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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木沉默了一會,“會。”他緊忙加上一句,“我會,我會……”他變得結巴起來,“我會保護你的。”

  陳希小聲笑起來,“我知道,”她愉快地說,“我知道。”

  “你別胡思亂想。”

  “呵呵,放心吧,我可沒那麼容易就被幹掉。”大大咧咧的樣子。

  “快睡吧,要不你們宿舍的同學該有意見了。”

  “好,”方木說,他想了想,“在你姑媽家呆幾天?”

  “兩天,周日晚上就回來,學校見。”

  “好的。”

  “那,我先掛了。”

  “好的。”方木握著聽筒。陳希沉默了幾秒鐘,笑了起來,“你怎麼不掛電話啊?”

  “等著你呢。”

  “你先掛。”

  “你先掛。”

  “不,就要你先掛!”(她應該大睜著眼睛,嘟起好看的嘴巴吧)

  “好,我先掛。”

  方木放下聽筒,過了幾秒鐘,又仿佛不甘心似的拿起來,裡面除了嘟嘟聲什麼也沒有。

  白痴。方木在心裡暗笑自己。

  他爬到床上,手裡濕濕的,剛才攥聽筒攥得太緊了吧。

  黑暗中,方木靜聽著自己的心跳從急促逐漸恢復平靜,他回味著剛才和陳希的對話,嘴裡慢慢湧出一股香甜。

  他漸漸睡著了。睡夢中,他緊握雙拳,嘴中喃喃自語。

  我會保護你。

  第十三章 惡魔的盛宴——第五個死者

  每年到年底的時候,校園裡的各個社團都會很忙碌。儘管期末考試在即,社團的幹部和會員們還是會擠出時間舉辦一些活動,例如辭舊迎新詩歌朗誦會、告別*年演唱會等等。而今年的元旦格外的重要,12月31日,零點的鐘聲敲響之後,整個人類社會進入下一個千年。

  1999還是2000,除了擔心千年蟲的電腦界人士,大概就是學生們最關注了。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夠見證人類歷史進入一個全新的時期,尤其是那些出生於七十年代末的人們,小時候印在作業本上那個乘坐著飛船飛向2000年的男孩形象讓他們記憶猶新。21世紀,究竟是什麼樣?幾天後,一切將真相大白。

  在所有社團的活動中,最讓人期待的是星光戲劇社的話劇。

  星光戲劇社是師大歷史最久的學生社團之一,成立於80年代中期,現有會員100多人。最初,星光戲劇社只是由幾個熱愛戲劇的學生組成的小社團,平時在課餘時間排練一些小話劇,也偶爾參加一些學校組織的文藝演出。後來,一個出身於數學系的會員畢業後,陰差陽錯的成了電影演員,在一次接受採訪時談到了星光戲劇社,這個小社團一夜之間名聲大噪,不僅規模一再擴大而且是校園裡少有的幾個由學校提供經費的學生社團。每年的重大節日、校慶或者其他大型活動中都少不了星光戲劇社的參與。在這個極具歷史意義的千禧元旦,星光戲劇社當然不會置身事外,一場即將在元旦當晚上演的話劇正在緊張的排練中。

  自從那晚通過電話後,方木和陳希幾乎天天在一起,儘管只是一起吃飯,一起上自習,偶爾在校園的人工湖旁散散步,可是對於方木這個從未談過戀愛的人來說,已是莫大的幸福。寢室里的幾個單身漢也很關心方木的愛情進展,每當方木帶著一臉微笑回到寢室的時候,這幾個光棍就像蒼蠅一樣圍上來,而問題往往十分齷齪:親了麼?摸了麼,上了麼?

  這幫色狼,把我當Se情狂了?方木常常悻悻的想。

  這天晚上,當祝老四第三次問方木親沒親陳希的時候,方木忍無可忍了。

  “你他媽當我是你啊,滿腦子都是這種事情,有時間洗洗枕巾,都黃成什麼樣了?!”

  大家轟的笑開了,祝老四紅著臉撲上來掐方木的脖子。

  “說真的,老六,你們倆誰先表白的?”方木好不容易擺脫了祝老四的手,老五在上鋪探下腦袋來問。

  表白?方木有點愣住了,“表白什麼?”

  “說喜歡對方啊,或者其他別的什麼類似的話。”

  方木想了想,“沒說啊,我們都沒說過。”

  “靠,不會吧,跟人家約了好幾次了,連句我喜歡你都沒說?”老大在一旁插嘴。

  方木又仔細想了想,的確,跟陳希在一起的時間也不算短了,可是無論自己還是陳希,都沒說過“我喜歡你”、“我愛你”之類的話。

  這很重要麼?

  “當然,”老大一副戀愛達人的嘴臉,“你不開口表白,人家憑什麼跟你在一起啊?不明不白的,炮友啊?”

  一片yín賤的笑聲。

  “女孩子是需要承諾的,你給了她承諾,哪怕言不由衷,她也會以此為理由奮不顧身,而這個承諾很簡單,我愛你。”老二也是高深莫測的樣子,“所以說,女人是需要哄騙的動物。”

  “靠,大爺的事情,不用你們管。”

  方木一屁股坐在床上,腦子裡卻在思考他們的話。

  最近兩天陳希總是很早就離開自習室,問她去哪兒也不說,也不讓方木陪著她。是不是生氣了?

