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她說了什麼?”

  “她說:‘這一切都是我個人所為,與水夷垤無關。我做了對不起族人的事情,只有一死才能得到解脫。’說完這些,她便突然拔出了安密大人的彎刀,抹在了自己的脖頸上。”索圖蘭無奈地說道。

  “她就這樣死了?”羅飛眯起眼睛,“她是自殺的?”

  “是的。”似乎是為了迴避某種痛苦,索圖蘭把目光挪向窗外,看著遠方用低沉的聲音說道,“雅庫瑪是我看著長大的,我教她學漢語,教她各種知識,向她講述聖戰的光榮歷史……她是一個聰明懂事的姑娘。當她成為聖女後,也用自己的品行贏得了族人的愛戴和尊重。如果不是事實確鑿,我實在無法相信她竟會對部落犯下如此嚴重的罪行……她被人欺騙了,那個惡魔的後代,他在達到自己的目的後,便無恥地離去了。可以想像,可憐的姑娘在臨死前會是多麼的傷心和絕望……”

  羅飛雖然未曾見過雅庫瑪,但通過許曉雯也能依稀勾畫出對方的幾分影子。想到這丰姿卓絕的聖女現在卻連屍骨也不知所綜,他不禁也被索圖蘭悲傷的情緒感染了。

  短暫的沉默後,索圖蘭轉頭看向羅飛:“對於這件事情,最為憤怒的人就是安密首領了。雖然他還不知道那個年輕人就是李定國的後代,但雅庫瑪和外族男子產生私情,並且背叛了種族,這對他來說,已經是極大的恥辱。昨天你私會聖女,正犯了首領的大忌。即使沒有迪爾加的意外死亡,你也躲不過那場牢獄之災。”

  羅飛一愣,隨即尷尬地苦笑了一下,他剛要說些解釋的話語,忽然,遠處群山間傳出了“砰”地一聲炸響。聲音雖不算很大,但也清晰可辨,相信村寨中所有的人都能聽見。這不尋常的現象立刻引起了羅飛的警覺,他搶到窗前,向著聲源方向看了過去。

  “從恐怖谷那邊傳來的……是槍聲嗎?”索圖蘭擔憂地問道,他和羅飛第一次見面的晚上,就曾見識過手槍的厲害。

  羅飛搖了搖頭,這聲音沉悶了一些,與槍聲並不一樣。可那會是什麼聲音呢?他心中感到一種莫名的不安。

  “是他,他在那裡……”羅飛轉頭看著索圖蘭,“不能再等了,我要進山里找他。”

  索圖蘭顯得非常謹慎:“天馬上就要黑了,你對山裡的情況又不熟,現在去會很危險。”

  羅飛態度堅決:“不,我必須去。坐以待斃才是真正的危險!你得幫助我——幫助我離開村寨。”

  索圖蘭很明白“幫助”這兩個字的意思:羅飛要想前往“恐怖谷”,首先要面對的問題,就是如何避開安密等人的搜捕。作為族中的大祭司,他並不希望違抗首領的意願,但此刻強敵在伺,危機重重,與全族人的安危相比,利害的輕重顯而易見。沉吟片刻後,索圖蘭終於點了點頭:“好吧。我會把你送到村寨外的山路上。”

  幾分鐘後,兩個身著哈摩族祭司服飾的人從小屋中走了出來,向著村寨的西南方向而去。走在前面的人鬚髮飄飄,正是大祭司索圖蘭;緊跟在他身後的男子似乎禁不住屋外的山風,把黑色長袍上的帽子嚴嚴實實地裹在了頭上,在昏暗的暮色中,只隱約露出一雙黑亮的大眼睛,這個人當然就是剛從水牢中脫困不久的羅飛了。

