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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劍惡等人肆無忌憚地討論著那些計劃,雅庫瑪的死也成了他們的談資之一。一旁的李延暉心中開始燃燒起絕望和憤怒的熊熊火焰,即使他後來深陷恐怖的地獄,這火焰也從未熄滅過。

  白劍惡決定把李延暉當成他們的第一個試驗品。他強迫對方服下了會導致恐懼症的化學提取物,然後等待專家到來,以提取血樣,做相應的分析。

  李延暉成為了那連環瘋症的首例受害者。在他精神失常之後,白劍惡放鬆了對他的看管。然而李延暉長期受訓練就的生存本能卻在此時爆發了,他掙脫捆縛,遁入了莽莽的叢林中。大約兩周之後,他在清風口附近被昆明電視台的一個攝製組發現,他們把他帶回昆明,然後送入了精神病院中。

  李延暉在精神病院渡過了近半年煉獄般的日子。恐懼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他,他的思維能力近乎完全喪失,只有兩件事情仍深深地鐫刻在他的腦海中,即使陷於如此境地,也仍然未被抹去:

  “恐怖谷的惡魔將到龍州!”

  “雅庫瑪!”

  半年後,由於某件尚不明晰的緣由,昆明的醫生用周立瑋研製出來的藥治好了李延暉的瘋病。李延暉的記憶逐漸恢復,他終於走出恐怖的地獄,獲得了重生。每每想到雅庫瑪的冤死,復仇的欲望便成了支撐他生存的最強勁的動力。

  李延暉了解了龍州案情的相關情況,然後暗中跟隨羅飛等人來到了禰閎寨。在雨神廟,薛明飛成了他復仇道路上的第一個犧牲品。“浴血重生”,這極具象徵性的一幕向仇人們宣告了他的回歸。

  此後在前往恐怖谷的途中,李延暉又用“拔舌之刑”懲罰了向迪爾加通風報信的吳群。在此之間,他還有意留下了一些與李定國當年行跡有關的線索,想要指引羅飛等人重新認識自己的這位英雄祖先,不過,他的這些舉動大部分卻都被岳東北給曲解了。

  殺死了趙立文之後,李延暉出現在白劍惡面前。此時孤家寡人的白劍惡已不是李延暉的對手,而在得知對方的身份之後,他更是徹底崩潰了。他跪倒在李延暉的腳下,宣誓效忠並乞求對方的寬恕。

  前方即將進入哈摩族人的領地,為了實現自己的計劃,李延暉還需要一個幫手,於是他暫且繞過了白劍惡的性命,讓對方隨羅飛等人一同進入哈摩村寨,並隨時聽從自己的命令。白劍惡不敢有任何違抗,因為此時的李延暉不僅掌握著雨神像的秘密,而且對自己用毒品戕害哈摩族人的罪惡了如指掌。他唯有企盼李延暉的計劃順利完成,這樣對方在心情好的時候,或許能網開一面,放過自己。

  在羅飛等人跟隨迪爾加探詢恐怖谷的時候,李延暉把他們引到了古墓地中,希望羅飛能夠發現白劍惡等人留下的犯罪痕跡。隨後,他獨身一人來到了那個山洞,挖出了雅庫瑪的遺骸。巨大的悲痛使他站在山崖邊,發出了那聲令人膽戰心驚的叫喊。

  在李延暉復仇的名單中,還有兩個重要的人物:迪爾加和安密。

  迪爾加的罪行不在白劍惡等人之下,李延暉對他的懲罰也是直接了當:用利刃割斷了他的喉嚨。同時,他把那張藏有炸湖天機的地圖留在了迪爾加的屍體上,為最終懲罰安密的行動埋好了伏筆。

  在李延暉看來,最終是安密的剛愎自傲逼死了雅庫瑪。這個哈摩族的首領世代承襲著虛幻的榮耀,雅庫瑪為了維護他的榮耀,為了保存族人們的信仰,令可自殺也沒有說出歷史的真相。但死者卻沒有得到一絲的尊重和憐憫,她的屍體甚至被葬在了遭受詛咒的山洞中。這種狀況令李延暉感到無法容忍,他下決心要剝掉安密身上那件皇帝的新衣,讓他赤裸裸地,毫無尊嚴地去面對雅庫瑪之死,面對那場被歪曲的戰爭。

  李延暉成功了,在鐵一般的事實面前,安密所擁有的驕傲與信仰瞬間便崩塌了。對於一個在榮耀光環中沉浸了數百年的家族來說,這種打擊無疑是致命的。當哈摩首領重新回到祭祀場上的時候,他的情感世界中已經只剩下絕望、恥辱和自責。他無法適應如此強烈的反差,卻又不能向任何人傾訴,只能獨自去承受心靈深處的煎熬。雅庫瑪曾經遭受過的痛苦境遇被完美地複製到了他的身上,最終,他也選擇了與雅庫瑪相同的結局。

  聽李延暉講完了的這段經歷,羅飛心中諸多殘存的謎團亦一一解開。唯有的遺憾是:李延暉並沒有見過那個外界的“專家”,他也不知道“惡魔的力量”究竟是什麼,只是可以肯定,這力量的來源正是那片古墓場。

  “你可以寬恕我的族人嗎?”許曉雯此時睜大黑亮的眼睛看著李延暉,“你想要的復仇都已經做到了,我只想請求你,幫我將那個秘密繼續在族人面前保守下去。”

  “保守那個秘密?”李延暉忽然“嘿”地一笑,“可是現在,這麼做又能有多大的意義呢?對於哈摩人來說,聖物已丟失,首領也死去了,當年‘聖戰’的輝煌已經消失殆盡……如果我猜得不錯,你的族人們正沉浸在悲傷、絕望和惶恐的情緒中。如何才能找回他們的驕傲和尊嚴?如何才能重建他們的信仰?”

