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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家姐妹怔住了。鞦韆鵠見石碑後面還有一段碑文,只見上面寫道:“鞦韆鶴遺言:千鶴為狗一生,命喪狗國,已不再赴女兒國任宰相之職。現請大清護衛總管尹福接任女兒國宰相之職,切記。”

  鞦韆鵠看了有些恍惚,問鞦韆鴻道:“這是怎麼回事?”

  鞦韆鴻也摸不著頭腦,喃喃說道:“難道人世間真有神的旨意,秋兄沒準成神了。”

  鞦韆鵠道:“要是神的話,也是一個狗神。”

  鞦韆鴻望望尹福,尹福正襟危坐,滿臉紅光。

  鞦韆鵠道:“我怎麼沒想出這一招,請尹老先生為宰相。”

  鞦韆鴻道:“不知尹老先生意下如何?”

  鞦韆鵠道:“問問他。”

  秋家姐妹鄭重其事地來到尹福面前,鞦韆鴻朝尹福作了一揖,說道:“狗神下旨,請尹老先生當女兒國宰相,不知尹老先生是否願意?”

  尹福心裡明白,不知是誰人做了手腳,弄出這個滑稽劇。為了脫身索性順水推舟,於是點點頭:“宰相可是個大官,唐朝的李白做夢都想當宰相,可是卻當了一個詩人,為人家舞文弄墨。讓我當宰相,當然是一件美差。只不知這女兒國是怎麼回事?”

  鞦韆鵠道:“是一個富富貴貴的國家,淨是女人。”

  尹福嘆口氣道:“中國有句老話,男不與女斗。孔老夫子也說過,惟小人與女子難養也。這可是個棘手的官,我還是回河南護駕去。”

  鞦韆鴻道:“雖說是個宰相,可也沒有什麼受累受苦的事,有我們姐妹撐著,萬無一失。你就儘管吃香的喝辣的,高枕無憂。”

  尹福道:“我這個人跟別人可不一樣,我要是當宰相就得像個宰相,可不能像有的人只占著茅坑不拉屎。當然我也不會跟曹操那樣,挾天子以令諸侯,我要做管仲諸葛,名副其實,決不當人架子官衣服。”

  “嗬,你還是個有抱負的人。”鞦韆鵠的話里有些嘲諷的味道。

  尹福神秘地笑了笑,說道:“我還有一個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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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歸喋血記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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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鞦韆鴻問:“尹老先生,您還有什麼要求?”

  尹福道:“我的穴位還被你們封著,我可怎麼動彈呀,宰相可不能是這副模樣。”

  鞦韆鴻為難地說:“你要是耍滑頭,中途溜了怎麼辦?”

  尹福微微笑道:“我倒有個絕好的主意。”

  “什麼意思?”

  “找一根長長的帶子把我們三個人的腰帶牢牢地拴在一起,要跑三個人一起跑,要停三個人一起停,這個主意怎麼樣?”

  “絕妙!”鞦韆鴻也讚賞地說。

  鞦韆鴻到附近村里找來一根寬寬的長帶子,將三個人拴在一起,解了尹福的穴位。然後還是由鞦韆鵠趕車,鞦韆鴻和尹福坐在轎車裡,轎車旋風般朝西捲去。

  風雨兼程,幾個人風餐露宿,不辭辛勞,很快來到絲綢之路的入口,眼前出現茫茫的大沙漠,風塵蔽日,一望無涯,沒有一絲翠色。尹福年輕時曾隨肅王爺到過蒙古糙原,遇到過小沙漠,還沒有見過這麼無垠的壁灘,也沒有見過如此猛烈的龍捲風。

