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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近傍晚的時候,部長末廣善太郎突然來到辦公室。這位資料調查部長離調令生效也只有一天的壽命了。自處分公布以後,他跟自己的部下一次招乎也沒打過。他也清楚人事變動情況,清楚將有人來接替他。遇到什麼事,他更是不聞不問了。這使部里的空氣更加沉悶。

  末廣善太郎進來大約30分鐘以後,就從椅子上站起身,突然說:

  “大家要是能抽點空的話,請往這邊集中一下。”部長好像終於打算跟部下告別了。

  大家離開座位,圍在部長辦公桌兩側。三澤順子也站在後面。

  末廣善太郎的臉上甚至也流露出惜別的表情。他說:“諸位,我想大家業已知道命令了,這次,我將去事業部。感謝大家長期以來對我的各種關照。”末廣善太郎勉強低下了頭,算是鞠躬。大家一齊還了禮。但是,末廣善太郎一點感激的樣子也沒有,也看不出傷感的表示,相反地,眼睛裡卻閃she出不懷好意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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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部長末廣善太郎繼續著他對資料調查部職員們的告別演說。

  “本人作為本部部長,留任期並不長。即便如此,仍為部里著想,作了計劃、安排。倒霉的是沒有做出成績就要離開,不能不使人感到遺憾。由於意想不到的事故,加上本人不才,我謹向大家道歉。”

  順子知道,那“意想不到的事故”是有所指的。這句話,使她感到扎心的疼痛。

  實際上,末广部長也沒發表什麼告別講話,只不過為了禮節,走走過場罷了。他毫不隱諱自己對降職的不滿和憤懣,並且一再強調降職不是由於他的失職,而是部下的疏忽,應該由部下承擔責任。

  “依本人之淺見”,他說:“我也深深感到機構的人員配備和人與人之間的團結是至關重要的。這裡要有多種因素的協調。”

  此話聽起來好象很在理,實際上,是對著次長金森來的,話中有話。

  “怎麼樣?今後大家要通力合作,推動工作前進。”部長臉上似乎浮起一點傷感表情:“在報社內部,那些核心部門的工作之所以引起其他部的尊重和注目,並不是他們的工作不出差錯,一絲不苟,關鍵是內部的協調和配合。起決定作用的也不只是報社裡那些有影響的部門,而是整個報社內部協調和團結。只有這樣,才能保證新聞的準確性、及時性,提高我們報社的聲譽。所有這些,都要使工作在一種團結緊張的環境中完成。我認為,對那些停滯、散漫、不推不動的部門要及時改革,下一番功夫是非常必要的。”

  這些話說得真精采!只是部長在任職期間,恐怕從來也沒考慮過這些問題吧!大夥想不到這些話竟會出自這位整天不沾位子,“專心致志”地與其他部長拉拉扯扯的末廣善太郎之口。總之,大家認為這些都不是他的真心話,而是裝腔作勢的訓導。都替他感到難為情。

  “但是,”部長突然改變了聲調:“人是容易改變的。有的人,總耐不住在一個部門做出出色成績,老想著瞅准機會往上爬。當然,無論誰,都想高攀有前途的地方,想出人頭地,成為別人羨慕的大人物。有了這種欲望,他就想方設法付諸努力去實現之。如果有這種欲望,而自己不努力,必然會被別人明目張胆地擠出去。而當自己沒有這種實力和素質時,被這種欲望所驅使,就會想入非非窺視機會。只要自己願意,只要能謀取好位子,就不管別人如何,哪怕是自己的同事、領導,也不擇手段,不講廉恥,為達到自己的目的,不借踩著別人往上爬。這種人,在一個小單位即使有一個的話,用不了多少時間,就會破壞整個組織和秩序。”

  大家感到奇怪,不知道末廣善太郎說的是什麼意思。如果說呀懂了這番話的意思,那末廣善太郎就是指責自己。他就是這種人!一開始,他就對資料調查部長的職位不感興趣,而僅僅把這個職位當作他升官發財的臨時階梯,對工作不聞不問,卻肯花大量的時間去上下活動,尋找機會,以達到他的目的。部下們覺得這是部長在批評自己。

  “這種人,對我們始終是最有害的。”末广部長說:“我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這種人看不起自己的領導,卻又拍馬逢迎巴結自己的領導。背後越過自己的領導去討得上一級領導的歡心。走上層路線,使自己得到提拔重用。為了達此目的,就像jian細一樣去告密,打小報告,傷害自己的同事。有些領導為了掌握情況,就喜歡聽告密者的讒言,把這種人視為珍寶。目前,這種傾向一抬頭,對我們就相當危險。這是一種政治jian細。因此,善良的人被排擠、被降職,問題嚴重得很哪!”末广部長慷慨陳詞。演說之際,他為自己的措詞也激動起來,只是大家越聽越撒塗,越聽越摸不著頭腦。

  有誰知道,末廣善太郎的這些話是對著三澤順子來的。他那弦外之音,不就是影she三澤順子和川北局長的“接近”嗎?如果說這僅僅是他的主觀臆斷,可又不像。末廣善太郎的眼光時時掃向站在後面的三澤順子。

  末广部長是怎樣得知順子和局長“接觸”過這一信息的呢?順子在報社工作期間,到局長辦公室只去過一次,並且這唯一的一次,也沒有被什麼人看見過。那麼,是在真佐子的夜總會裡看見的囉?但是,末廣善太郎不會單獨去那種場所,並且不可能是那天晚上,正好光臨那種現場。到底是怎樣了解到三澤順子和局長“接觸”的呢?真令人費解。冤枉的是,他認為三澤順子在局長川北良策面前打了他的小報告,才使他受到處分的。末廣善太郎清楚自己在資斜調查部期間沒幹過什麼工作,這情況,肯定是三澤順子告的黑狀。

  順子也感覺到了末廣善太郎這破例的“告別演說”,是對她來的,是指中午剛剛被局長請去吃飯接觸了局長而言的。很顯然,這是she向她的一支暗箭!

  部長演說完畢,很快就離開了資料調査室。他的部下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感到百思不解。

  “這算什麼告別?”田村說。

  “真是的!幹嘛吞吞吐吐的,這麼不痛快?”植村附和道。

  “在告別儀式中發泄不滿,還是對這次人事變動氣不過!踩著別人肩膀往上爬的利己主義者不就是他自己嗎?職員中誰也沒這麼想過呀。”吉岡邊抽資料卡片邊說。

  “這些話可真刺耳。末廣先生是不是對資料調查部長的交椅太留戀了?一心想大出風頭?沒想到事與願違。搬起石頭打了自己的腳。他開始痛罵自己了。”河內三津子把剪刀伸進一本外國雜誌里,扁扁的鼻子裡發出低沉的笑聲。

  誰也不同情那個末廣善太郎!搞到最後,卻引起大家的一致反感,群起而唾之。

  三澤順子一言未發。末廣善太郎的講演使她心中蒙上一層黑雲。她只能把這些悶在心裡,同事們誰也不清楚她與局長接觸過。他們那些不滿情緒只能理解為對末廣善太郎的厭惡。

  順子沉思著,邊把圖片部交回來的照片按人物、風景、事件、傳統活動等進行分類,裝入一個個的袋子裡。光是那些名人的照片袋子就積了三、四個厚厚的大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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