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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飛站在會場的角落裡暗自點頭。凌明鼎的思路很清晰,他把對手的攻擊轉化成了整個行業所面對的壓力,這樣就在會場上製造出一種同仇敵愾的氣氛。接下來他提議建立統一的行業協會也顯得順理成章。

  很多時候外界的危機能促進內部的團結,凌明鼎顯然深諳此理。這番借力打力頗有化被動為主動的意思,只不知他的那些同行們會不會積極響應呢?

  縱觀全場,不少催眠師都在點頭議論,看來凌明鼎的支持者不在少數。不過具有話語權的人都坐在第一排,其中勢力最強的便是楊冰、周懷谷、秦天這“三巨頭”,他們的態度有著決定性的意義,但這三人一直板著臉,不置可否。

  凌明鼎也在關注著“三巨頭”。等會場上的議論聲漸漸平息之後,他更是直接向楊冰問道:“楊老師,不知道您贊不贊同我的觀點呢?”

  楊冰擔綱的“長江催眠師協會”算得上是國內的領先者,楊冰本人也是催眠界的前輩。凌明鼎把問題拋給他,算是主動將了對方一軍,且看對方如何應對。

  楊冰默然片刻,終於開口道:“成立全國性的催眠師協會,制定章程,統一管理。這事聽起來不錯,但實際上卻是把雙刃劍。如果操作不好,恐怕反倒有反作用。”

  “哦?”凌明鼎微微蹙起眉頭,“楊老師的顧慮主要在哪方面?”

  楊冰道:“現在的催眠行業,亂是亂了一點,但也算是百花齊放。如果統一起來,就牽涉到一個路線的確定。這個路線萬一定歪了,那豈不成了荼毒整個行業的禍事?”

  楊冰這話一說,會場上又起了一番議論。而坐在楊冰身旁的周懷谷則清了清喉嚨,似乎有話要說。

  凌明鼎壓了壓手,示意大家安靜。他早料到這三人不會輕易就範。對方肯出來說話是好事。自己的初衷是為了全行業的發展,只要這一點上他問心無愧,便不怕和對手辯駁。

  周懷谷看著凌明鼎,說道:“凌先生既然提議大家統一起來,那多半是想好了行業的戰略路線?不妨就說出來,讓大家一起評議評議。”

  凌明鼎便當仁不讓地說道:“那好吧,我就說一說拙見,算是拋磚引玉了。在我看來,催眠行業要想良性發展,還是得專注於心理治療這一塊。現在人們的生活節奏越來越快,各方面的壓力都很大,很多人或多或少都存有心理隱疾,而催眠術正是發現這類隱疾的最有效的手段。通過催眠師的引導,對象可以對某些不良記憶重新認識,進而改變負面的生活態度。對這一塊我已經做了不少理論研究,也寫過一些文章的。”

  “我看過你的文章。”三巨頭中的另一人秦天插話道,“就是所謂心穴和心橋的概念,對嗎?”

  凌明鼎點頭道:“沒錯。我不敢說自己的研究有多高的水平,但是把心理治療作為催眠行業的發展方向應該是確鑿無誤的。事實上,高水平的催眠師都在走這條路。”說到這裡,凌明鼎又伸手指了指徐健,“這位徐先生是個投資人,他對我的理論非常感興趣。如果我們能在這個基礎上進行整合,又有徐先生這樣的人士大力支持,行業的振興指日可待!”

  講台下的三巨頭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隨後由楊冰開口道:“凌先生,你恐怕過於樂觀了。在我們看來,能否把心理治療作為催眠行業的發展方向,此事還有待商榷。而你的心橋理論更是存在著重大的隱患,萬萬不可在行業內推廣。”

  聽到這話,凌明鼎禁不住微微一愣。他料想到這三人會阻撓自己的計劃,但沒想到對方會抓住行業發展方向進行攻擊。事實上,現在真正的催眠師都在從事心理治療的工作,包括三巨頭本人也不例外。這個發展思路應該沒有任何爭議,這三人卻跳出來潑冷水,唱反調的姿態未免太過明顯。

  會場上的其他催眠師也都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從他們的神態來看,還是支持凌明鼎的人占了絕大多數。凌明鼎覺得心中有底,乾脆針鋒相對般問道:“請教楊老師,心理治療為什麼不能作為行業發展方向?您說我的理論存在隱患,這隱患又在哪裡?”

  楊冰道:“心理治療本身就帶有一定的危險性。如果操控不好,有可能導致對象的隱疾惡化。而你的心橋術並不是一種真正的治療,因為對象的心穴沒有真正消除,用心橋掩蓋反而會導致更加嚴重的後果。”

  “心穴一旦形成,是不可能消除的。”凌明鼎辯白道,“您說我的心橋術不是真正的治療,可我已經積累了很多成功的案例。前天我就用心橋術治療了被啃臉的男子,讓他重新恢復了生活的勇氣。”

  這事因為上了報紙,在場很多人都知道。凌明鼎略停片刻後,又說道:“今天現場有一位女士,她曾經也是我的病人。夏小姐,你能站起來和大家打個招呼嗎?”

  順著凌明鼎手指的方向,眾人紛紛轉頭觀望。卻見一個極美的女孩款款起身,臉上的笑容如陽光般燦爛。

  那女孩對眾人說道:“三年前我一度想要自殺,是凌老師改變了我的觀點。所以我要謝謝他,謝謝他高超的催眠術。”

  會場起了一陣騷動。看到這麼漂亮的女孩重獲新生,怎不叫人唏噓感慨?於是凌明鼎的支持率又提高了一大塊。

  可是前排的三巨頭依然不為所動。楊冰甚至都沒有回頭,他只是冷冷說道:“我們不否認你有成功的案例,但是失敗的例子難道就沒有嗎?”

