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東方吐出魚肚白,一輪紅日冉冉而升,張三和喬裝的王金亭上路了,王媛文送了一程又一程,依依而別。

  走了五日,路上平安無事,第六日,張三保護著王金亭來到了天津。張三還是頭一回來天津,見人來人往,川流不息,也不亞於北京。只是天津跟北京的風格不同,北京是五朝之都,宮殿王府,紅牆綠瓦,古木參天,樓閣迭出,而天津民房簡陋,小巷歪斜,只有租界洋房高聳;天津是北方重要商埠,海河邊雜攤林立,吆喝聲不絕於耳。

  張三和王金亭走一上座橋頭,望著滔滔的海河水,那海河水被陽光照著,泛出魚鱗般的光采,一條條停泊在岸邊的漁船,東搖西盪。那些漁夫有的扎堆聊天,有的忙著修補漁網,還有的漁船冒出裊裊飲煙,傳出嬰兒的啼哭。張三知道天津是武林英雄藏龍臥虎、虎踞龍盤之地,不乏武林豪傑,諸如韓慕俠、張占魁、李存義、霍元甲等人,都是一流武術家。

  ------------

  躲飛針王金亭佯死 報不平霍元甲退賊(2)

  ------------

  兩個人走到強子河邊的海光寺附近,尋思找一個小旅館歇息。只見寺內有一家工廠,廠門口有個五十多歲的小販正挎著籃子,叫賣花生。這時,圍上來五個精壯漢子要買花生。小販給他們秤了花生,那伙人一起鬨把籃子裡的花生都搶光了。小販急道:“我家有八十歲的老母,還有老婆孩子,全靠我賣花生餬口,你們給我搶了,叫我一家子喝西北風嗎?”那伙人睬也不睬他,跑進工廠躲了起來。小販走到廠門口要找人要錢,門房連打帶罵把他轟了出來,小販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來。

  這時,有個壯漢路過這裡,他上前把小販扶起來,問道:“你哭什麼?”小販一五一十把經過情形訴說了一遍。壯漢一聽,頓時怒氣衝天,對小販說:“走,跟我去要錢!”小販不敢去,畏縮著躲到後面。壯漢道:“不用怕,有我呢,他們不給錢,你就罵街,罵出事來我一個人頂著。”

  小販這才壯起膽子,又走到工廠門口要錢,門房照舊不理,小販就看開嗓門罵起街來。門房火了,大聲喊道:“你這個小子膽子可不小,竟敢罵人,來人哪,快來打這窮小子!”話音未落,“嘩啦”一聲,從裡面衝出十來個彪形大漢,都是護廠隊的人。小販一看情形不妙,扭頭就跑。壯漢搶先一步,攔住眾人說理。那些人不理睬他,直奔小販。壯漢出手極快,一伸手就撂倒了三個人,於是眾人把壯漢團團圍住,你一拳,我一腳,向壯漢襲擊。壯漢步法靈活,東躲西閃,邊打邊退,退到強子河邊,這樣一來他不再是四面受敵,形成了三面應敵的陣勢,以利反擊。

  張三見壯漢是個行家,暗暗稱讚,只不知他使的是什麼拳法。壯漢精神抖擻,越戰越勇,使出了看家本領,只見他指東打西,左晃右旋,一眨眼功夫,那伙人又趴下三四個。這時,有人回廠里叫來不少人,都拿著洋槍。原來這是洋人辦的一家民工廠。壯漢一見立即脫下衣服當武器,施展空手奪白刃的功夫。六尺來長的槍筒子,被衣服卷著就脫手。壯漢打著打著,把所有的槍筒子都奪下來,統統扔進河裡。這幫傢伙看得傻了眼,站著不敢動手了。有人把管理的叫了出來,管事的摘下眼鏡一瞧,對那幫人一瞪眼:“你們胡鬧什麼!你們不認識嗎?這位就是小南河的霍四爺——霍元甲!快幹活去吧!”

