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算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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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風透過破了的窗紙吹入室內,將火燭吹得搖搖欲滅,張欣看著雪洞似的房間,不由悲從中來。她從酒肆回家後,她房裡值錢的東西就已經被搜颳得差不多了,那白面無須、公鴨嗓子的太監皮笑肉不笑地上來問她話,問的都是當初問道士尋生子秘藥的事。事關宮中,她也隱約猜到一些,當然是小心謹慎又小心謹慎,把話說得滴水不漏,那太監見問不出什麼來,就命人將她和她身邊的人盡數拘了去。

  她那時才真正慌了,拼命向田夫人求助,田夫人卻只是扶著手,冷冰冰地看著她,一言不發,毫不掩飾眼裡的厭惡憎恨之情。她被關到一處黑得不見五指,散發著惡臭的地方,滿耳都是悽慘的哭喊聲,她以為自己再也出不去了,便苦苦哀求身邊看守之人幫她送信去給尚書府。

  看守之人收了她的東西,卻狠狠給了幾個耳光,打得她眼前直冒金星,兩耳嗡嗡作響,最可恨的是……張欣小心翼翼地撫著青紫腫脹的麵皮,疼得「嘶」的一聲,她兩邊槽牙都被打鬆了,也不知那惡婆娘怎會下這樣的死手。是了,必然是安怡那個賤人買通了要她命的。可是她張欣福大命大,又活過來了,只要她不死,安怡就別想好過。

  張欣扶著扶手坐下來,溫熱的身體挨著冰涼的座椅凍得她打了個寒顫,哪裡還像從前溫暖如春的樣子?她大聲叫人來伺候,卻許久都不見有人搭理。

  張欣氣不過,起身去尋人,看到門外避風處站著個兩個婆子,袖著手在低聲說話,她便氣勢洶洶地衝過去罵道:「作死的賤婢,沒聽見我叫人麼?立即點炭盆來,再送熱水熱飯,把床上的鋪蓋換掉,我要吃飯沐浴歇息。」

  她雖然倒了霉,但餘威尚在,且人也活著回來了,那兩個婆子不敢太得罪她,也不敢不聽田夫人的話,便小心翼翼地陪著笑道:「大奶奶見諒,不是婢子們偷懶,而是夫人有交代,說不管您要什麼,都要去問過她……」

  張欣勃然大怒,抬手揮過去:「我還沒死,輪不著你這賤婢在我頭上拉屎……」這話指桑罵槐,罵的是田夫人。

  婆子挨了打,心中厭憎憤怒,便冷笑著道:「說來婢子們並不是大奶奶房裡的人,乃是伺候老爺和夫人的,大奶奶若是嫌棄婢子粗手笨腳伺候不好,便讓奶奶房裡的體面人來伺候吧。」

  張欣這才想起來,她身邊的那些人全都不見了,就算是被那太監綁走了一些,也還該有餘下來的,怎地半個都不見?便問那婆子:「人呢?」

  那婆子眼裡的鄙夷之情半點都不掩飾:「婢子不過是伺候人的下人,大奶奶與其為難婢子,何不去問夫人?」

  她的娘家還沒倒,莫家人的意思也是暗示她讓娘家人支持莫貴妃,田家人怎地猖狂至此?張欣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冷笑著用力搧了那兩個婆子一人一個耳光,道:「我自會去找夫人,兩個賤婢等著去死。」

  形隻影單地出了院子,朝著田夫人的院子走去,走到門前,自然是被看院門的婆子攔住了。那婆子裝著不認識她的樣子,大聲叱問道:「誰在那裡?這樣沒規沒矩地四處亂闖,是想吃板子麼?驚擾了主子,你不夠賠的。」

  果然虎落平陽被犬欺,他日她若翻身,看她不將這一家子全都盡數踩死。張欣咬著牙走到亮光下,冷笑:「你罵誰呢?等我真倒霉了,死乾淨了,再耍威風也不遲。」

  那婆子這才笑了:「原來是大奶奶,您一個人也不帶,就這樣走過來,婢子一時沒認出來,還請您見諒。」目光在她臉上左右逡巡,毫不掩飾眼裡的驚訝和嘲諷。

  張欣知道自己這張臉見不得人,又要發作之時,就聽院門一聲輕響,羅嬤嬤面無表情地走出來,張欣想著自己之前曾狠狠得罪過這老虔婆,這老虔婆如今得了機會還不用力來踩自己?便張開全身的刺,準備給羅嬤嬤刺過去,卻見羅嬤嬤目不斜視地對著她行了一禮,朗聲道:「夫人在房裡等著大奶奶的,大奶奶您請。」

  張欣暗暗鬆了口氣,昂首挺胸地進了院子,走進田夫人房裡。才進去就覺著暖風撲面,整個人都暖洋洋的,與她那間雪洞似的冷房子完全不可比擬,於是更委屈憤怒了,尖著聲音道:「夫人是沒想到我還能回來吧?」

  田夫人正坐在燈下翻看帳冊,聞言冷冰冰地掃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是沒想到。不過你回來了也好,正好把這次咱們家因你損失的東西賠來。」

  什麼?張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田家讓她賠東西?那她的那些東西和人又該找誰要去?便在炭盆邊尋了個舒服的地方坐下來,冷笑道:「您在開玩笑吧?我還要問夫人,宮使不過是來搜藥丸的,我房裡沒有也就算了,那我房裡的值錢家私和人都到哪裡去了?那些都是我家裡人給的陪嫁,就算是我不在田家過下去了,夫人也要給我個說法。」

  田夫人兇狠地盯著她看了片刻,冷聲道:「喪門星,敗家玩意兒。我當初怎麼就被屎糊了眼睛,讓均兒娶了你進門?似你這等不貞不潔,心如蛇蠍的女人,就該死在牢里才是。」

  張欣冷笑:「您後悔麼?後悔藥可沒有。京里人都知道,田老爺就是靠著我父親才能做到這個寺丞的,離了我張家,田家什麼都不是。我張家一日未倒,你田家就不能把我如何。宮使並未將我房裡的人盡數拘走,想來剩下的人都是被夫人綁起來了,我如今無人伺候,還請夫人將他們還我,不然我只好厚著臉皮在夫人這裡住下了。」

  「你這個賤人……」田夫人磨著牙,從牙縫裡往外擠著惡毒的字眼,卻發現光是這些惡毒的字眼也不能表達她對張欣的厭憎和仇恨。

  張欣笑眯眯的自己提了茶壺斟茶喝:「要不然,夫人就將我毒死也可以的,但在我死之前,一定會拖你家墊背。你們以為,安九就會放過你們麼?」

  田夫人驚詫莫名:「安九?這又關她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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