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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原和彥抑制住自己的感情,臉上的表情顯得很平淡。

  “我認同。事實正是如此。”

  “請問證人,你那時在做什麼?”

  “我在打電話。”

  “給誰打電話?”

  “給柏木卓也。”

  法庭里的空氣似乎在微微顫動。

  “請看這張表。”藤野檢察官指向黑板,“證人在小林電器店前的電話亭打給柏木卓也電話編號為⑤,就是下午七點二十六分接通的電話,是嗎?”

  “是的。”神原和彥立刻回答道,隨即緊閉嘴唇片刻,又開口道,“不過,我給柏木打過的電話可不只是編號為⑤的那一通。其他幾通電話也都是我打的。”

  面對著突然喧鬧起來的旁聽席,井上法官立刻拿起木槌。不過在他敲響木槌之前,旁聽席很快又安靜了下來,因為大家都很想聽神原和彥接下來的證言。

  “你是說,從①到⑤的每一通電話都是你打的?都是打給柏木卓也的嗎?”

  “是的。”

  藤野檢察官微微眯起眼睛:“你為什麼要給他打這麼多電話?”

  “這是我和柏木卓也約好的。”

  “約好的?”

  “嗯,可以說……是一種遊戲。”

  昨天向健一和涼子說起去年聖誕夜發生的事時,神原用的也是這種表達方式,不過用詞稍有不同——類似於一種遊戲。

  對於柏木來說,這是類似於遊戲的活動。

  “這些電話都是用公用電話打的。我要去這些公用電話所在的地方,每到一處就給他打一通電話。”

  “這種行為本身就是遊戲?”

  “是的。”

  “打電話的時間也是約好的?”

  “是的。”

  “所以柏木卓也可以守在電話機旁,搶在他父母之前接聽。也就是說,他可以瞞著父母接聽電話,是這樣嗎?”

  “是的。”

  藤野檢察官望著黑板,繼續問道:“每次通話時間都很短,應該無法深入交談吧?”

  “是的。到了約好的地點給柏木打個電話,這就夠了,沒必要在通話時多說些什麼。”

  “這也是遊戲規則之一?”

  “是的。”

  “證人是真的去了這五個地方,然後再從那裡打電話給柏木?”

  “是的。我覺得親自跑到那五個地方——五個‘目標’去確認一下比較好。““目標?”藤野檢察官一本正經地確認道,“這有點像是定向越野比賽。”

  “或許有點像。”

  藤野檢察官點點頭後,改變了提問的方向:“證人和柏木是朋友嗎?”

  “是的。是在龍澤補習班認識的。”

  “關係親密嗎?”

  停頓片刻,神原證人答道:“是的。”

  “這場古怪的遊戲,在關係密切的兩人之閭,是否有著某種特殊的含義?”

  “是的。這場遊戲在我和柏木之間有著特殊的含義。”

  “你們雙方都理解這五個目標的含義,是嗎?”

  “是的。我們理解它們的含義。”

  “這麼說來,在柏木已經過世的今天,懂得這些含義的人只有證人你一個,是嗎?”

  “是的。”

  藤野檢察官輕輕嘆了一口氣:“那麼,有勞你對各位陪審員解釋一下。”

  神原和彥眨了幾下眼睛,將目光投向陪審團。陪審員席位上的九雙眼睛都注視著他。

  “電話①,即上午十點二十二分的那通電話是在城東聖瑪利亞醫院打的。那家醫院就在本地區,我想大家應該都知道。”

  當辯護人時的口才不見了,現在的神原證人就像一個成績好但並不引人注目的普通初中生,站在黑板前作社會課的課堂發言。

  “我就是在這家醫院裡出生的。因此這裡就成為我們這場遊戲的出發點。”

  山野紀央和原田仁志作出了與其他陪審員不同的反應,或許兩人也是在聖瑪利亞醫院出生的。

  “電話②是在秋葉原站附近打的。在我小時候,我父親經常帶我去那裡玩。當時,那裡有一家塑料模型專營店。對我而言,這是個留有我和父親美好回憶的地方,因此選為第二個目標。”

  蒲田教子開始在筆記本上飛快地寫起了筆記。

  “電話③是在赤坂郵政局邊上打的。我跟我父母以前就住在那裡,因為我父親公司的宿舍就在附近。雖說現在已經不在了,”他補充道,“但我還記得那個位置,所以選為第三個目標。”

  藤野檢察官點了點頭,問道:“那麼電話④呢?”

  “新宿車站西出口那兒,有一家我母親曾經工作過的商店。她和我父親結婚後就不去上班了跟那間商店的經營者依然有來往,還時不時帶我到那裡去玩。”

  “那是一家什麼樣的店?”

  “是一家飯店。雖然小,但那裡的菜都很好吃。”

  神原證人略帶羞怯地微微一笑。陪審員席上的倉田真理子看到了他的笑,稍稍放下心來。

  “電話⑤是在小林電器店門前的電話亭里打的,這個地方並沒有類似①到④的涵義。在那裡打電話只是為了告訴柏木,我已經轉了一圈回來了,回到我現在的住所附近。”

  “①到④這四個目標,都是與證人和證人父母之間的過去相關的場所。”

  “是的。”

  “對證人來說都是些充滿美好回憶的場所,可對柏木而言沒有任何意義。那柏木為何要證人去那些地方,每到一處地點還要打電話給他呢?”

  “要確認我是不是真的去過,打電話是必不可少的。”

  “不是,問題還在這之前。柏木為何如此關心這些你記憶中的場所?”

  神原和彥閉上嘴,稍作考慮。旁聽席上,扇子和手帕又開始四下翻飛。神原的額頭上浮起了汗珠。

  健一很清楚,他並非不知道該怎麼說,而是在擔心。因為無論他怎麼說,大家肯定都會大吃一驚。昨天他就一直在擔心這個。

  完全不必擔心,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吧。低下頭握緊鉛筆後,健一感覺到某人投來的視線。抬眼望去,溝口彌生正注視著自己,眼神中傳達出關切:野田,你沒事吧?

  溝口彌生總是黏在蒲田教子身上,兩人仿佛共生體。健一一直認為,那是女生間特有的現象,現在看來似乎並不盡然。她們之間的關係,和校內審判開始以來神原與健一之間的關係十分相似。健一也總是黏在神原身邊。

  正因如此,彌生如今才會擔心健一:野田,你一個人孤零零的,不要緊吧?

  “我現在和養父母一起生活在本地區。”

  神原和彥掃視一周陪審團。

  “因為我的親生父母已經死了,由於一起惡性事件。”他繼續說,“我覺得我的親生父親絕不是個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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