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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尷尬地撓撓頭,說:“是我個人的一點兒私事而已。”

  “哦,想起來了,鈴鐺姐姐要生了,你是想請假對不對?對不對?”林濤一臉喜悅。

  “嘿嘿,是的,你變聰明了。”我就坡下驢。

  “那好吧,為了你能順利獲取產假,我們就不去打擾啦。”林濤做了個鬼臉。

  “那叫陪護假!不叫產假!”我說。

  韓亮一個華麗的剎車,警車精準地停在公安廳主樓的門口。我開門下車,對著車窗說:“大傢伙兒都早點兒回去休息,我兒子出生的時候,你們都得抽空來幫忙!”

  “好啦,放心吧!”林濤朝我揮了揮手。

  我轉身三步並作兩步地朝師父的辦公室跑去,可還是晚到了一些。還在走廊里,就聽見了師父憤怒的聲音。

  “你放屁!”師父說。

  “師父,您別動氣,我是有依據的,這個依據是我思考了一個多星期才發現的!”大寶的聲音。

  “我不聽你那狗屁依據!”師父吼道。

  我猛地推開門,大寶轉頭看著我,一臉委屈。而師父則瞪著布滿血絲的雙眼,站在辦公桌後,雙手撐著辦公桌的邊緣,喘著粗氣。

  “怎麼了這是?”我問道,“大寶,你惹師父生氣了?”

  “老秦回來啦,我只是在‘清道夫專案’上發現了一個重要線索,完全沒想到師父會……會生氣。”大寶仿佛是被師父的暴怒嚇著了,怯生生地說。

  師父可能是連續幾天沒有休息好,滿臉都是疲倦的神態,此時由於暴怒的原因,似乎站都站不穩了。

  我示意大寶先閉嘴,走到師父旁邊扶住師父,讓他坐在椅子上。

  師父閉上眼睛,從兜里拿出速效救心丸,含下幾顆。師父的身體因為長期處於超負荷運轉,在我們出勘現場的時候,他的心臟突然出現了問題。為了不打擾我們辦案,師父一直沒和我們說,我們破案後歸來才知道這消息。這也是我們現在儘量不讓師父領頭出現場的原因。

  “師父,不管大寶說了什麼不合適的,讓您不高興了,但您還是心平氣和地讓他說完。”我說。

  師父默默點了點頭。

  我抬了抬下巴,示意大寶繼續說。

  大寶點點頭,說:“我不知道師父為什麼生氣,我就是按照‘清道夫專案’刻畫的條件,問了一句陳詩羽是不是被拾荒者或者精神病人性侵過。如果她被性侵過,那麼她就有可能是兇手!我懷疑陳詩羽,是有依據的。”

  “陳詩羽?”我都吃了一驚,“你懷疑小羽毛?”

  “你倒是說說看你有什麼依據?”林濤和陳詩羽突然推門走了進來。

  顯然,他們倆是想在門口聽一聽我是如何嬉皮笑臉地向師父請假的,沒想到卻聽見了這一句。林濤率先質疑大寶,而陳詩羽則是一臉傷心。

  大寶已經被推上了懸崖,不跳顯然是不行了。

  大寶說:“這樣,我們來把‘清道夫’的五起案件逐一進行剖析。”

  說完,他把一張表格鋪在師父的辦公桌上,指指點點地說:“你們還記得嗎?第一起案件,傻四被殺案發案當天,陳詩羽來我們勘查組報到。也就是說,本案的作案時間,應該是前一天夜裡。那個時候陳詩羽是有作案時間的。”

  林濤的眼睛裡開始冒火,說:“有作案時間的人多了!那天晚上我們倆還不在一起呢,你怎麼不懷疑我?”

  大寶說:“你別著急,聽我慢慢說完。第二起案件,是我們在峰嶺市辦案的時候,附近的雲泰市發的案件。當天晚上,我們都住在峰嶺,小羽毛獨住,她完全有時間打車去很近的雲泰市作案。”

  “理由依舊牽強。”我說。

  “第三起案件,又是發生在龍番,城東垃圾場。那天,是我們剛剛把汀棠市的案子破獲了,從汀棠趕回龍番。這起案件發生的時間比較晚,可能就是因為我們趕回來,她還需要時間去準備,所以作案晚了。第四起案件,發生在森原。你們還記得嗎?我們在森原處理那起古墓里的案件,處理的過程中,我們有個夜探古墓的過程,但是小羽毛並沒有和我們一起去。第二天,我們破案後離開的時候,接到了指令電話,森原市發生‘清道夫專案’的第四起案件。當時,林濤還說了一句,為什麼我們到哪裡,‘清道夫’就到哪裡?”