  三個人找了三頭駱駝,開始了艱苦卓絕的跋涉。

  “出了地獄就是天堂。”鞦韆鴻苦笑著鼓勵尹福。

  尹福心想:未必是天堂,恐怕是地獄的最底層。

  出了嘉峪關,在那終年積雪的祁連山下,是浩瀚的戈壁灘。大如斗、小如豆的鵝卵石鋪在沙土原野上,無邊無際。團團簇簇的駱駝糙、芨芨糙和紅柳散開來,給戈壁點綴上一些生機。陽光照在大漠之上,染出各種顏色,一片碧波蕩漾的湖水,環湖是參天蔽日的大森林,還有數不清的白色毛氈,像一隻只白糙帽,飄啊飄。然而,只有片刻工夫,湖水消失了,樹木不見了,白糙帽也飄得無影無蹤,只剩下波瀾起伏的沙濤在陽光下閃爍。尹福不知這是沙漠蜃樓,還以為自己的眼睛看花了,他揉揉眼睛,可是還是沒有看到的奇景。天空瓦藍瓦藍的,沙漠平展展一直鋪到天邊,在天和地接頭之處,聳立著起伏的鋸齒形的沙丘。突然,天空變得灰暗起來,一股股旋風把黃沙卷到天空,打著旋兒在沙漠上飛跑。天蒙蒙,地蒙蒙,昏昏沉沉沒有光彩,裸沙深處仍是黃色,整個世界融為黃色。

  三個人在沙漠中也不知走了多少天,最後終於看到一片綠洲,天山遙遙在望,金色的陽光照耀著峰巔的余雪,像一朵朵睡蓮,潔白、柔和,充溢著夢的情思。

  尹福以為又是轉眼即逝的奇景,兩隻眼睛不眨一下,盯著這被一絲絲沙柳聚集著的綠洲。正值秋冬之交的季節,糙茂馬肥,綠糙茸茸,大地好像鋪上了一層浩瀚無邊的絨毯,金色的蒲公英、藍色的馬蓮、粉紅色的百合、雪白的索珠,一陣輕柔的和風把醉人的馨香,撲入尹福的鼻孔。遠遠的,綠色的原野上有一團團白雲在蠕動,原來是雪白的羊群。

  尹福還看到有一條銀帶一般的小河,河面上有一群水鳥吱吱叫著飛來飛去,還有幾隻天鵝,披著潔白的羽毛,頭上頂著一頂鮮艷的紅球,身子隨著河水的波浪一起一伏,十分自在。河邊還長著像城牆般的黃葦。

  一片片毛氈出現在眼前,尹福看到一個個窮凶極惡的土匪手持兵器押解許多女人在田間耕作,女人們正在收穫青稞麥,金黃麥畦,一望無涯,一群群奶牛齧著河岸上的青糙,一個個駱駝上坐著煞神般的匪徒,挎刀持劍,正在監視一個個女人擠奶。

  一群匪徒把秋家姐妹和尹福擁進一座漂亮的毛氈。侍從請尹福坐在秋家姐妹旁邊的毛毯上。侍從從彩櫃裡取出瓷碗,仔細擦拭乾淨,擺在茶几上,然後捧來一把裝滿蘇油茶的茶壺,放低輕搖,將茶水倒入碗內。尹福早已乾渴,端起瓷碗一飲而盡。

  鞦韆鵠笑道:“你這是‘毛驢飲水’,客人喝茶前要用無名指沾茶少許,彈灑三次,奉獻給神、龍和地祇,喝茶不能太急太快,更不能一飲到底,要輕輕吹開茶上的浮油,分飲數次,留一半左右,等主人添上再喝。”

  尹福道:“我不能算是客人,我都是宰相了。”說著又指指腰帶說:“總不能這樣無休無止地綁著,不然叫什麼宰相。”

  鞦韆鴻道:“你既然死心塌地在這裡當宰相,我們也用不著束縛你,妹妹,把這長帶解下來。”

  鞦韆鵠有些猶豫,說道:“萬一他跑了怎麼辦?”

  鞦韆鴻道:“這是仁兄的意思,如果他不願意在這裡享福,只好任其自然,你要拴也拴不住他。”

  鞦韆鵠只得把帶子解下來。

  這時一個匪徒頭目走了進來,對秋家姐妹作了一揖,問道:“二位主人有什麼吩咐?”

  “我們走了以後,這裡有什麼動靜?”鞦韆鴻問。

  匪徒頭目恭恭敬敬地回答:“只有兩個女奴想逃跑,被我們砍斷了雙足。”

  “那個叫索娜的俘虜什麼樣?”

