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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回事啊,平時不是最勤快的嗎,怎麼變成這個樣子,彈成這個樣子你別想著去海音了,任何一所音樂學校都不會要你。」
女人的聲音很大,尖刻又嚴厲,顧渺站在幾米之外聽得清清楚楚。
他的手微微顫了顫。
「對不起。」他聽到女孩吸了吸鼻子,有些委屈的聲音。
「跟我對不起有用嗎?等等下課留下來,多練半個小時再回家。」
門「啪」得一聲關了,幾秒後,琴房裡又重新響起鋼琴聲。
遠處的下課鈴悠悠響起,夾雜著琴房裡飄出的琴音。
待到半個小時候,程楚這才將琴蓋合上。
季明月下課便背著小提琴來找她,聽她說了事情原委,便說在門口等她,但被程楚勸了回去。
走出琴房時,天色已經黑了,路邊昏黃的燈光撒入迴廊,程楚的腳步有些沉重。
教室早已空無一人,桌椅整齊地擺放著,空蕩蕩的沒有一絲人氣。
程楚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動作散漫地開始收拾書包。
她將手探進抽屜里,卻觸到一包塑料包裝的東西。
教室里只亮著一盞燈,並不十分明亮,程楚微微低頭,就看見抽屜里躺著一包草莓味的奶糖。
是她平時最愛吃的牌子。
程楚癟了癟嘴,將包裝紙撕開,奶糖的甜味在嘴裡融化開,春風化雨般將她心中的苦澀統統帶去。
她吸了吸鼻子,望向窗外,只覺得月光都變得溫柔。
第二天,程楚上學路上遇到了季明月。
她拍了拍季明月的肩,感激地說:「謝謝你啊,昨天的糖。」
「什麼?」季明月眨巴著大眼睛,疑惑地說:「什麼糖?」
程楚皺了皺眉:「昨天我抽屜里的糖,不是你放的?」
季明月搖了搖頭,表示不知情,而後又壞笑地拽了拽她的袖子:「什麼糖,嘿嘿嘿,是不是暗戀你的男生放的?」
「好了,別亂說。」程楚比她高半個頭,所以很輕鬆地攬住她的肩說:「走啦,要不然遲到了。」
不是季明月,那是誰呢?
*
季明月在文科班,和程楚不在同一層樓,兩人分別後,程楚一個人走進教室。
離早讀課還有十幾分鐘,班上只零散地坐著幾個人。
程楚看到顧渺正坐著,低頭看書。
晨風將他的額發吹起,鼻尖盈過熟悉的清香。
顧渺睫毛顫了顫。
「早上好,顧渺。」程楚對他笑了笑。
顧渺抬眸,眼底的幽黑綴入一絲光彩。
他勾起嘴角,對她露出一個笑。
那是一個極淺淡的笑容,淺得如同遠山上縹緲的雲霧,轉瞬即逝。
程楚愣了愣,心中止不住升起雀躍。
這可是顧渺第一次對她笑啊!
仿佛得到了禮物的小孩,程楚驚喜地將椅子向後挪了挪,愉悅地說:「你在看書嗎?」
「嗯。」
「語文課本啊,這篇《逍遙遊》好難背啊,你背完了嗎?」
「嗯。」
「你好厲害,那之後那篇《琵琶行》背了嗎?」
「嗯。」
一問一答,永遠收到了只有一個冷淡的「嗯」。
程楚只覺得自己像個警察,正審問著一個拒絕合作的犯人。
有一瞬間,她幾乎覺得之前那個淺得轉瞬即逝的笑容是她的錯覺。
程楚有些泄氣地轉過身,不再搭話。
教室里陸續進來幾個人,十分粗魯的拉開椅子,發出「吱吱」的刺耳聲響。
顧渺低垂著頭,再一次地厭惡起自己的結巴。
要是他能正常說話就好了,這樣起碼在她和自己說話時,能多說幾個字,也能多看她一會。
他抿了抿乾澀的嘴唇,抬眸看著女孩的背影,暗淡的眼裡瀰漫著苦澀。
窗外傳來清脆的鳥鳴,不一會兒,班裡就陸續坐滿了人。
早讀結束後,第一節 本來是英語課,可來的卻是化學老師。
他扶了扶眼鏡,說:「我跟羅老師換了課,今天是實驗課,大家收拾一下,跟我去化學實驗室。」
全班一下子沸騰,比起生澀的課堂,大家明顯更喜歡趣味性的實驗課。
程楚抱著化學書,和羅茜茜肩並肩地往實驗樓走。
「楚楚,你等等和誰一組啊?」
程楚有些摸不著頭腦:「這個不是自由組合嗎?」
羅茜茜說:「不是啊,按照學號的,比如一號就和二號,三號和四號,老師說這樣比較方便他登記實驗成績。」
「啊?這樣啊。」程楚剛來三班沒多久,有些不熟悉規矩。
她知道自己頂替了離開三班的那個同學的學號,應該是三號。
那和自己搭檔的就是四號了。
程楚拉了拉羅茜茜,問:「班上的四號是誰?」
羅茜茜有一張完整的學號表,她從書本里抽出表格,拿著表格的手指僵了僵。
「是顧渺。」
深秋的落葉飄飄灑灑,滿地的黃葉有些寂寥的蕭瑟感。
可程楚卻覺得心裡開出了一朵朵小花兒。
這可是接近顧渺的好機會啊!
程楚心裡的小人快樂地轉了個圈兒,腳下的步伐輕快了許多,桃花眼裡綻出光彩。
羅茜茜奇怪地望了她一眼,只覺得這個新同桌實在有些奇怪,原來和顧渺搭檔的那人可是每次都避之不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