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 情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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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五十一章 情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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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淅淅瀝瀝的雨打落在油紙傘面上,為傘面蒙上了一層水汽,卻遲遲不從傘面上墜落而下。

  地契上的房子在濟南城北。

  宋二牽著馬帶著馬車在身後跟著,晃晃悠悠,走的很是悠閒,而自己,張解看向牽著自己手的那隻手,白皙修長,骨節分明,一手撐傘,一手拉著他,走過濟南城的老街,向城北的方向走去。

  鞋子踩在街面上走的穩穩噹噹,濺起很小的水花。

  兩畔的百姓有說官話的也有說當地方言的,方言他並不全然聽得懂,卻聽的很高興,由衷的高興,他自己也不知道這高興從何而來。

  聽著兩畔陌生又熟悉的方言,身邊陌生又熟悉的衛姐姐牽著自己的手,張解只覺的心裡沒來由的安寧,這是他自張家出事之後心境最安寧的時候,腳下的小道延伸而去,他突然希望這條小道變的漫長起來,不要停止,不要結束,就一直如此走下去。

  馬車終於停了下來,這是一座老宅,宅子檐角的雕飾還是前朝的圖案,依稀已經預示了宅子的年份。但並不破,似乎年年翻修,而且光從宅子外來看,打掃的很乾淨。

  有人一直在守著這座老宅。

  他們在門口站了片刻,便有經過的百姓忍不住出聲喊了他們。

  「喂,你們是新來的外鄉人麼?」

  外鄉人?衛瑤卿挑眉,不,其實他們是真正的故人。但是話出口卻是:「嗯,今日才到的濟南。」

  百姓一手提著菜籃子,一手拎著兩條肉似是才從集市上回來,見狀不由道:「怪不得啊,別進那宅子。」

  「這宅子怎麼了?」

  外鄉人就是外鄉人,果然什麼都不知道,百姓跺了跺腳,壓低聲音道:「這宅子鬧鬼,只有一家看宅子的怪人,但就連這些怪人都是白天在宅子裡打掃什麼弄弄,晚上都不進去的。」

  「我小時候這宅子就在了,聽老人說經過好幾個風水先生都說這宅子風水不好,是實打實的陰宅,晚上進去是要死於非命的。」百姓說罷看了看天,「太陽快下山了,你們趕緊趁著天還亮著找個客棧吧!」

  「有人不信邪進去過,出來就瘋了。」

  陰宅?衛瑤卿失笑,很容易的就抓住了其中的關鍵:「那一家子看宅子的怪人呢?」

  百姓努了努嘴:「在裡頭呆著呢,到晚上,他們就出來了,也不敢住裡頭,就住不遠處的平康坊那裡……」

  話說到一半,門開了,從裡頭走出來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對上門前那麼多人時只是怔了一怔,什麼都沒說,轉身拎著一隻大鎖準備鎖門。

  衛瑤卿連忙出聲喊道:「等等。」而後又轉身向百姓道謝,「多謝相告,我找這位老人家有事。」

  路過的百姓點了點頭,繼續往家去了。

  老人鎖門的動作並沒有任何遲疑,繼續鎖上了門,眼看就要離開,衛瑤卿連忙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他身邊:「等等,可是福伯?」

  老人手瞬時一頓,而後抬頭,便見一張地契出現在了自己眼前,暗紅的印章熟悉而又陌生。

  女孩子輕舒了口氣,彎起唇角朝他笑:「宅子的主人回來了。」

  那一霎那,老人雙唇顫顫,臉上閃過諸多情緒,似是有很多話想要說話,卻終是什麼話也未說出來,只是抬手拭去臉上的淚痕,訥訥點頭:「回來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

  ……

  此時還未完全入夜,宋二坐在角落裡縮了縮脖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聽了那個百姓的胡言亂語,他總覺得周圍有點冷呢!

  除了他宋二之外,還有四個人,衛監正和張小公子自是不必說,另外兩個是福伯和他的兒子福伯。

  是的,沒有聽錯,兩個人的名字都叫福伯,等老的去世之後,他的兒子便會成為新的福伯。

  宋二嘴裡嚼了一根隨手拔的草打瞌睡,暗忖這個宅子連同裡頭的人都是怪怪的。

  老福伯很激動的看著那張地契,止不住眼圈發紅:「等了那麼多年,總算是等來了,從先祖起,我們世代守著這個宅子,就等著你們回來的那一日。」

  一旁的小福伯也很激動,他很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宿命,也看到了父親枯等無望的心酸,更知道他們世代都在守著,一守就是四百多年。如今總算等來了歸人,不用如此枯等下去了。

  「是你們先行麼?其他人還在後頭麼?」小福伯激動的問道。

  氣氛驀地一僵,半晌之後,衛瑤卿開口了:「沒有了,這一次回來,就只有我們了。」

  「不可能啊,當年離去時雖說人口不多,可也算大族,怎的只剩你們了?」

  「出了一些事情,」她沒有多說,只是伸手摸了摸張解的腦袋,似是安慰,「雖然只有我們了,但張家還在,無人膽敢小覷。」

  福伯低頭沉默了半晌,再度出聲道:「我等與外人不敢多做接觸,一直秉持當年的規矩。很多事情都是口口相傳,當年張魯道先生離去之時說此一去二十年,待國邦安定會再度回歸故里,只是我等先祖等了才十二年,卻等來了張魯道先生病逝的消息。而後我一家便留下來看守張家祖宅,四百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也就過了。」

  張魯道二十八歲出山,原定要助太宗二十年,卻在四十歲那年油盡燈枯而逝。當年說好助太宗打下江山,安定國邦,這江山是打下來了,國邦卻不曾安定,而張家的後人也一直留在了長安,掌管陰陽司的事宜。

  「今張氏子孫張解回歸故里。」衛瑤卿看著神色嚴肅的解哥兒道,「自然不會讓你們再如此枯等下去了。」

  張解抬頭看了她片刻,卻沒有說什麼。

  她知道解哥兒的疑問,如今的她再次歸來,卻是以衛瑤卿的身份站在了這裡。張明珠,衛瑤卿,她如今到底是誰?這個問題真要鑽牛角尖的話要想上很久,所以不想了。她只要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就夠了。

  「我們來時聽百姓說這裡是陰宅,」衛瑤卿伸手指向外頭圓月入雲躲避,一瞬間月黑風高,烏淒淒一片的宅子,仿佛渾身冒著一股莫名其妙的寒氣,「福伯,這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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