  此時正是晚飯時分,按理說族人們應該大多呆在家中才對,可村寨中卻到處可見行色匆匆的青壯年男子。從他們的議論中可以得知,因為水牢中要犯逃脫,而恐怖谷中又出現莫名的響動,安密首領已經傳下話來,全族的勇士都要到祭祀場上集合,聽從命令和調遣。

  羅飛二人不敢停留,加快腳步向著村寨外走去。一路上的族人見到索圖蘭,紛紛讓路行禮,誰也沒有懷疑跟在後面的那個祭司會是個冒牌貨。到了村外的山路上,兩人互道分別,羅飛向著恐怖谷進發,而索圖蘭則前往祭祀場,參加安密組織的全族集會。

  走入山林後,天色便已大黑,與夜晚並無分別。羅飛在入獄時,身上包括手槍在內的所有裝備都被安密清搜一空了。此時他只能點燃從索圖蘭處帶出來的火把,借著昏紅的火光在山路上摸索前行。

  好在通往恐怖谷的這段路並不十分的崎嶇陡峭,而羅飛有過前兩次的探谷經歷後,對路況也不算陌生了。他幾乎是一口氣也沒停歇,直接來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李定國墓葬所在的那個山洞。

  不久前的那聲炸響沉悶悠長,聽起來應該是從一個狹小封閉的空間中傳出來的。不管從什麼角度來考慮,羅飛的第一反應便想到了這個山洞。當他來到洞口,立刻知道自己的猜測十有八九是準確的了。

  洞內黑暗沉寂,但有一股淡淡的硝煙味尚在不斷的飄散而出。羅飛將火把交到左手,右手摸出彎刀,小心翼翼的蜇入了洞中。

  洞內密不透風,硝煙味更加濃重。羅飛首先迅速往四周掃視了一圈,目光所及之處,均是空空蕩蕩,並無其他人存在。羅飛把彎刀插回腰間,半蹲在地上,仔細搜索地面上留下的可疑痕跡。

  那個被挖開的土坑仍然存在,與昨日相比並無明顯的變化。而在土坑左手邊不到一米遠的地方,有個特殊的情況很快引起了羅飛的注意。

  有張紙被壓在一小塊石頭下面。在昏暗的環境中,那紙白花花的分外惹人注目。羅飛連忙跨步過去,將那張紙抄在了手中。不出他所料,紙上果然寫有字句,但那些文字他卻並不認識。

  是了!羅飛心中一動:這是用哈摩語言寫成的!他料到響動必然會引來哈摩人,所以留下了這張字條,他是要說些什麼?也許他沒想到,會被自己捷足先登吧?

  這無疑是個非常重要的線索!羅飛將字條折起來收好,至於那上面的內容,只有等回到村寨後再找索圖蘭或者許曉雯幫忙閱讀了。

  羅飛忽然把火把壓低,照在自己的右手上,他發現手指和手背處出現了一些黑色的污漬,他並起兩根指頭搓了搓,那是洞中的泥土,只是好像被燒焦了一樣。

  羅飛意識到什麼,將目光投向剛才字條所在的地面。那裡是一片黑色的焦土,而且向下凹陷,形成了一個小坑。雖然洞內原本便凹凸不平,但這個小坑卻顯然是因為某些特殊的力量而造成的。

  這裡發生過一次爆炸!羅飛幾乎可以確鑿無疑地給出這麼個結論,這也解釋了剛才那聲悶響產生的原因。

  再往旁邊看,一條細細的黑線從小坑處延伸出去,似乎一直指向了洞外。羅飛用手指摸了摸那條黑線,雖然也是被燒焦的,但還保留著一些硬度,捻起一小段在火把下細看時,依稀能辨出糾纏在一起的纖維,似乎那是已經被燃盡的、用樹皮編織起來的細繩索。

  樹皮並不是很容易燃燒的東西,在這裡卻被燃成了一縷焦炭,這使得羅飛很容易便聯想起白劍惡在村寨中搜集的那些燈油。

  他需要用燈油浸泡樹皮,從而製成了這根導火索,用來點燃炸藥的導火索。

  那麼,他想炸什麼?

