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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梨子的臉色稍微變了一點。

  “‘總理’住在乘松先生家附近。乘松先生家前,隔著一條馬路,不是有座公立大學的廢校舍嗎?‘總理’的窩就在那裡面。”

  “流浪者住在什麼地方,跟我沒有關係。”

  江梨子溜下床,穿好了衣服,看上去不啻是把自己武裝起來了。

  “你還記得大學生把乘松先生的公子軋死後逃跑了的案件嗎?”

  重金說罷,回憶起一個場面,大吃一驚。當時他聽了並沒放在心上,如今才發覺那個場面隱藏著關鍵性的東西。

  “我是聽你說了才知道的。真是可惜呀。”

  她的表情在問:那件事跟這有什麼關係?

  “你是怎麼知道開車的軋死那位公子後逃跑了的事的?”

  “我不是說,聽你說了才知道的嗎!”

  “不,我沒說。”

  “沒說?”

  “對。那一次我是和你在市中心的飯店裡偶然相遇的。請你好好回憶一下。我問你知不知道乘松先生的公子遇到車禍的事。你說一點都不知道,又回答說,公子被人軋死後,開車的畏逃跑了,還有什麼心腸去避暑呢?”

  “……”

  “我只告訴你是車禍,可你怎麼知道開車的軋死人後逃跑了呢?”

  “那是在飯店的門廳里站著說的,這一點我記不大清楚了。”

  “你還記得是站在飯店門廳里說的嘍?”

  “你到底想說什麼呀。”

  “乘松先生的公子被軋死的時候,你在現場吧。你跟叫作三橋新一的加害者——一個大學生——一起坐在他的車上,而且握方向盤的就是你吧。”

  “哎呀,你在說些什麼呀。”

  “‘總理’看到了這個場面。所以你在三橋的幫助下,殺人滅口。”

  江梨子反駁道:

  “真是驚人。能夠任意想像到這個程度,也夠了不起的。別再當攝影師了,還不如改行當小說家呢!你這些話,究竟有什麼根據?”

  令人覺得,一隻妖媚的孔雀將渾身的羽毛倒豎起來了。

  根據是有的。他想說,美川在駒岳送給江梨子的那顆石子兒,被乘松家養的貓叼回家去了。但是話到嘴邊,他又給咽了回去。因為尚未證實這石子兒就是美川在駒岳中彩獲得的那一顆。

  “這是我的推測。”

  倘若告訴她是美由紀的推理,美由紀指不定會遭到多麼大的危險呢。

  “應該說,你這是胡思亂想。”

  江梨子說罷,親自打開了門,並用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酷聲調說:

  “出去。討厭!”

  這冷酷聲調使她原形畢露了,而平素間,那是用令男子神魂顛倒的外激素掩蓋起來的。

  手頭的材料尚不充分,就向江梨子拋了去,到頭來毫無所獲,僅只把她激怒了。早知如此,應該照美由紀的話去辦。

  倘若江梨子是罪犯,她就會嚴加防範了。但是,重金確信江梨子是罪犯。她雖然做出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其實重金的話使她受的打擊非同小可。

  銜接起來的關係圖

  1

  第二天早晨,重金結帳離開了旅館。隔一會兒就會來一趟公共汽車,所以用不著叫出租汽車。他正在小涌園前等待公共汽車,好象在候客的一個出租汽車司機招呼道:

  “先生,到哪兒去?”

  “下山到湯本去。”

  司機說:

  “反正是回去的空車帶腳,給一千塊錢就行,您坐吧。”

  車錢倒不在乎,可原以為馬上就來的公共汽車總也不來,重金等得腿部快麻了,正中下懷,便坐下上去。

  參加盂蘭盆會的旅客還在陸陸續續回去,下坡路密密匝匝排滿了汽車。司機咂咂嘴提議道:

  “先生,照這樣下去,指不定什麼時候才能到湯本呢,咱們抄條小道好不好?只有本地的司機會走。”

  交通堵塞得太厲害,重金已經十分不耐煩了,便聽從了司機的勸誘。他說:

  “隨你便吧。”

  一入小道,在公路上擠得滿滿當當的車輛,難以置信地消失了。綠樹籠籠蔥蔥,山氣濃郁。小道愈益蜿蜒曲折,車身幾乎擦著護欄行駛。隔著護欄,遠遠望見湍急的河水象條白帶子一般在深淵處流淌。司機靈巧地轉著方向盤,一路上仿佛將上方的斷崖邊沿削掉一層般地驅車前進。

  誠然,除了本地那些熟練的司機,恐怕是不能勝任的。這樣的小道,重金覺得以前仿佛走過似的,也許是深山中特徵都泯滅了,條條小道看上去一模一樣。

  山氣變得格外濃郁了,這當兒,司機的態度顯得心神不定起來。

  在這一帶,小道與急流之間的深度達一百米以上,背山滿谷都被濃綠的樹林埋起,溪流沿著深淵傾瀉而下,確實有“千仞之谷”的景象。

  重金對司機這種顯然不正常的樣子放心不下,便招呼道:

  “師傅,怎麼啦?”

  “先生,對不起。我憋不住了,請原諒,稍等一會兒。”

  司機將車子停在待避處,滾也似地下了車。他奔到懸崖邊上,開始撒一大泡尿。

  “原來如此。”

  重金面露苦笑打量著他。就在這當兒,他覺察出背後有異乎尋常的動靜,就回過頭去看。一輛大型長途郵車連速度都不減就開過來了。

  重金喊道:

  “危險!停住!”

  但是對方哪裡聽得見他的聲音呢。長途郵車好象馳到跟前才發覺,就來了個緊急剎車。但那時,相互之間的距離已經太近了。

  大卡車的車頭與出租汽車的車尾接觸了。咯噔一下,出租汽車被撞得猛地向前一衝,重金的整個身子受到強烈的震撼。出租汽車的手剎車竟然沒給拉上。

  從大卡車傳來的慣性,使小得多的出租汽車朝懸崖邊沿猛跑。

  重金拚命從后座探身到駕駛座,使出全身力氣拉緊了手剎車。輪胎尖叫一聲。這一次,衝擊力從車頭傳到相反的方向。

  一方面是手剎車生了效,同時又給護欄擋住,出租汽車在千鈞一髮之際停下來了。倘若手剎車遲拉了一秒鐘,車子就會衝垮護欄,滾下深淵。

  長途郵車看到出租汽車脫了險,就山搖地動般地急馳而去。這是倏忽間發生的事,沒顧得上記下車號。

  出租汽車在懸崖邊沿上勉強停下來後,重金一時茫然若失。

  “先生,不打緊嗎?”

  司機跑到跟前這麼一招呼,重金的神志好容易清醒過來。

  “哎呀,虧得沒出事。”司機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嘆著氣說,“那傢伙太缺德了,那是打著盹兒開車哪。您沒看車號嗎?”

  “哪裡顧得上呀。你沒看嗎?”

  “我首先關心的是客人的安全,嚇得非少活幾年不可。”

  關於忘了拉手剎車這一點,司機隻字未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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