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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發小區是開放式的管理,那個廣場更是周邊居民休閒時的共用去處,人流不息。廣場附近也沒有設置監控探頭,所以很難查出是誰放置了那個哨子。後來的鑑定則表明,哨子上只有幾個小孩子的指紋,可見此前的痕跡已被人刻意擦去。

  羅飛只好把關注的焦點繼續往回拉,試圖還原章明早晨離家後的行動軌跡。對於昨天發生的那起“殭屍案”,小劉也正在從事類似的調查。

  然而兩條線上的排查都不順利。

  首先是姚柏的情況。其住所附近的道路監控顯示,姚柏於昨日下午兩點十一分上了一輛計程車。調查計程車司機獲悉,姚柏乘坐此車於十五分鐘後抵達了寶力大廈——一座集購物、美食、休閒於一體的現代化商業中心。調取大廈內的監控,可見姚柏先是在二樓的購物廣場晃了一圈,隨後他到達頂樓的美嘉影城,去售票口購買了一張電影票。

  下午三點十二分,姚柏檢票入場。影城一般是提前十分鐘開始檢票,能推斷出姚柏要觀看的是三點二十分上映的一部與殭屍有關的科幻電影。

  影城內部一共有六個放映廳,廳內廳外都沒有安裝監控設施。所以姚柏在場內的行動便無法排查。下午四點二十三分,姚柏走出檢票口。隨後他在大廈門口上了另一輛計程車,這次行車的目的地便是中康醫院。

  由此可見,如果確有人蠱惑了姚柏,那地點就在影城內部。姚柏離開時那部科幻電影尚未完場,也側證出他定是遭遇了某些計劃外的狀況。當時六個放映廳內有上千名觀眾正在觀影,而且影城一向都是匿名購票,要想從上千名身份不明的人員中排查出嫌疑對象,那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羅飛這邊的調查也遭遇到相同的困境。

  章明離開小區後,首先去附近的蔣橋餃麵館吃了早點,其間雖無錄像,但有麵館夥計作證,在吃早點的過程中,並無可疑人員和章明接觸,此階段章明的言行也一切正常。

  吃完早點之後,章明在街邊溜達了一會兒,他的身影被沿途監控拍攝到幾次。最後一處監控探頭則顯示,章明於上午八點十一分進入了翠泉路農貿市場。

  毫無疑問,農貿市場是一個比電影院更加開放、人流更加密集的複雜環境,整個市場內也沒有安裝監控探頭。從章明進入市場到九點二十七分出來,這期間整整一小時十六分鐘,他與什麼人接觸過,做過哪些事情都無從得知。而他出了市場便踏上了回家的返途,可見那致命的情緒變化正是在市場內部發生。

  羅飛知道自己遇到了狡猾的對手——那傢伙的行事滴水不漏,幾乎沒留下任何可供追查的線索。

  既然外部的線索中斷,那就只能轉換思路,從案件內部展開分析,即通過作案動機來排查潛在的嫌疑人。按理說這次內部分析的基礎應該是不錯的,首先作案者手法奇特,這能大大縮小嫌疑對象的特徵範圍;其次有兩起案件可以串並,如果能找到案件中的相關點,對判斷作案動機和目的將大有裨益。

  可惜這兩點並未在偵查過程中顯現出實際的效用。

  兩名死者的關係網完全獨立,找不到任何關聯之處。在與他們有日常接觸的人群中,也沒有發現心理學或精神病學的相關從業人員。羅飛還特別調查過姚柏身邊有無痴迷“殭屍文化”的朋友,結果發現姚柏的愛好純屬個人行為,並未結交什麼同好。

  章明倒是參加了一個“鴿友”的圈子。圈內人常常聚在一起交流養鴿心得。不過這些鴿友多半都是生活清閒的中老年男子,無論從動機還是手段上,他們都不符合作案者的特徵。

  面對這樣的僵局,羅飛不得不考慮另一種可能:作案者並不在死者的社交圈子裡。也就是說作案者對目標的選擇是完全隨機的,並不具有特定的指向性。

  聯想到影院和農貿市場這兩個作案地點,這種推測便更有說服力。或許只是一次公共場所的偶遇,某個神秘的不速之客便徹底改變了死者的人生軌跡。

  但無論如何,作案必須有動機。作案人到底想要什麼?單純的報復社會?或者有著尚未暴露的邪惡目的?

  這天的刑偵會一直開到深夜,兩起案件仍無實質性的進展。為了這事羅飛有點小小的失眠,他倒不是畏懼探案的艱難,而是另有所憂。

  沒有特定目標的犯罪往往會連環發案。有了第一、第二起,便會有第三、第四起。這才是羅飛最擔心的情況。

  清晨五點多鐘,熟睡中的羅飛忽地被手機鈴聲吵醒。他看了看來電顯示,原來是陳嘉鑫。羅飛心中一沉,這小伙子尚在巡警隊,這麼早打電話過來,難道真的又有案件發生?

  好在事情並非如他所慮。

  電話接通之後,陳嘉鑫很突兀地問了句:“羅隊長,你有沒有上網?”

  “上什麼網?”羅飛覺還沒睡夠呢。

  而對方接下來的話語卻讓他的睡意頃刻間消散。

  “網上有個帖子,和這兩天的案件有很大的關係,您趕緊看一看!”

  羅飛連忙打開了家中的電腦,按照小伙子的指引,他進入了一個知名論壇,論壇上有個帖子正被網友們熱議。

  帖子的標題已足夠引人注目:《我能控制你們的生死!》。點擊後則顯示如下的正文內容:

  〖我是世界上最好的催眠師,我能控制你們的生死。昨天我訓練了一個殭屍,今天我養了一隻鴿子。

  最近我在龍州,我來參加催眠師大會。〗

  羅飛的心跳驀然加速。催眠師、殭屍、鴿子!這些要素和案件如此契合,簡直就像是嫌疑人的自白書!