  許曉雯怔住,眼中一片茫然:是的,即使李延暉守口如瓶,她又該怎樣去面對這些已經發生的問題?

  李延暉從口袋中掏出一封信,遞到許曉雯的手中:“拿著它,但暫時先不要看。”然後他又轉過頭,看著羅飛說道:“羅警官,你怎麼想?”

  “你指什麼?”羅飛被他這無頭無腦的話語問得有些發楞。

  “我殺了很多人……而你是個警察,”李延暉微微頓了頓,“你準備怎麼處置我?”

  “他們或許都有可殺的理由。”羅飛沉吟著,“但是,你不是法律,你沒有權力剝奪他們的生命。”

  “所以,你會把我抓起來,讓法律來審判我?”

  羅飛閉口不答,顯然,這是一種默認的態度。

  李延暉卻突然露出了奇怪的笑容:“我倒有個更好的想法。”

  “什麼?”羅飛剛剛問出這兩個字,李延暉突然身形暴起,伴隨著他右手的疾速揮出,一片刀光向著羅飛的頭頂襲了過來!

  這一下變故突兀之極,羅飛毫無防備,只覺得腦門處一痛,整個人已順勢倒在了濕冷的地面上。

  許曉雯一聲驚呼,搶到羅飛身前,擋在了兩個男人之間,同時斥問道:“你幹什麼?”

  守在洞口的水夷垤聽見聖女的呼喊,立刻沖入了洞中。李延暉“嘿”地一笑,不再與許羅二人糾纏,揮起手中的利刃,直接向水夷垤取了過去。

  水夷垤立刻舉刀相迎。李延暉胸口門戶大開,竟似毫不防守,僅僅一個照面過去,水夷垤的彎刀便已刺在了他的心窩上。

  李延暉的身體晃動了兩下,然後軟軟地倒了下去。

  羅飛掙扎著起身,他摸了摸兀在發痛的額頭,那裡卻並無血液流出,原來對方剛才的那一刀只是以刀背相擊。

  羅飛看著眼前剛剛發生的一幕,不免有些愕然。水夷垤也怔怔地站在那裡,他和李延暉交好的時候,曾有過幾次比武,兩人的本領本在伯仲之間,可這一次,對方為何如此輕易地便被自己刺中了要害?

  答案便在李延暉留給許曉雯的那封信中。

  信寫得很簡短,但意思卻足夠明了:

  “在我死後,用我的血液重鑄血瓶。殺死我的人可以成為新的首領,新的英雄。

  ‘我一定會把血瓶送回來的。聖女們數百年的苦不能白白承受,善良的謊言還需要繼續下去。’這是我對雅庫瑪說過的話,我沒有失約,我最終還是實現了這個承諾。”

  當然,這答案水夷垤是永遠不會知曉的。即使在兩天之後,當歡呼雀躍的族人將他高高拋起的時候,他的眉宇間仍帶著一絲迷惑的表情,不過這迷惑很快就被榮升為部落首領的自豪感所沖沒了,他昂起了頭,充滿了驕傲和自信。

  祭祀場邊的羅飛看著這一幕,他無奈地苦笑著。

  雅庫瑪死了,安密死了,白劍惡死了,李延暉死了,所有與這故事相關的人似乎都死了,然後故事卻並沒有走向終點。

  此時此刻,羅飛禁不住想起了索圖蘭大祭司在山洞外對自己說過的那句話。

  “羅,死亡絕不意味著結束。相反,它是另一段輪迴的開始。”

  第三十四章結案

  哈摩族人熱火朝天的慶祝活動持續了多日,他們慶祝惡魔之死,慶祝血瓶的重鑄,慶祝英雄的誕生——他們在慶祝又一次聖戰的偉大勝利。

  羅飛無法融入到這歡快的氣氛中,在他心中,始終無法擺脫一種悲哀的情緒。

  岳東北倒是興奮得很。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大大豐富了他的研究素材,他把前前後後的情況詳細地記錄下來,並且補充了很多自己的揣測和分析。當然,這一切工作都是按照他的思路在進行的。

  周立瑋則已經在開始收拾行囊。

  “我想我們該走了。”他對自己的兩個同伴說道,“這裡發生的事情已和我們無關。兇手死了,我們不需要在擔心安全方面的問題。現在我急需要做的工作,就是儘快回到龍州,將這些植物帶回實驗室分析。”

  周立瑋所說的植物就是他們從古墓場採集回來的“亡靈的血液”。它們被浸泡在少許清水中,雖然好幾天過去了,但那些黑紅色的花朵仍然透著詭異的光華,並無衰敗的跡象。

  羅飛看著周立瑋,又看看那些花朵,他沒有說話,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此時岳東北“嘿嘿”笑了兩聲:“羅警官,你是不是還捨不得走啊?”

  羅飛轉過頭來:“你什麼意思?”

  “那個女孩,許曉雯。”岳東北仍然保持著他那種大咧咧的風格,直言不諱地說道,“雖然我還不清楚你們之間的關係,可她第一次出現的時候我就發覺了,這個女孩在你眼中,和其他人都不一樣。”

  “是的。”周立瑋也微笑著附和,“那天在祭祀場上,你的表現有些失態。我的意思是,你失去了一貫的沉著和冷靜,顯得有些慌亂,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

  羅飛的神色有些尷尬,他不知該如何回答。

  “哈哈哈……”岳東北看著羅飛的樣子,得意地笑了起來,“羅警官,沒想到你也有被我們問住的時候……其實嘛,這個事情太正常了。男女之前的感情是奇妙的,用你那種邏輯的思維,永遠也無法解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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