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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渺手指微蜷,那股絕望又緩緩地從心底湧上來。
她是不是,覺得自己這樣很沒有男子氣概。
他不該哭的,可卻又控制不住自己,想到她也許就要離開,眼底的酸就止不住地冒出來。
他垂下頭,緊抿著唇,自欺欺人般地閉上眼。
這樣,她就看不到他紅透的眼了吧。
女孩兒的手指還帶著冬天的涼,就這樣輕輕地拂著他的眼,動作溫柔極了。
她為什麼,要這樣溫柔呢?
男人閉著眼,感受著女孩兒幾乎小心翼翼般的動作,緊閉的眼裡忍不住又滲出淚來。
他受不住的。
他不許她離開。
淚水順著他的眼角溢出來,緩慢地從清冷的臉龐滑落。
女孩兒心中悶疼,擦了又擦,可那淚水就像掉了線的珠子,止不住地落下來。
「你別哭了。」她忍不住勸。
男人猛地背過身,啞聲說:「對不起。」
他幾乎急迫地出口:「剛剛的話,你就當沒聽到吧,我沒有怪你的意思。」
只要,只要你不離開我,我可以不去刨根問底,甚至可以逼迫自己不去在意。
只要,你不離開。
他轉身,宛如冬夜般的眼落滿了卑微到心碎的祈求。
程楚的心揪到一塊兒,語氣急迫:「你又在瞎想什麼呢?我昨天確實是和媽媽還有林阿姨出去吃飯了,只不過她們倆先走了,周彥時是她的外甥,一起去罷了。」
顧渺只覺得自己宛若被釋放的死刑犯,那顆疼到幾欲爆裂的心,一瞬間鬆快了下來。
他看著女孩兒清凌凌的眼,試探般地小聲問:「那你,為什麼要騙我呢?」
屋裡的暖氣開很足,似乎能將人冷得像冰一般的心都融化。
那雙明媚清澈的眼眨了眨。
「我怕你多想嘛,你看看你現在,是不是剛剛又腦補出什麼驚世大戲了。」她嗔怪著說完,便慢慢地湊過來,依進他懷裡。
男人的懷抱熾熱,她靠在他心口,清晰地聽到那歡愉雀躍的心跳聲,宛如劫後餘生般劇烈的跳動著。
「對不起。」他抱住女孩兒,耳廓因為羞愧紅了一片,說話也開始結巴,「我,我不是故意的。」
女孩兒仰頭,踮了踮腳,準確地吻上那緊抿的薄唇。
「是我該說對不起,我不應該撒謊的。」
「不,你沒錯。」他漆黑的眼落滿細碎的喜悅。
她怎麼會犯錯呢?永遠不會。
程楚柔柔地靠在他肩上,小聲說:「渺哥,是不是我做的不夠呢,你總是很沒有安全感,遇到點兒事就亂想。」
那雙緊貼著她肩膀的手猛地一滯。
窗外幾隻鳥雀躍上枯枝,嘰嘰喳喳地叫開。
顧渺頓了頓,低沉的聲音在溫暖的空氣中化開,「楚楚,你做的夠好了,是我不夠好。」
他沒有親人,孑然一身,吃過太多的苦。
楚楚是那暗淡無光的生命里的第一束光,是他所有的勇氣,所有的夢想,所有的渴盼。
她不僅是他唯一愛的人,還是他心裡唯一的親人。
他沒有辦法想像著,失去光和愛的日子。
所以總是患得患失,自卑惶恐。
顧渺低眸,看著女孩兒明淨清澈的眼,低聲說:「楚楚,我,我會努力改的。」
女孩兒低低笑開,輕快的聲音在空氣中盪開,「我知道了。」
她桃花眼兒彎成了晶亮的小月牙,聲音像藏了蜜一般的甜,「你可能是太愛我了吧,對不對?」
男人的心跳漏了一拍,空氣又暖又濕,漫著股莫名的旖旎。
他喉中艱澀,頓了半晌才低低地應了句:「嗯。」
「好吧好吧。」女孩兒笑著說:「如果是因為這個的話,你就隨便試著改改吧,但是改不了也沒什麼。」
她踮腳,藕臂輕輕環住男人的脖頸,吻上他的唇。
「親一下,小醋包子。」
小醋包子陷入了這個柔軟纏綿的吻,許久許久,才意識自己還在生病。
他猛地鬆開女孩兒,「我,我病了。」
女孩兒扁扁嘴,「反正都親這麼久了,要傳染早就傳染啦。」
「好,好吧。」他吶吶地說。
程楚看著他通紅的眼底,小聲說:「不僅是小醋包子,還是小哭包子。」
「別,別說了。」運籌帷幄的顧總這會連臉都紅了。
「好吧,好吧。」程楚笑著說:「那今天小醋包子生病了,就由我來照顧一下吧。」
她將男人推到床上,用棉被牢牢蓋好,才說:「你吃完午飯就乖乖睡一覺。」
「好。」他閉上眼。
空氣中瀰漫著女孩兒身上清淺的香味,他心中的雀躍止不住般地漾開,漆黑的睫微微顫著。
程楚只覺得有些好笑。
她悄悄地掀開被子,鑽進去,一下子抱住男人的腰。
「照顧的項目包括□□。」
他應該是發著燒,身上燙得像火。
「楚楚......」他身體僵住,抵抗不住地啞聲低喚。
程楚從他懷中抬眸,輕聲說:「快點睡吧,這樣熱熱地悶著,一覺起來病就好啦。「
他抵住心中的震顫,強迫自己閉上眼。
許是病中虛弱,他沒過幾秒,便沉沉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