  山洞內顯然沒有值得一炸的目標,而且,剛剛發生過的那次爆炸規模是如此的小,更本不具備任何實質上的意義。很可能,那只是一次試驗。

  現在,試驗無疑已經成功了。那他接下來會幹些什麼?

  當羅飛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的時候,汗珠密匝匝地從他的額頭滲了出來!

  ……

  去村寨中取晚飯的看守回到水牢時,發現自己的同伴不見了。他先是四下尋找呼喊了一陣,卻始終得不到對方的回應。後來水牢中的被困者掙扎著滾到門邊,用身體撞擊牢門發出響動,這才引起了他的注意。隨即他認出這個手腳被捆,嘴裡也塞著布團的人竟然就是自己正在尋找的同伴,而原本關押的犯人此時卻早已無影無蹤了。

  得知羅飛逃跑,安密立刻組織人手在村寨中進行了搜捕。他在聖女木屋一帶進行了重點盯放,但卻沒有想到羅飛直接前往了大祭司的住所。不久之後,從恐怖谷突然傳來的奇怪的爆炸聲,接連發生的兩起意外事件使安密心中湧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他立刻傳下命令,招集族人們到祭祀場中參加臨時集會。

  水夷垤回歸、迪爾加遇害、白劍惡遇害、羅飛逃跑、恐怖谷中神秘的爆炸聲,這些事情使得一天來安密的神經始終處於緊繃的狀態。面對惡魔的威脅,整個部落的命運似乎已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這越壓越沉的重擔,除了他之外,還有誰能去承擔呢?

  安密並沒有絲毫的畏縮和恐懼。他是部落首領,是偉大的勇士阿力亞的後代,他的身體中流淌著英雄的血液,這些血液使他深信:自己擁有著可以戰勝一切敵人的力量。

  與三百多年前的那場聖戰所不同的是,今日的惡魔始終躲藏在暗處,危險卻又不露蹤跡。這使得安密不得不時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這場較量比的不僅僅是勇氣,更重要的將是智慧的抗衡。

  而此時,族中的一些事情也讓他無法安心。首先是水夷垤,此人對聖女的無限忠誠無形間與自己形成了尷尬的對立局面。許曉雯原本是易於控制的,但是水夷垤的回歸卻使得事情變得複雜起來。他現在一定已經知道了雅庫瑪的死訊,他會怎麼想?更重要的是,他的想法會不會影響到許曉雯呢?

  考慮到這些問題,安密難免會把一部分怒氣歸結到羅飛的身上。毫無疑問,這個漢族人在與自己的數次交鋒中都搶到了先機。現在,他去了哪裡?安密已沒有太多精力去思考這個問題,要對付這個傢伙實在是太棘手了。他只能在心中默默祈願:希望索圖蘭大祭司的判斷是準確的,羅是朋友,而不是敵人。

  而另外那兩個漢族人顯然也是無法令人放心的。就憑羅飛在入獄之前的那番交待便足以引起安密的警覺了,好在這兩個人看起來要容易對付一些,安密已經派專人把他們請到了祭祀場,借“保護”之名,行“監視”之實。

  水夷垤和聖女也來了。他們身邊同樣被安排了“護衛”,在這樣一個非常時刻,任何來自內部的分裂和騷亂都將是致命的,安密很清楚這一點。

  當索圖蘭最終出現在祭祀場上的時候,安密的心緒略微安定了一些,這個睿智的老者總能給自己提供關鍵性的幫助。雅庫瑪的背叛與自殺,這對於部落來說無疑是一次具有毀滅力量的動盪,正是索圖蘭請回了許曉雯,給危難中的部族帶來了新的生機。這一次,希望他仍能夠協助自己渡過難關。

  索圖蘭看到了安密期待的眼神,他走上前去,施禮問道:“大人,您現在有什麼打算?”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