  凌明鼎一怔,道:“有的話就請楊老師明言。如果真是我的病人,我決不推脫隱瞞。”

  楊冰低下頭和身旁的周懷谷、秦天二人竊竊私語,似乎在商量些什麼。片刻後他們作出了決定。只見楊冰鄭重其事地站起身,直視著凌明鼎說道:“凌先生,有些事情我們本不想提,但這次大會關係到整個行業的前途命運,便叫人無法迴避。我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希望你坦誠回答。”

  從對方的口氣來看,他要問的事似乎非同一般。凌明鼎心中忽然泛起一陣強烈的不安,但他勉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只是默然點點頭,神色間並未有明顯異常。

  “請問凌先生——”楊冰緩緩說道,“你的夫人為什麼會英年早逝?”

  這個問題像是帶著強勁的衝擊波,直撞得凌明鼎身體一晃。他的臉色變得蒼白,嘴唇不停地顫抖著,卻半天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你曾對你的夫人施展過心橋術。但後來治療出現了嚴重的問題,導致夫人在三十五歲時就過早離世。這種隱患重重的理論怎麼能向全行業推廣?”楊冰乘勝追擊一番後,又總結道,“所以建立行業聯盟是好事,但你的思路並不可行。這事還得由大家聚在一起好好斟酌,決不能倉促上馬。”

  凌明鼎低下頭,他的雙臂竭力扶在講台兩側,似乎這樣才能支撐住近乎崩潰的身體。和先前縱橫捭闔的氣勢相比,他完全像是換了一個人。這番變化讓場內的其他人全都大感意外,大家紛紛猜測議論,場面頗為混亂。

  袁秘書搶到講台上,她扶住凌明鼎的身軀,壓低聲音焦急問道:“凌先生,您這是怎麼了?”

  凌明鼎搖搖頭,心緒紛亂難言。片刻後他又凝起目光,恨恨地盯著講台下的三位對手。

  楊冰這時已經坐下,那三人倒是氣定神閒,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袁秘書知道凌明鼎已經無力控制場面,便湊身在話筒前說道:“對不起,凌先生的身體有些不適。今天的大會暫時先開到這裡吧。”說完就扶著凌明鼎走下了講台。

  一旁的羅飛向著兩人迎過來。他的目光中充滿了狐疑的神色。凌明鼎看著羅飛苦澀一笑,勉強吐出幾個字:“羅警官,我們……我們回去再細說。”

  羅飛點點頭。此時此地並非暢言之所。

  記者們可不願意輕易放凌明鼎離開,他們蜂擁般圍了過來,話筒攝像頭如槍炮般林立。

  “凌先生,您夫人去世的詳情能不能介紹一下?”

  “凌先生,您的心橋治療術是不是出現過嚴重的事故?”

  “凌先生,請問大會接下來還會繼續進行嗎?”

  ……

  各式各樣的問題劈頭蓋臉地向著凌明鼎砸過來。凌明鼎根本沒心情回答,他和袁秘書數度想分開人群突圍,但記者們越聚越多,場面窘迫不已。

  就在這時,忽見夏夢瑤從人群中擠出來,她把身體擋在凌明鼎身前,高聲喊道:“請你們不要再糾纏凌老師了!”

  “嚓嚓嚓!”閃光燈的聲音接連響起,記者們不失時機地搶拍一通。

  夏夢瑤轉頭怒視著那些記者,叱責道:“你們都沒有親人嗎?你們的親人去世你們會怎麼想?凌先生已經這麼痛苦了,你們為什麼還要這樣揭人的傷疤?你們就沒有一點同情心嗎?”

  圍在前排的記者多數都是男性,被一個美女如此質問,頗有些臉面無光。趁著他們悻悻無語的當兒,夏夢瑤又說了聲:“你們快讓開吧。”這句話的語氣比先前柔和許多,帶著三分規勸,三分請求。同時她睜大美麗的眼睛,目光在那些男人的臉上依次掃過。只要和這目光接觸到的男人都像是中了魔法般,紅了臉龐羞慚退去。

  夏夢瑤扭過頭,悄聲提醒凌明鼎:“凌老師,您快走吧。”凌明鼎本想說些感謝的話語,身旁的袁秘書卻已拉著他迅疾離開。袁秘書的步履憤怒而匆忙,也不知是在躲避記者呢,還是在躲避那魅力四she的夏夢瑤。

  【02】

  羅飛跟隨凌明鼎回到了茂業大廈。凌明鼎把自己一個人關在辦公室里,大約個把小時之後,他才把羅飛請到了屋中。

  羅飛看出對方努力調整過情緒,但仍然有些疲憊。

  “你沒料到他們會以這種方式向你發難?”羅飛問了句。如果有所準備的話,不應該如此狼狽吧。

  凌明鼎沒有回答。他微微皺著眉頭,目光凝滯,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羅飛甚至懷疑對方有沒有聽見問話。

  果然,開口後凌明鼎完全沒有理會羅飛的話茬,他有些突兀地問道:“羅警官,你能不能把那三個傢伙抓起來?”

  “抓他們?為什麼?”羅飛頗感不解。即便那三人有作案嫌疑,但現在就談抓捕未免有些誇張吧?而凌明鼎隨後給出的解釋則大大出乎羅飛的意料。

  “他們中的某個人很可能就是害死我妻子的兇手。”凌明鼎沉痛地說道。他恨恨地咬著牙齒,目光則緊盯著手中的某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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