  張三聽管事的說出“霍元甲”三個字,仔細地打量那個壯漢,壯漢身材魁梧,虎背熊腰,面龐端莊英武,內里穿著件疙瘩絆對襟黑衣緊身練武裝,腿上罩著一條藍斜紋布燈籠褲,足蹬一雙薄底踢死牛雙鼻鞋,目光霍霍。

  此人正是霍元甲,他是迷蹤拳大師,天津靜海縣人,他自小因體弱,父親霍恩第不讓他學藝;霍元甲天性愛武,偷看父兄練武,獲得家傳迷蹤藝,並益以內功,旁參各派,功夫已臻化境。他今年已三十六歲,在天津辦藥棧,收有弟子陳真、劉振聲等人。霍元甲不僅以武功人品聞名全國,而且力挫俄國力士、西人奧比音及東瀛武術,更是遐邇九洲。

  當下,霍元甲把事情的經過敘了一遍,義正辭嚴地要求工廠護廠隊向小販賠錢,管事的一一照辦,小販謝過霍元甲,高高興興地走了。

  霍元甲正要離去,卻被張三叫住。張三道:“霍四爺留步。”霍元甲回頭一瞧,是一個商人和一個高挑漢子,問道:“有什麼事嗎?”張三問道:“我向霍四爺打聽一個人。”

  ------------

  精武館霍四爺慨政 清真寺單刀李掩犁(1)

  ------------

  張三道:“‘單刀李’李存義。”霍元甲一怔,問道:“你怎麼認得他?”張三笑道:“了是我的朋友。”霍元甲問:“那你是何人?”張三道:“‘醉鬼’張三。”“噢,原來是北京的張三爺到了。”霍元甲眼睛一亮。“快請到藥棧坐。”說著拉起張三的手,張三急忙把王金亭介紹給霍元甲。霍元甲帶著他們來到城南的藥棧。藥棧門額上書“以藥會友”四個鎦金大字,兩旁有副對聯,左聯是:津門大俠絕技報國;右聯是:霍公元甲以藥會友。

  藥棧里的人一聽說北京的‘醉鬼’張三到了,紛紛湧出門外迎接,拱手施禮。霍元甲的大弟子陳真身穿夾袍和天青哈喇馬褂,一臉勃勃英武之氣,他拱手對張三道:“張三爺來津門,兄弟高興之極,望在津門小住,授予我們一些絕技。”張三笑道:“霍四爺聲震海內,我張三豈敢,豈敢!”張三為了王金亭的安全,又省卻許多麻煩,因而未向眾人透露王金亭的欽差身份,只說是個富商,因此人們對王金亭也未多加留意。

  霍元甲滿臉笑容,把張三、王金亭讓進客廳,只見白漆的天花板,棕紫色的護牆板,牆壁上掛著幾幅山水畫;畫面上,遠山如黛,孤雁翩飛,黃蘆茂密,小船依依。室內陳設古色古香。一張油漆錚亮的八仙桌,上擺山石盆景,文房四寶;兩把太師椅,鋪著紅氈;屋正中擺著一張桃心花木小圓桌,四周有幾張小巧玲瓏的紫檀木圓凳;屋角有個硬木花架,上面栽著一盆蒼翠欲滴的天冬糙。

  霍元甲見眾人坐定後,說道:“張三爺來天津有何貴幹?”張三道:“我與這位王先生借道天津,到浙江紹興去做一樁紹興酒的買賣。”霍元甲呵呵笑道:“張三爺一向保鏢護院,如今也做起買賣來了,真是同路不曾識啊!”張三笑道:“無非是養家餬口,聊以生計罷了。”

  談及國情,幾人都搖頭嘆息。霍元甲慨然道:“庚子賠款之事,國力大弱,洋人更加有恃無恐,朝延加了不少苛捐雜稅,地方官吏藉此敲詐勒索,百姓苦不堪言,怨聲載道,國門鼎沸。”張三道:“可惜義和團遭到鎮壓,那麼一股愛國之師也難逃慈禧老賊的魔爪。”談及義和團,張三又想到李存義,於是又向霍元甲打聽李存義的消息。

