  「起初覺得夏天剛過,馬上迎來秋天,等注意到時,秋天也即將結束。俗話說,年紀愈大,時間會過得愈快,晴明啊,這句話真是說的沒錯……」

  「嗯。」

  晴明點頭,伸手去端剛盛滿的酒杯。

  「原本打算做這做那的,結果幾乎一事無成,秋天就過了,你看,今年不是快結束了嗎?晴明啊,人是不是就這樣逐漸老去,然後死去呢……」

  「大概吧……」

  晴明掀動紅唇低語,再將酒杯送至口邊。

  「不過,即便如此,那也並非壞事……」

  晴明啜下少許酒,再將杯子擱回托盤。

  「什麼意思?」

  「就像你說的,時間會移轉,人也會老去,正因為如此,當人遇見自己喜愛的物事時,不是更會感慨萬千嗎……」

  「你說的沒錯,晴明。所以人才會吟風詠月,陶醉於樂聲中,起身而舞吧……」

  「嗯,嗯……」

  「大概也有人活得像此刻的菊花那般吧……」

  「什麼意思?」

  「我是指,在這種萬物皆移轉、百花皆枯萎的狀態中,不知在何處盛開,只隱約聞得其香……類似這種存在的人……」

  「原來如此。」

  「雖然我無法成為菊花香,但說不定有可能成為樂音。總有一天,人們會忘卻源博雅這個人,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誰,也不知道這個人死了或仍活著,然後有某個人,不知道作曲人是我,而演奏我的曲子……這樣應該就很好了吧……」

  「這樣確實很像你的為人。」

  「晴明,你呢……」

  「我嗎?」

  「你比較想留名,或是比較想發財呢……」

  「唔……很難說。」

  「你不清楚嗎?」

  「我只是依照我的本色,隨心所欲地活著而已。名聲或財富,都是之後擅自隨之而來的東西,宛如一場淺夢。來的話,我接受,不來也無妨,兩者都無可無不可……」

  「是嗎……」

  「博雅,我啊,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喝酒,度過如此刻這般的時光……我就心滿意足了。人活在這世上會遇到各式各樣的事,但無論發生任何事,博雅啊,只要能擁有和你交杯換盞的時刻,我就十分滿足了。之後的事,之後再說……」

  晴明一反常態地多嘴饒舌。

  「晴明,你怎麼了?」

  「我怎麼了?」

  「今天的你,很反常。」

  「反常?」

  「你從來不說這種話的。」

  「大概被菊香醺醉了。」

  晴明到此住嘴,無言地望向已昏暗的庭院。

  「對了,晴明……」

  博雅朝著晴明的側臉,岔開話題。

  「什麼事?博雅。」

  「你聽人說過藤原忠常大人射中一頭黑色大野豬這事嗎?」

  「唔,是半個月前發生的那件事嗎?在北山射中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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