  “羅隊長,您看到發帖時間了嗎?”陳嘉鑫在電話那頭又問了一句。

  發帖時間顯示在帖子的最上方,是昨天上午九點五十七分二十二秒。羅飛當然知道這個時間意味著什麼。

  章明墜樓的具體時間是昨天上午十點十八分,而帖子是在二十一分鐘之前發出的。這就是說,發帖者已經提前預告了章明的詭異結局。

  這不是譁眾取寵者發布的馬後炮,而是實實在在的犯罪預報書。羅飛一邊將那網頁保存下來,一邊問陳嘉鑫:“你是怎麼發現這個帖子的?”

  “我這兩天睡眠不太好,今天很早就醒了。然後我就起來上網,想看看有沒有跟這些怪事相關的資料。我用‘殭屍’和‘鴿子’作為關鍵詞搜索了一下,結果就發現了這個帖子。”

  在小伙子解釋的過程中,羅飛把帖子往下拉,快速瀏覽了後面所有的跟帖。

  當帖子昨天上午剛發出來的時候,後面的跟帖並不多,且基本都是嘲笑、譏諷或者是起鬨的態度。因為那時龍州“啃臉殭屍”的消息已經在網上傳得沸沸揚揚了,而“鴿子墜樓”的事情尚未發生,網友們普遍認為樓主是借著熱點事件挖坑博眼球的。轉折點發生在晚上十點四十六分,當時有個網友發布了如下跟帖:

  〖我就是龍州人。今天上午我們小區裡有個養鴿子的男人跳樓死了!他是張開雙臂跳樓的,好像以為自己是鴿子會飛一樣!來了好多警察,調查了半天也沒結果。對了,那個人是上午十點多才跳樓的,樓主不到十點就發帖了。我覺得他不像是吹牛。〗

  看到了這個帖子,網友們的態度開始轉變。後來又有幾個人站出來發帖,證明龍州的確發生了養鴿人離奇跳樓的事件。於是這個帖子開始迅速發酵,雖然時值深夜,但網友們評論轉發的熱情極為高漲。現在這個帖子已成為該論壇的最熱話題,並且被廣泛轉載於其他的論壇社區。

  毫無頭緒的案件突然間出現了一個突破口,而且這個突破口還是嫌疑人自己爆出來的。羅飛沒時間細想對方的用意,他必須立刻有針對性地展開下一步的工作。

  既然對方在網絡發帖,對網絡地址的追蹤自然是當務之急。羅飛首先給網監支隊做了案情通報,請求協助調查。在等待回復的過程中,他又給巡警隊領導通了電話,要求將陳嘉鑫臨時抽調進刑警隊。這事前兩天小劉就提起過,現在羅飛親自來打招呼,巡警隊領導滿口答應:“好,我讓這小子立馬就去找你報到!”

  不管陳嘉鑫的個人能力如何,目前案件中兩次關鍵的突破都是由他引發的,這至少說明他在某方面的嗅覺比較靈敏。羅飛期待對方能繼續給自己帶來好運。

  網監支隊很快返回了羅飛所需的信息。發帖地址是位於昨天案發小區附近的一家咖啡館。羅飛知道這種咖啡館都會提供免費的無線寬帶服務,看來嫌犯正是利用這樣的公共網絡發布了那篇帖子。

  羅飛約上小劉前往這家咖啡館實地查看。店內是有監控錄像的,但調取了發帖時間段的錄像細細查看後,卻沒有發現正在上網的可疑人員。隨後羅飛又做了實驗,結果證明此處的無線信號對店外的區域也有覆蓋。也就是說,嫌犯完全可以在店外沒有監控的地方“蹭網”發帖,想從錄像中找出對方的行跡已不可能。

  羅飛只好在周邊進行一些走訪。咖啡館南大門正對的是一條馬路,東面是一條商業步行街,西面和北面都是其他的小店。這一圈都是人流不息的熱鬧場所,上哪裡去定位一個沒有任何特徵的過客呢?

  這條線索暫時是查不下去了。羅飛對此並不意外。那個對手行事謹慎,作案手法設計精妙,環環相扣又滴水不漏。那帖子本是他蓄意發布,警方怎能期待對手會留下致命的漏洞?

  相比起來,另一條線索雖不如追查IP位址這麼直接,卻有可能蘊藏著較高的價值。那便是網帖中最後一句話留下的信息:

  〖最近我在龍州,我來參加催眠師大會。〗

  經了解,近期在龍州確實有個全國性的催眠師大會。會議的組織者是中華催眠師協會的會長凌明鼎先生。

  中華催眠師協會是一個民間的行業性協會,以行業內部交流和推廣催眠文化為協會宗旨。會長凌明鼎,龍州人,今年四十五歲,據稱是加拿大某催眠大師在中國唯一的嫡傳弟子。他的辦公地點位於建民路414號的茂業大廈。從咖啡館離開之後,羅飛下一步便打算去拜訪這個凌明鼎。

  就在出發之時,羅飛接到了陳嘉鑫的電話。小伙子已經在巡警隊辦完了工作交接,正著急要找羅飛報到。正好巡警隊距離茂業大廈不遠,羅飛就告訴對方直接到茂業大廈門口和自己會合。

  【03】

  半個小時後,羅飛和小劉趕到了茂業大廈。一下車就看見大廈入口處站著個身穿警服的小伙子,不用說,正是陳嘉鑫。

  陳嘉鑫也看到了羅飛二人,他小跑著迎上前,對羅飛敬了個禮說道:“羅隊長,我來了!”因為加入了夢寐已久的刑警隊,他心中的激動溢於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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