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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按照往常,嚴修濟是不會無限制地給對手思考的時間的。

  所有的束縛,都是隱形的。就像嚴修濟在談判桌上說「你們可以回去慢慢考慮」,真意並不是可以無限制考慮,而是一種反向的施壓。

  但面對周子軼,嚴修濟不想用這些手段。

  家裡的事,畢竟和公司里不一樣。嚴修濟看厭了嚴文武的做派,從小就暗暗立誓不要成為那樣的人。時至今日,他依舊這麼堅持。

  嚴修濟還撿起了扔在旁邊的花和戒指。戒指盒放在了茶几上,花估計得插起來。嚴修濟掃了一下四周,發現一個花瓶挺合適,決定先用那個把花放好。

  但他剛往那個方向走兩步,就被扯住了衣襟。

  「嗯?」嚴修濟一回頭,看到周子軼拽著自己,「怎麼?」

  周子軼望著他:「上哪?」

  「放花。」嚴修濟不知道他怎麼了,但也不想他太緊張,於是隨口半開玩笑地說了一句,「怎麼,想好了?」

  周子軼:「想好了。」

  「嗯?!」這回輪到嚴修濟詫異了。

  他剛剛在這蹲半天,好話壞話說了一堆,周子軼還想不清楚。怎麼站起來這兩秒,周子軼就想好了?

  其實周子軼做決定,還是因為那一瞬間的衝動。

  不是嚴修濟單膝跪下的時候,也不是告白的時候、擁抱的時候,而是嚴修濟站起來,轉身要走的那一刻。

  周子軼看著他的身影,不知怎麼,下意識就拽住了他。

  那瞬間,他覺得嚴修濟好像不僅要從自己面前走開了,更是要從自己心上的某條線旁邊漸漸離開。周子軼想也沒想地伸出手,一下就抓住對方的衣襟。

  抓完之後,看著嚴修濟疑問的眼神,周子軼才忽然反應過來某些事。

  他一直覺得心裡亂七八糟的沒答案,實際上,答案一直擺在那裡。只是他沒看,與其說是他害怕去看,不如說是……不捨得去看。

  好似一個經歷艱難險阻的登山者,在最後兩米的台階上裹足不前。明明幾步上去就能登頂,能看到一覽眾山小的風光,但就是不怎麼邁得動腳步。

  要說為什麼,也說不清楚,就是有種奇妙的不舍。

  但要是有人說再不上去,就要錯過最漂亮的夕陽景色,那周子軼肯定還是要一個箭步衝上去的。

  現在他就是一個衝動,抓住了嚴修濟。

  也是這一刻,他猛然就跟登山者登頂一樣,心中豁然開朗。

  ——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呢?

  ——如果你擔心他走開,為什麼又在他接近、伸出手來的時候,不抓住他呢?

  與其以後因為現在沒抓住而後悔,不如先抓住,以後出現變故再說之後的事。反正還能差到什麼地步呢?再怎麼樣,三千萬也是到手的,了不起就是情傷。情傷這種事,還能比失去雙親、家庭崩塌更要命嗎?一回生二回熟,來吧!

  兩秒之間,周子軼不僅忽然悟透了,居然還生出某種豪情來。

  看得嚴修濟都愣住了:「你……」

  「我就是想好了,不信嗎?」周子軼站起來,拿走他手裡的花,自己捧著,「聽不聽答案?」

  嚴修濟看著他的眼睛,感覺那雙偏淡的瞳孔好像在發光,又好像帶著某種愉悅的笑意。不必語言,都能猜到背後的意思。

  嚴修濟也被感染得微微一笑:「你說吧。」

  周子軼把茶几上的戒指盒拿起來,打開,然後把兩枚戒指都拿了出來,還把其中一個分給嚴修濟拿著。

  「現在——」周子軼把自己的左手伸到嚴修濟面前,「請交換戒指。」

  嚴修濟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後垂眼一笑,握住他的手,給他的無名指慢慢戴上鑽戒。

  周子軼也一邊摟著花,一邊給他戴上了。

  嚴修濟注意到周子軼的手有點輕顫,仔細回想,好像婚禮上周子軼也是有點緊張。這一幕像是歷史重演,但很多又不同。兩人手上都沒戴白手套,但心裡卻比上一次更充實。

  戴完之後,周子軼看著嚴修濟的眼睛,輕輕一笑。

  「你可以親吻你的新郎了。」

  嚴修濟好像知道他要說這句話,話音剛落,就已經雙唇相接。

  和婚禮上的蜻蜓點水不一樣,這回是真正的吻。嚴修濟握住他的肩膀,靠近他,偏過頭去親吻他。夾在中間的花太礙事,周子軼的手讓開了一些,嚴修濟索性就抱住他。最後,變成了周子軼摟著他的脖子,花束就抓在手裡,花瓣在嚴修濟的肩膀上蹭來蹭去。

  一些細微的聲音縈繞在兩人周圍,若有似無,但好似能點燃空氣。

  好幾分鐘後,兩人才分開。

  周子軼呼吸都亂了,他望著嚴修濟的眼睛,突然又覺得不敢看,把頭埋在他的頸窩裡輕喘著:「嚴修濟,你要是以後敢後悔,我就把這對鑽戒放到X魚上去賣!」

  嚴修濟聽前半句,還以為他不安,正想要安慰。結果最後半句出來,直接把嚴總逗樂了。

  他正想說這戒指真正屬於周子軼了,周子軼就來這麼一句,思路也是夠跳躍的。

  嚴修濟還想起一件事:「你還記得婚禮上,也是我主動吻你的嗎?」

  「記得。」周子軼道,「你當時忽然親我,嚇我一跳,是不是報復我呢?」

  「有點那意思吧。」嚴修濟道,「但現在想想,或許那就是個徵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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