  說還是不說,這真的是個問題。

  這時候,門開了。

  走進來的是,一隻鬼。

  剛才還喧鬧不已的宿舍一下變得死一般寧靜。

  它的腦袋光禿禿的,連頭皮都是漆黑的顏色,而在那下面……

  那是一張什麼樣的臉?

  應該長著眼睛的地方是兩個血紅的深洞,沒有鼻子,只有兩條細長的,不斷翕動的細fèng,臉頰上是冷酷的線條,嘴唇是薄薄的兩片,露出森森的白牙。

  它是誰?

  在所有人都嚇得魂不附體的時候,它開口了。

  “當樹葉旋轉著飄落,當海棠花在風中散盡,”它優雅的抬起一隻手,仿佛在空氣中輕挽一絲薄莎,“當海洋不再蔚藍,當天空失去晴朗,當日月都沉沒,當孩子離開家園,”它的手又落下,“我親愛的,那是我在愛著你,”它把手捧在胸口,又向前伸出,“只有你,只有你知道我的苦痛,只有你在地獄的烈火中把我挽救,只有你在醜惡、虛偽的芸芸眾生中讓我解脫!”

  它急速的轉身,雙手撫在污漬斑斑的牆壁上,“我的神,我的愛人,她看到了,她全看到了,他沉淪,他跌倒。你們一再嘲笑,須知,他跌倒在高於你們的上方……”

  “你去死吧。”方木把一隻拖鞋扔過去,大笑起來。

  鬼屁股上挨了一擊,居然也嘿嘿的笑了起來,它轉過身,伸手在頭上一拉,吳涵笑嘻嘻的臉露了出來。

  “怎麼樣,精彩吧。”

  寢室里發出不約而同的一片笑罵聲。

  “靠,嚇死我了。”老五臉色煞白的用手撫著胸口,大口喘著氣,“真以為見鬼了呢。”

  “這是什麼?”祝老四搶過吳涵手裡拎著的頭套,端詳了幾下,就要往頭上套。吳涵一把奪回來,“別套,你那張肥臉,別給撐壞了。”

  他轉過頭笑著問方木:“你怎麼不害怕?”

  方木笑著說:“剛開始我也嚇了一跳,可是我認出你穿的衣服了。”

  “沒有藝術鑑賞力,人家都聽台詞,你看衣服。”吳涵不以為然的撇撇嘴。

  “你戴這玩藝幹嗎?”方木指指吳涵手裡的頭套,“嚇唬人?這玩藝好像挺貴的。”

  吳涵神秘的一笑,“不告訴你。”

  方木白了他一眼,可是馬上就醒悟過來:“話劇!對了,我忘了,三哥你是星光戲劇社的,這是話劇的道具麼?”

  吳涵還是笑笑,不作聲。

  大家都興奮起來,七嘴八舌的問吳涵。

  “什麼內容啊?”

  “現代的還是古裝的?”

  “是鬼片麼?”

  “你演什麼角色啊?”

  吳涵臉上帶著滿足的笑,似乎對大家的關注很滿意。

  “你們別問了,暫時保密,元旦那天你們就都知道了。”

  “別這麼不講義氣啊,自家兄弟,有什麼好保密的,透露一點,我們肯定不說出去。”祝老四不依不饒的。

  “你?”吳涵笑著指指祝老四的鼻子,“就你那張嘴,我今晚告訴你,明天就全校都知道了。”

  說完,就拿起臉盆,拉開門走了。

  “這廝,還挺神秘。”祝老四訕訕地說。

  方木去水房刷牙的時候看到了吳涵,他嘴裡含著牙刷,不知道在嘟嘟囔囔地說著什麼。方木走過去拍拍他:“還背台詞呢,大明星?”

  吳涵回過頭笑笑。

  “演什麼啊,給咱透露透露。”

  吳涵看看四周,水房裡只有他們兩個人。

  “主角。”吳涵嘴裡滿是牙膏沫子,含混不清的說。

  “行啊,三哥,什麼劇情啊?”方木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上來。

  “嘿嘿,那可不能說。”

  “那你剛才念的是什麼?台詞麼?”

  “嗬嗬,是啊,砍掉一個女孩的頭之前說的。”

  “砍頭?”方木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

  “嗬嗬,假的,塑料模特。”吳涵說,他沖方木擠擠眼睛,“你猜我要砍誰?”

  “我怎麼知道。”方木茫然的說,隨即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陳希?”

  “嗬嗬,是啊,她是女主角。你不會吃醋吧?”

  怪不得,方木在心裡說,怪不得這幾天她神神秘秘的。

  他把牙刷涮乾淨,拍拍吳涵:“小樣的,你不告訴我,你以為我就打聽不出來啊。”

  回到宿舍里,方木一邊整理床鋪,一邊思考明天要怎麼對陳希誘供。這丫頭,對我還保密。

  吳涵隔了好久才回到宿舍,也不急著脫衣上床,在鏡子前照來照去的,大家取笑他自戀,他也不理會。

  11點剛過,熄燈了。

  朦朧中,方木隱隱約約地看到吳涵把頭套重新戴在頭上,他面目猙獰的看著鏡中的自己,默立了很久。

  神經病。方木小聲罵了一句,閉上眼睛準備睡覺。剛有點睡意,就聽見吳涵開口了。

  “他沉淪,他跌倒。你們一再嘲笑,”

  方木睜開眼睛,吳涵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一動不動的站在鏡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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