  陳詩羽和師父對視了一眼。

  大寶接著說:“第五起案件,發案的時候,陳詩羽正好回到我們勘查組。而此前,她應該是在公安大學準備畢業事宜。殺人的當天晚上,她應該是正好從公安大學返回。你們說,哪有這麼湊巧的事情?兇手懂得反偵查的知識,而且掌握得還很全面;懂得法醫學知識,能夠一刀致命。這些都是在公安大學可以學到的東西。兇手每次作案,總和我們的腳步相似。”

  “其實五起案件中,只有兩起是在外地。”我說,“這完全有可能是巧合。”

  “巧合?”大寶說,“為什麼兇手不選擇青鄉?不選擇程城?那些地方的拾荒者、精神病患者更多。為什麼我們在峰嶺的時候,選擇在雲泰作案?為什麼我們在森原的時候又在森原作案?還有,你們忘記狗蛋說的話了嗎?他說兇手的身材像小羽毛。”

  “身材相似的人多著呢。”林濤說。

  “不會是陳詩羽。”師父已經平靜了下來,淡淡地說。

  “師父,不能因為小羽毛是你選中的徒弟,你就先入為主了!”大寶說。

  師父抬起眼帘,看了一眼陳詩羽說:“她不僅是我的徒弟,還是我的女兒。”

  “女兒?”我們幾個人都吃了一驚。

  師父居然瞞了我們這麼久。

  “是啊。”師父點點頭,說,“你們都知道我有個女兒在上大學,但不知道我女兒上的是公安大學,分配來我們廳工作吧。我經常說,我們法醫叫作‘屍語者’,我想讓我的女兒繼承我的衣缽,所以取‘屍語’的諧音,給她取名叫‘詩羽’。”

  “啊!怪不得她的名字這麼順口。”我說。

  “詩羽愛好體育,所以考大學的時候,選擇了偵查系。”師父話鋒一轉,說,“我這輩子做的最懊悔的一件事,就是在‘六三專案’上,懷疑了秦明。雖然當刑警的,要用懷疑一切的目光看人,但是對於自己朝夕相處的戰友,一定要保持高度的信任。”

  大寶有些尷尬,低下了頭。

  師父接著說:“森原案件,你們去夜探古墓,詩羽沒有去,原因是我心臟病發,她和韓亮回來幫我辦理住院手續。”

  “韓亮知道這事兒?”我問。

  師父點點頭,說:“為了不讓你們分心,是我讓韓亮和詩羽保密的。他們倆當天趕回龍番,當晚又趕回森原的。”

  “這個傢伙。”大寶咬牙說了一句。

  “也就是說,陳詩羽,沒有作案時間。”師父淡淡地說道。

  大寶抬頭偷偷看了一眼陳詩羽,此時她正低著頭咬著嘴唇。

  大寶輕聲說:“小羽毛,對不起。”

  一向傲慢的陳詩羽此刻反而寬宏大量起來:“爸爸說了,懷疑一切也沒什麼不對的。我也謝謝你能當面說出你的懷疑,我們以後還是好戰友。”

  我微笑著點點頭,說:“不過,我有個問題要問大寶。”

  大寶疑惑地看著我。

  我說:“小羽毛是一頭短髮,但是‘清道夫’卻是一頭長髮,這個問題你注意到了嗎?”

  大寶不好意思地點點頭,說:“注意到了,我也想到你們會提這個問題。預謀殺人,對自己進行裝扮,是很正常的情況嘛。”

  “說得好。”我笑著說,“我要說的就是‘裝扮’這兩個字。小羽毛能把短髮裝扮成長發,為什麼別人就不能裝扮?又比如說,一個男人也可以裝扮成女人呢?”

  “男人?”師父低聲重複了一遍。

  我說:“這次去麗橋辦案,讓我想起了去年我們在那裡辦的一起迷巷鬼影的案件。”

  大寶說:“啊,我記得那個案子。”

  我接著說:“那個案子的兇手也是扮作女鬼的樣子,這讓我不禁和‘清道夫專案’結合起來。不知道你們注意到沒有,從現發的幾起案件中看,結合監控錄像和目擊證人,‘清道夫’每次出動的時候,裝束是完全一樣的。長發、白裙、高跟鞋。如果是個女人作案,她完全可以選擇各式各樣的衣服,來混淆視聽,干擾警方的視線。”

  “如果是男人,那麼他可能就只有這麼一套男扮女裝的行當。”師父補充道。

  我點點頭,說:“既然每次裝束完全一樣,咱們就不得不考慮到兇手有裝扮的可能。”

  “可以,有依據證明那是個男人嗎?”林濤問。

  我搖搖頭,說:“沒有依據。但是剛才師父說了,說不定兇手就只有這麼一套女人的衣服。而且,你們注意到沒有,‘清道夫’這三個字。”

  大寶從卷宗里拿出現場拍攝的“清道夫”三個字的照片,仔細端詳。

  我說:“‘夫’這個漢字,舊時就指男子。兇手用了‘夫’這個字,是不是隱含了他是個男人這一事實呢?”

  “那總不能寫個‘清道婦’吧?”陳詩羽說。

  我說:“標記性犯罪行為,主要的心理特徵就是標榜自己,以達到滿足自己畸形心理需求的目的。這樣的人,總是會選用自認為最適合自己的詞語來標記。如果性別有差異,那麼就不是最適合的詞語,兇手完全可以選用別的標記性詞語。”

  “你的分析讓我不得不聯想到‘六三專案’。”大寶說,“當時我們就因為犯罪分子的性別問題有過爭執。”

  “性別問題是大問題。”我說,“我們最開始框定的偵查範圍是哪些?”

  “在特定時間,在雲泰、森原和龍番市有住宿記錄的人。”林濤接過話茬兒,說,“學過醫學、法律,具有反偵查意識,可能被特定人群騷擾、性侵或者侵害過的人。”

  “是女人。”我說,“我們當初的偵查範圍,重點就是‘女人’這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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