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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先去找衣服了,找到了就給你放在門口。」女孩走出浴室,過了幾秒又探出腦袋,「別愣著了,快點,要不明天發燒了。」
他被雨水浸透的身子冰涼,可暖意卻從心底升騰。
女孩關了門,浴室寬大的鏡面映出他頹廢狼狽的模樣。
他有些懊惱,和她見得最後一面,自己竟這樣難堪。
這間浴室比他原來的房間都要大上許多,浴缸旁的擺架上是各式各樣沐浴乳,洗髮露和身體乳。
少年的臉驀的一紅,清冷的眼裡閃過一絲懊惱,恨不得抬手狠狠扇自己一巴掌。
他洗得很快,好似逃亡一般的速度,程楚幾乎剛放下衣服,浴室的門縫間變伸出一隻手。
「這麼快?」程楚將衣服褲子塞進他手裡,仿佛還能感受到手臂上殘留著的氤氳水汽。
那隻手徒然一僵,半晌,空泛的浴室里傳出的聲音,帶著絲乾澀喑啞,「嗯。」
程楚下樓泡了薑茶,小心翼翼地進房門時,發現少年站在窗邊。
衣服在他身上顯得有些寬大,可乾淨的白襯衫依舊襯出少年挺拔的身姿,他雙手捧著自己濕漉漉的衣服,聽到腳步聲才抬眸,有些侷促地問:「衣服要在哪裡洗?」
他怕弄髒女孩的洗手池,所以不敢在那洗。
「給我吧,等等我給你弄。」程楚將薑茶遞給他。
少年卻攥著手,不願放開,聲音慌張得顫抖,「不,不,我怎麼能讓你洗。」
她便是連碰一碰,都是不應該的。
「你想什麼呢,當然是放洗衣機洗。」程楚笑道。
少年蒼白的手背青筋畢露,「我去放。」
「你不會用,哎呀,給我。」程楚不由分說將濕衣服奪過來。
她無意間觸到少年冰涼的手背,微微一顫,「你看你手這麼涼,還不喝了。」
濃重的姜味瀰漫開,雨夜裡濕潤的寒涼微微散開,顧渺的手裡捧著薑茶,熱意從白瓷杯一路傳到心底。
他輕抿了一口,甜味在心口化開。
「我先把你衣服放洗衣機里,別擔心洗完烘一烘,很快就幹了。」女孩笑著說。
窗簾是很淺的藍色,像是晴朗夏季的天空。
女孩走出陽台,窗簾上映出她半蹲著的優美剪影。
可那身影徒然僵住。
「怎麼了?」顧渺心中一緊。
那抹淺藍被撥開,房間燈火明亮,女孩站在陽台上,眼底浮著一層淺淺淚光。
她微垂著雙上捏著張濕透的薄紙,點點雨水滴在地上,暈開一小塊水漬。
顧渺的呼吸停了一瞬,他垂眸,不敢再去看那雙淚盈盈的眼。
外頭又飄起細雨,斜斜地落進陽台,拂在女孩烏黑的長髮上。
「你要去哪兒?」她哽咽著,尾音帶著顫抖。
少年雙手攥得發白,卻始終不出一言。
屋裡一陣靜默,紙上的字跡早已被雨水暈開,可程楚知道,那是一張車票。
她握起拳頭,輕飄飄的紙被捏成一團。
一瞬間,她腦里浮現起剛剛在門口,少年沉痛的眼,夾雜著眷戀不舍。
仿若前世那個訣別的雨夜,他也是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
她的視線逐漸模糊,又在下一秒清晰。
「別,別哭。」少年走過來,雙手在即將觸上她臉頰的那一刻驟然停住。
指尖顫動著,卻始終不敢再進一寸。
下一秒,女孩驟然撲進他懷裡。
她身子冰涼,還帶著雨水的微潤,卻讓少年一瞬間,心中滾燙。
他明白,自己應該推開她。
可脖頸處傳來的濕潤像是火苗,他身體裡肆虐流動著的情感在下一秒,將僅存的理智燃燒殆盡。
他抱住女孩,空蕩蕩的心一瞬間被填滿。
「別哭了。」他無奈地嘆道。
雨夜裡沒有月亮,女孩抬眸,淚汪汪的眼像是落入寥落的星星。
可那星星掉落在少年的心中,滾上了刀子,扎得他心口生疼。
「別哭了。」他笨口拙舌,說不出什麼別的話,只能生澀地一遍遍重複。
女孩的淚像掉了線的珠子,零零落落,「我不許你走。」
他艱澀地閉上眼,心中的底線差點兒被踏破。
屋裡靜謐,只餘下女孩輕輕的啜泣,「你不去學校,不接電話,現在又說要走。」
她賭氣般的從他懷裡退出來,抹著眼淚,聲音委屈極了,「我去找你,在巷口被人推了一把,手腳都摔傷了。」
那抹溫軟瞬間離開,帶走了顧渺的震顫的心跳。
「傷到哪兒了?給我看看。」腦海中的理智消失殆盡,他小心翼翼地抓住女孩兒的手腕,急得聲音顫顫。
程楚抿著唇攤開手心,細白的手掌上布滿劃痕。
她望著少年心疼得快要落下淚的眼,卻固執地問:「你為什麼要走呢?」
夜晚寂靜,就連飄搖著落下的雨水,都清晰可聞。
少年閉上眸,聲音喑啞艱澀,「我不該打擾你們。」
他明白,自己若是留在她身邊,看著她日日與別人親密無間,自己怕是會發瘋的。
原是他貪婪無度,不該奢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我們,是誰?」程楚問。
少年的聲音飄蕩在夜裡,沾上雨水的涼。
「你和林其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