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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的手指拔掉一片白菊花瓣.花瓣掉落地面.

  “無論你拔掉多少瓣,那花瓣也不會全部拔光的.”晴明說:“因為你拔的那不是花瓣...”

  女人望向晴明.

  “你懷裡捧著的那個,不是花朵...”

  晴明的聲音溫柔地響著.

  “你拔的,是頭髮.”晴明說:“你懷裡捧著的那個東西,不是白菊花,而是道明大人的頭顱.”

  晴明剛說畢女人手腕中那個看似白菊花的東西立即幻化為男人頭顱.

  女人腳邊——散落整個庭院的東西不是白菊花瓣,而是人的頭髮.

  博雅看清了這一切.

  正忠也察覺出這一切.

  “晴、晴明…”

  “晴明大人…”

  兩人同時發出叫聲.

  “噢!”

  女人大叫.

  “噢哦哦!”

  女人抱著道明的頭顱,在白菊花簇中痛苦地扭動身子.

  她在月光中舞蹈般瘋狂扭動身子,高歌般尖叫.

  女人在白菊花簇中婆娑起舞.

  之後——消失蹤影.

  白菊花簇中只剩下滾落在地面的道明頭顱.

  七

  “唉,真是令人感傷的事件啊.”博雅以感慨萬千的聲調說.

  在晴明宅邸窄廊上.

  夜晚——

  兩人正在喝酒.

  自上次前往菊宅邸以來已過了五天.

  正忠照晴明所說,讓下人挖掘庭院的白菊簇地面,結果挖出原本行蹤不明的紀道明的無頭屍骸.

  那位名叫菊的女人屍體,則在西京盡頭一座荒廢寺院後的森林中找到了.

  “原來那位白菊姬死不瞑目,才會那樣每晚來到埋著道明大人屍體的場所,做著那種事…”

  “恩.”晴明點頭.

  “正忠大人說,之後那女人就不再出現,不知菊姬是否已經瞑目…”

  “很難說.”

  “你也不知道?”

  “也許瞑目了,也許還死不瞑目.”

  兩人的屍體已被埋葬,並請和尚為他們念經祈求冥福.

  “冬天快到了…”

  晴明低聲自語,接著似乎突然感到夜氣的冰冷,合攏前襟.

  “恩.”

  “再過一陣子,這庭院大概也會積滿恰似白菊的白雪吧.”“吶,晴明啊.”博雅發出想念某人的聲音.

  “怎麼了?博雅.”

  “那位菊姬,真希望她能夠瞑目….”博雅低聲道.“恩.”晴明點頭,以柔和的口氣說.

  龍神祭

  一

  黑暗中有梅香味.

  晴明宅邸庭院的梅花正在盛開.

  夜幕降臨後,雖然風仍很冷,但已失去前陣子那種刺骨冰寒.

  只要不起風,光是聞著溶入夜氣中的梅香便能令人醺醺然,甚至感覺全身似乎暖和起來.

  悠揚的琵琶聲令人夾雜著梅香的夜氣為之振動.

  琵琶聲潺潺地響著.

  坐在晴明宅邸窄廊上彈琵琶的是蟬丸法師.

  晴明和博雅在一旁聆聽.

  住在蓬坂山的蟬丸法師來到久違的京城,造訪晴明宅邸.

  既然蟬丸大駕光臨,晴明便遣蜜蟲去通知博雅.

  之前在羅城門自妖鬼手中奪回琵琶玄象以來,每次蟬丸到京城來時,三人總是如此聚在一塊兒.

  僅有一燈如豆,三人正在喝酒.

  三人膝前擱著盛有酒的酒杯.

  酒杯空了時,身穿十二單衣的蜜蟲會立即往杯中斟酒.

  晴明有時會伸出細長指尖舉起酒杯送到唇邊,博雅卻任酒杯擱著,喝得不多.

  每當蟬丸右手所持的撥子撥動琴弦時,琴弦便會發出玉石般的樂音.

  那樂聲振動著夜氣,也振動溶入夜氣中的梅香.

  每當受到琵琶聲音所振,夜氣中的梅香會愈發濃郁.

  琵琶聲停止.

  蟬丸收回握著撥子的手擱在膝上之後,琵琶餘音似乎仍殘留在夜氣中.

  而晴明也仿佛在傾耳靜聽琵琶餘音,依舊閉著雙眼.

  過一會兒——

  “真是出神入化的琴技...”晴明緩緩睜開雙眼,“那樂聲猶如美酒,仍在我胸中響著...”

  “過獎,過獎.”

  蟬丸將撥子收入懷中,擱下琵琶,頷首為禮.

  盲目雙眸望向庭院,自鼻孔數次吸入梅香,再喃喃自語:“今年的春天好象提早來了.”

  蒼白月光自上空的射進庭院.

  梅花在黑暗中發出星星點點的白光.

  “博雅,你呢?”晴明問博雅.

  “什麼意思?”

  “你願不願意吹笛給我們聽...”晴明說.

  “晴明,問題就在這裡.”博雅的聲音無精打采.

  “怎麼了?”

  “我今晚沒帶笛子來.”

  “沒帶葉二?”

  “恩.”

  葉二是博雅隨時揣在懷中,從不離身的笛——龍笛的名字.

  以前博雅會在朱雀門同妖鬼對吹一夜笛子,那時和妖鬼交換了彼此的笛子.後來一直沒再換回來,留在博雅手中的笛子原本正是妖鬼的笛子葉二.

  博雅總是隨身帶著那把夜二,今晚沒帶來,可說是很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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