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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像要吃人似的咄咄逼問,心頭猛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那個工人把他看到的地點告訴了凌太。

  凌太立刻換上衣服。肩傷痛得幾乎使他暈倒,而且還在發燒。

  “凌太,凌太!你這樣很危險!你想上哪兒去?”

  有人出聲喊他,但他頭也不回,此時的凌太兩眼發直、心跳加快、內心悸動不已。

  躺了這麼久,雙腳再次走在地上感覺如在空中漫步,毫無安定感,身子也輕飄飄的。凌太咬緊牙關。

  外面的陽光強烈而毒辣。而雪白的堰堤、連著纜索的起重機、鐵塔、高聳的石礦山、翠綠的山巒……看起來全都像莫名泛黑的黑白圖畫,缺乏現實感。

  原本應該是藍色的天空卻發黑,太陽則泛白。

  凌太上氣不接下氣地走著,覺得自己快死了。

  他告訴自己,在沒有見到加治之前絕對不能倒下,那個女人身上將有什麼壞事發生。加治正在打某個主意,他就是這樣的人。凌太朝著剛才那位工人告訴他的方向邁步,在腦中理清了加治的所作所為。加治一定是在察覺到他的行動有異後也開始脅迫那個女人。凌太瞬間怒火中燒,無法原諒加治。另外也因自己的卑劣醜惡被加治看穿而更加惱怒——說到底,也不知道他是在生加治的氣,還是在生自己的氣。

  林木繁茂,陰森的樹枝相互交疊,周圍宛如黑夜。穿行在這屏障之下,感受著零星灑落的亮白色光點,看著前方高一千四百五十米的山嶽。

  凌太聽到了說話聲,那聲音忽遠忽近,只能確定個大概方向——是在偏離山路的雜木林深處。聲音聽來像在爭執。

  正把多惠子壓入草叢中的加治,一看到凌太便猛然放手,被他壓彎的草葉隨之彈起。

  凌太大喊著“加治”,腳下步步逼近,此時他心中的嫉妒已化為怒火。

  加治一邊發出“啊”“哦”之類的呻吟聲,一邊弓著腰想逃。但高大的凌太向前邁出幾步,眼神令人毛骨悚然,表情像厲鬼,擋住了他的去路。

  視線一隅,隱約閃過她的身影。

  不過只一瞬間,他已撲向加治。兩人抱成一團,糾纏著倒下。

  “危險,危險!”加治大叫。

  他們在不停地翻滾。

  空中運行的纜車聲近在耳畔。

  “哇——”

  加治發出悲鳴聲。

  響起樹枝啪嚓啪嚓折斷的聲音,雜草叢如波浪般簌簌抖動。

  兩人的身體越過這片草浪,墜落至下方險峻的斷崖。

  樹葉、折斷的小樹枝及泥土,如雨點般紛紛隨他們落下。

  首次刊載於《ALL讀物》?昭和二十九年(一九五四)九月

  等待一年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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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要從案件本身寫起。

  被告,名為須村聰子,二十九歲。罪名,殺夫。

  戰時,聰子自某女專畢業,一畢業就成為某公司的職員。戰爭期間,由於男人均被徵召,每家公司都缺人,所以雇用了一大批女性職員。

  戰爭結束後,去當兵的男人陸續回來了,公司漸漸不再需要女職員。兩年後,僱主紛紛將戰時雇用的女人解職,聰子也是其中之一。

  不過,聰子在任職那家公司期間愛上了一個男人,立刻就結婚了。那人叫須村要吉,比她年長三歲,學歷只是中學畢業,對於擁有高等女專學歷的聰子心懷憧憬,主動求愛。單從這件事也可看出,他是個很有危機感的青年,聰子就是愛上他這一點的。

  接下來的八年,夫妻倆過著相安無事的生活,生下一兒一女。要吉的學歷不高,只能當個沒有升級機會的小職員,不過他很認真,薪水雖少,卻還是存下了些小錢。然而沒想到,到了昭和二十幾年,公司由於業績不佳決定裁員,素來不受上司器重的要吉遂和一批老員工一起被開除。

  要吉這下慌了,靠著人脈關係換了兩三家公司,結果不是工作不適合,就是薪水太低。於是,聰子只好出來工作。

  起先她做的是銀行出納,把自己累得半死,工資卻寥寥無幾。後來通過在外面認識的某女性朋友介紹,成為某家人壽保險公司的業務員。

  最初她的表現並不理想,還好後來業績逐漸好轉,訣竅是那個介紹她加入保險公司的女前輩傳授的。聰子雖非美女,卻有一雙大眼睛和一口整齊的貝齒,微笑時嘴唇的形狀別有一股嬌俏味道;再加上是女專畢業,在業務員當中算是高級知識分子,向客戶推銷時有一種知性美。因此她逐漸贏得客戶好感,工作也變得順利多了。拉保險的關鍵就在於耐心、親和力和說話的技巧。

  她現在一個月可以賺到一萬兩三千圓。妻子漸入佳境,相較之下,丈夫要吉卻處於半失業狀態,不管什麼工作都做不久,最後變得無事可做,只能仰賴聰子的收入過活。他一面在妻子面前不斷地說對不起,一面成天在家裡遊手好閒。

  可是聰子並不是按月領薪,她每月只有微薄的底薪,大部分還是得靠業績獎金。如果哪個月的業績不好,當月的收入就會少得可憐。

  各家保險公司的業務員彼此之間的競爭相當激烈。在遼闊的東京都內,到處都是沒有分毫空隙的競爭濁流,甚至讓人覺得新客源已經被開發殆盡了。既然都內沒指望,聰子開始盤算著其他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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