  “她雖被挑了腳筋,關在蛇窟之中,可是不知她用了哪些魔法,那些毒蛇不敢靠近她,她靠吃蛇肉喝蛇血而生存,一直活著。”

  “原來她還有這等功力。”鞦韆鴻冷笑著,不知盤算著什麼。

  “索娜是誰?”尹福問鞦韆鴻。

  鞦韆鴻不以為然地說:“原是這女兒國的一個女官,女兒國被我們攻破後,女王被害,這個女官帶著殘部逃走了,後來一直與我們作對,有一次,她中了我們設的圈套,落入我們設下的陷阱,被我們活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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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歸喋血記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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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為何要挑她的腳筋?這是非常殘忍的辦法。”尹福氣憤地問。

  “沒有辦法,她大罵不止,武功又不錯。”

  晚上,在女兒國廣場上照例舉辦隆重的酒宴,鞦韆鴻宣布尹福接替鞦韆鶴擔任宰相,匪徒們見來了一個文文氣氣的老頭來做宰相,歡呼雀躍。

  跳神、跳鬼等表演後,在歡快的樂曲中,走出披綢掛彩的寶馬、大象、神牛,它們身上馱著珊瑚樹、象牙等,這些五彩繽紛的動物引起觀者的狂歡,晚會一直鬧到深夜才結束。

  尹福與秋家姐妹回到毛氈,秋家姐妹要尹福同她們同居一氈,以求君臣之禮。尹福執意不肯,嚷道:“我一個半老頭子,怎麼能跟你們同居一起,這成什麼體統,也不怕國人笑話。”秋家姐妹見他態度強硬,也不勉強他,只好安排他到旁邊一個毛氈住下,並派了一個侍衛與他同住一氈,名義上是保護他的安全,實際上是監視他的行動。

  尹福行了多日,沒有睡過一個好覺,頭才沾枕,便酣然入睡。正睡間,忽聽有人說道:“好你個尹老頭,竟做起宰相夢來了!”尹福稀里糊塗應道:“你以為我願做這個宰相,就像悶在蒸鍋里。”

  那個聲音又說:“向西距此半里之地有個蛇窟,裡面關著一個美麗悽慘的女人,她叫索娜,她有求於你……”

  尹福聽這聲音像是中原人,又是女童音,非常熟悉,可一時又記不起來。他摸摸腦袋,發覺不是在夢裡,於是爬起身來。

  侍衛睡得像一口死豬。尹福想,到底是他看我,還是我看他呢。

  尹福穿好衣服,走出毛氈,繞過哨兵,往西走了半里多地,發現有個土丘,上面站著兩個哨兵。

  一會兒,西北側有個人影一閃,兩個哨兵追了過去。尹福踏上土丘,只見有個地洞,三丈多深,上面有鐵罩子,有個形容枯槁的年輕女人端坐在那裡,她披頭散髮,兩目炯炯有神,放she出仇恨的光芒。她的周圍有許多眼鏡王蛇、竹葉青毒蛇,正張開血口,直挺挺立著,伺機進攻。女人一動也不動地站著,她衣衫襤褸,胸脯一起一伏,節奏分明。

  女人的兩側有蛇骨和血跡,有些血跡已經干淤,呈黑色。

  三條眼鏡王蛇似乎已經精疲力竭,眼神呆滯,黯淡無光,但強昂著頭,發出“呼、呼、呼”的威嚇聲,血紅的、箭頭似的、分叉的舌頭,“突、突”地向前吐著,下半截身子在地上疾速地左右擺動著,就是不敢往前半步,仿佛前面就是萬丈深淵。

  一條眼鏡王蛇軟綿綿倒下了,又一條眼鏡王蛇倒下了,第三條搖晃兩下,也倒下了。但是還有更多的眼鏡王蛇衝到“犧牲者”的“位置”上,繼續進攻。

  年輕女人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她的長髮正出現白絲,雖然瘦削,但是肌肉強健,臉部秀韻依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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