  霍元甲道:“李存義如今在保定開了一個萬通鏢局,前幾日他有個徒弟在天津一家回民肉鋪買肉,因為秤桿上高低的小事,與賣肉的爭吵起來。那徒弟仗著自己有武藝,搶了人家的秤桿。你想想,沒有了秤桿,人家還怎樣做買賣,江湖上有句術語,這叫‘踢攤子’。肉鋪主人一看找薦兒的來了,在屋裡再也坐不住了,站出來說:‘喂,朋友,你仗侍什麼這麼橫兒?’李存義那徒弟說:‘全憑單刀李三字吃飯。’說罷,摔下秤桿,揚長而去。人家回民是最講團結的,不輕易招惹是非,這次逼得人家告訴了他們清真寺的教長阿訇。這阿訇一聽是李存義的人存心找茬,也不甘心示弱,馬上派人到保定萬通鏢局,給李存義送去請貼,約他今日中午到清真寺赴宴。”張三一拍大腿:“好,今日可以在清真寺會到李存義了。”

  這時,陳真走了進來,對霍元甲說:“師父,酒宴已準備好了。”霍元甲對張三和王金亭道:“我今日中午給你們洗塵,正值青黃不接的時,蔬菜欠缺,準備了一點對蝦、海參,你們品嘗一下。”

  吃完飯,霍元甲陪張三、王金亭來到那個清真寺。到了門口,只見兩邊回民雁陣排開,凜凜然,宛如鐵塔,李存義還沒有來。人們眼巴巴望著正南的馬路。

  一忽兒,馬路上塵土飛揚,三匹火炭般的棗紅馬飛馳而來。馬蹄下卷著旋風。前頭那匹馬上坐著李存義,後面那匹馬上坐著一人,年逾花甲,臉色紅潤泛光,一縷美麗濃密的長髯,瀟瀟灑灑,迎風拂動,顯得骨氣雄健,正氣浩然。最後面那匹馬上馱著一個黑臉少年,生得眉寬額廣,一雙明眸閃閃如電。

  “郭雲深大師!”霍元甲脫口而出,迎了上去。李存義後面那位騎馬人正是形意拳大師郭雲深。郭雲深是直隸深州馬莊人,是李洛能的高足,形意門之傑,他首贊闡明明勁、暗勁、化勁三種練法,功夫精純,有“半步崩拳打遍天下”之稱。

  李存義、郭雲深也認出了霍元甲,他們一齊滾鞍下馬,李存義道:“元甲也來湊熱鬧?”霍元甲一指遠遠在樹下觀望的張三:“你看誰來了?”李存義驚喜寺奔過去,一把拉住張三的手說:“哎呀,張三爺,你怎麼來了?”張三仔細打量了李存義,說道:“一別三年,你胖了許多,怎麼?今日來赴鴻門宴?”李存義笑道:“以武會友嘛,我的徒弟惹了禍,師父還不得兜著?”張三又把王金亭介紹給他,李存義與他道了寒暄。

  郭雲深對霍元甲道:“我聽說清真寺的阿訇請存義赴宴,恐怕他有個閃失,都是同鄉人,我又是長輩,不能不管,因此也趕來了。”這時,張三、李存義、王金亭也走了過來。李存義指著張三對郭雲深道:“郭先生,這就是我的好友‘醉鬼’張三爺,他路過此地,了趕來湊個熱鬧。”郭雲深朝張三一拱手:“張三爺,中國的奇術家,郭雲深耳聞已久!”

  這時,後面那個少年把三匹馬拴在一棵槐樹上,也走了過來。郭雲深指著那少年對眾人道:“這是我新收的一個徒弟,叫王薌齋。”霍元甲道:“郭老先生年過花甲還收徒,真是一腔熱血,獻身於武術事業,可敬可欽!”郭雲深道:“這後生功底極好,以後必能成大氣侯。他聰穎好學,是深州魏家村人,又是同鄉,他主動熱誠求藝,我豈有不收之理?”李存義也道:“我教過他幾招,發現他心領神會,一學就會,真是奇才!”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