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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看了電視新聞才知道的。”

  “你作何感想?”

  神原證人捂住自己的嘴,保持這個姿勢,沉默良久。

  “你覺得害怕嗎?”

  “是的。”

  “你覺得這是你的錯?”

  “是的。”

  “這件事,你對什麼人講起過嗎?比如你的養父母。”

  “沒有。我無法對任何人訴說。”

  這是我犯的罪。

  “以上,就是你去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深夜十一點半到零點過後的時間段內經歷的一切,是嗎?”

  “是的。”

  “那天在樓頂,只有你和柏木兩個人?”

  “是的。”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人嗎?”

  “沒有了。”

  “柏木是主動翻越鐵絲網,並聲稱要跳下去的,是嗎?”

  “是的。”

  “不是你推下去?”

  “我沒有推他。”

  “你也沒有看到柏木從屋頂墜落的情景?”

  “是的。”

  “那天夜裡,你在屋頂上沒有遇見柏木以外的任何人,是嗎?”

  “是的。”

  “你沒有遇見被告?”

  “是的。“

  “你沒有遇見井口充?”

  “是的。”

  “你也沒遇見橋田佑太郎?”

  “是的。”

  “他們都不在那裡,是嗎?”

  “是的。”

  “被告沒有殺死柏木卓也,你早就知道這一點,對嗎?”

  “是的,我早就知道了。”

  突然,健一耳畔響起一聲野獸般的咆哮。大出俊次站了起來,氣勢之猛,差點掀翻桌子。

  “你他媽的搞什麼鬼?”他滿臉通紅,渾身發抖,一把推開身前的桌子,朝證人席上的神原和彥猛撲過去,“你他媽的早就知道了!早知道我什麼都沒幹!你明明知道,可就是不說出來!”

  旁聽席開始騷動,人們紛紛起身,陪審員們也跟著站了起來。男生為了保護女生,主動擋在了她們的前方。

  “住手!”在被告一把揪住神原證人衣領的同時,井上法官發出怒吼,法警山崎晉吾跑了過來,一聲不吭地按住大出俊次的胳膊,毫不費力地將其制服。

  “啊!好痛!”大出俊次鬆開神原和彥,疼得直叫喚。山崎晉吾壓制住他,將他的雙手反扭到背後,緊緊扣住。俊次又號叫起來:“你幹嗎?快放手!”

  神原抬起手,放在剛才被俊次揪住的衣領處,直愣愣地站著。他氣喘吁吁,臉色蒼白。這樣的事情以前也有過。被俊次勒住脖子,直到留下紅紅的勒痕。

  “我命令被告退庭!法警,快將他帶出去!”

  “你竟敢作弄我,你這個混蛋!你這個騙子!你算什麼辯護人?你是個騙子!我要殺了你!你等著,我要殺了你!”

  咒罵、號叫、唾沫四濺。山崎晉吾提起狂暴叫囂的俊次。俊次依然滿臉兇相,大汗淋漓。

  “等等。”勝木惠子追在俊次的身後,一直跑到證人席旁,“等一下,別把俊次拖走啊!”

  “陪審員,馬上回歸座位!”

  “俊次說的不是真的。我知道,我知道的!”

  “勝木陪審員,快坐下!不然的話,你也退庭吧!”

  勝木惠子雙手掩面,當場蹲了下來。倉田真理子和山野紀央跑上前去,兩個人一起摟住勝木惠子的肩膀,將她帶回陪審員席。

  “勝木,你一定要堅持住。”山野紀央的話音明亮清澈,“就算是為了大出,也一定要堅持下去。”

  井上法官敲響木槌,可場內的喧囂一時竟很難平息。健一閉上眼睛,不停做著深呼吸。掌心傳來陣陣疼痛,像是在提醒他什麼似的。

  “證人,你還能繼續作證嗎?”

  聽到井上法官的問話聲,雙手緊抓證人席椅背的神原抬起了頭。“可以,我沒事。”

  “檢察官。”井上法官催促道。

  此刻,藤野涼子站在原地,閉著眼睛,正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聽到了法官的催促聲,她睜開眼睛看著神原證人問道:“那天夜裡本校樓頂所發生的事成了你心中的一個秘密,不是嗎?”

  “是的。”

  “你沒有對任何人公開過?”

  “是的。”

  “你出席柏木的葬禮了嗎?”

  “守夜那天我去了。”

  “你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去的?”

  “我想,”證人的聲音噎住了,“我至少應該去謝罪。”

  “對於柏木的死,你認為自己有責任?”

  “是的,完全是我的責任。”

  山野紀央搖了搖頭。她的臉色異常蒼白,眼眸中卻隱隱透出明亮的光芒。

  藤野檢察官用力吸了一口氣,重新開口時,語調變得愈發平穩。“證人,你是主動前來參與校內審判的,是吧?”

  “是的。”

  “你主動要求擔當被告的辯護人。事實就是這樣的?”

  “是的,一點沒錯。我依據自己的意願成為了大出的辯護人。”

  “這是為什麼?”藤野檢察官問道,“你早就知道事件的真相,並且一直將其隱藏。柏木已經不在了,如果你一直保持沉默,那誰都不會知道真相。你為何要主動參與到校內審判這種麻煩事中來呢?”

  “因為我對不起受冤枉的大出。”證人的話一點都不含糊。

  “所以,你決定要將真相公之於眾?”

  “是的。”

  “若是出於這樣的目的,不是還有其他手段嗎?比如直接向柏木的父母說明真相,或者去警察署。”

  “如果採用這些辦法,就不清楚真相是否能夠傳到學校,或住在本地區的各位的耳中。”

  他掃視一周陪審員們的臉,申訴道:“大出受的冤屈本就起自無根無據的傳言和懷疑。如果我只向少部分人公開真相,便達不到替大出洗刷冤屈的目的。說得極端點,即使我決定公開真相,也可能會被告知:事到如今,為何還要舊事重提?你還是保持沉默吧。”

  神原證人不由自主地舉起手來。

  “哦,不,次序似乎顛倒了。請允許我重新說明。”

  這種地方又再次體現出神原辯護人的本色。

  “剛開始,我不知該怎麼做才好。如果我不說出來,似乎並不會敗露,自己也不會遭人懷疑。可這樣只會使我越來越痛苦。”

  他昨天當著涼子和健一的面是這樣說的:就像脖子上戴著一個看不見的項圈,每天早上睜開眼,每當想起柏木,項圈就會收緊一些。一毫米、三毫米、五毫米,慢慢地、不斷地越收越緊。

  可即使如此,時光仍在流逝。有時會突然毫無感覺,早晨起來,發現什麼都消失了,什麼都不怕了,再次回歸柏木去世之前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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