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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雨立刻就認出了他——馬佐里尼,畫中的這個男子就是馬佐里尼!

  畫中的女子是個中國人,只有二十歲左右的年紀,她穿著一襲白色的長裙,一頭瀑布般的烏髮垂在肩上。但更讓春雨感到吃驚的是,畫中的女孩長得非常像自己,尤其是那張白皙的臉龐,削瘦的脖子,憂鬱的雙眼。而春雨現在身上穿的白色長裙,恰好與畫中的女子一模一樣。

  春雨恐懼地後退了一步,仿佛面對著一面鏡子似的,看著地獄的第19層里的女子——同樣是長髮披肩,同樣是白色長裙,同樣是那張臉龐,同樣是那雙眼睛。好像畫家就是以春雨為模特,畫下了眼前的這幅畫。

  她呆呆地看著畫中的自己:她雙臂環繞著馬佐里尼,兩個人含情默默地注視著對方,他們分明是最親密的愛人,似乎已經歷了無數劫難,永遠都不能分離。

  不,春雨忽然有了另一種感覺,在馬佐里尼的眼神里,似乎還帶著某種邪惡?天哪,她這才發現了馬佐里尼的真實面目,他擁有魔鬼般的邪惡,完全控制了眼前的女孩,使她無限深情地愛上了自己。耳邊忽然又響起了那個致命的問題:你知道地獄的第19層是什麼嗎?

  此刻,春雨已經知道了答案:

  地獄的第19層=愛上魔鬼。

  這時她像虛脫了一樣坐到地上,嘴裡喃喃地念著:“當你進入地獄的第19層,就會愛上最邪惡的魔鬼。”

  突然,身後傳來了一個沉悶的聲音:“你終於發現了最後的秘密。”

  春雨像是被電觸了一下似的,緩緩地回過頭來,看到了一張陰影中的臉龐。

  高玄。

  “這個人非常瘋狂?”

  葉蕭看著外邊的雪,北風猛烈了許多,雪花瘋狂地亂舞起來,全都融化在了窗玻璃上。

  文醫生也深深吸了一口氣:“對,如果不是這麼瘋狂的人,怎麼會想到發明這樣一種遊戲呢?而且還造成了這麼可怕的後果。天才往往都是瘋狂的。”

  葉蕭忽然想起了嚴明亮,他還不清楚那個人的底細,但已經委託同事去調查了。難道嚴明亮就是那個“瘋狂的天才”?

  文醫生忽然想起了什麼:“對了,還有些情況要告訴你。到我樓上的辦公室去吧。”

  他們很快來到了樓上,文醫生打開電腦,屏幕上顯示了一封E-mail。葉蕭看了一眼說:“全部是英文,我沒時間細看了,你說說吧。”

  “昨天晚上,英國一家精神病院給我發來了E-mail。最近這些天,因為研究許文雅的病例,我查閱了國外大量的相關資料,還給歐美許多著名的精神病院發去了E-mail,詢問他們是否有類似的病例。但到目前為止,國外似乎也沒有類似許文雅這樣的病例。但我在E-mail里說明了這種罕見的地獄妄想。英國的這家醫院,就因為這個原因,給我發來了這份病例資料。”

  “關於地獄妄想的病例?”

  “是的,這家醫院在三年以前,曾經收治過一個年輕的男病人。該病例具有某種家族病史,從小就極度自戀,認為自己是最完美的。他長大成人以後經歷了某件挫折,內心變得更加陰暗,經常產生幻覺和妄想。英國一位最著名的精神病專家,曾經專門研究過這個病例,通過長達好幾個月的催眠治療,漸漸發現了他內心隱藏的東西。該病例病人認為自己不是一般的人類,而是尼采所說的‘超人’。但更為奇特的是,該病例病人有著極其罕見的地獄妄想,他認為除了十八層地獄以外,還存在著地獄的第19層。”

  “地獄的第19層?”

  “對,他認為每個人都將經過地獄,但在前面的十八層地獄中,都會因為種種罪孽而被淘汰,只有最勇敢堅強的‘超人’才能到達地獄的第19層。當然,這種妄想深埋在他心底,平時從來不顯露出來。那位英國專家是在對他治療的過程中,很偶然地發現了這一罕見的妄想症狀。”

  但葉蕭還是有疑問:“既然這個人把內心的妄想隱藏得很深,又是怎麼才會被送到精神病院的呢?”

  “這是因為一起刑事案件。據說他在家裡安裝了偷窺的望遠鏡,偷看對面樓房裡的每一戶人家,他發現每一個窗戶里都發生了罪惡的事情。比如丈夫虐待了妻子,主人強暴了菲律賓女傭,子女毆打了年邁的父母等等。這些人看起來道貌岸然,其實私下裡都非常骯髒,而這些人都逃脫了懲罰。”

  “簡直就是《後窗》的翻版!”

  “是的,他也給那些做了壞事的人打了電話,但不僅僅是在電話里訛詐,更可怕的是,他在電話里對他們實施了催眠。是不是很奇怪?通過電話也能催眠?這大概和手機簡訊催眠是一樣的道理。他實施的電話催眠相當有效,使那些人產生了嚴重的幻覺和妄想,結果有人因為實在忍受不了而自殺。英國警方介入了調查,根據死者的電話記錄找到了打電話的人,發現了實施電話催眠的真相。本來英國法庭是準備要起訴他的,但後來又把他送到了精神病院,這才發現了他的地獄妄想。”

  文醫生的話還沒說完,葉蕭已經走到了窗邊。他看著大樓對面的一棟住院樓,一排排窗戶展現在眼前,每一扇窗戶里都有精神病人在看著他。隔在他們之間的,是漫天的雪花。

  突然,葉蕭新換的手機響了起來,電話里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感覺非常彆扭:“喂,是葉蕭警官嗎?”

  “你是哪位?”

  “我是嚴明亮,能和你談談嗎?”

  高玄的臉漸漸露了出來,在這間秘密的暗室里,他的眼睛竟有些可怕起來。他緩緩地走到春雨面前,將手伸向了她的額頭。但春雨卻後退了一大步,幾乎退到了那幅畫上。她顫抖著看著高玄,好像一下子變得陌生起來。

  高玄露出了奇怪的微笑:“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嗎?地獄的第19層是什麼?現在你已經知道了,地獄的第19層就是一個字——愛!”

  “愛?”

  “是的,你知道你身後這幅畫是誰畫的嗎?就是馬佐里尼本人。當年他從天蒼山回到上海,曾經舉辦過一次畫展,掛出來的就是這幅油畫,名字就叫《地獄的第19層》。”

  “可你為什麼騙我?明明這幅畫就在你的手裡,明明你知道地獄的第19層的秘密,卻還讓我到處去尋找,讓我經受那麼多恐懼!”

  高玄又一次伸出了手,撫摸著春雨的頭髮說:“對不起,從我出生的時候起,這幅畫一直就掛在這間暗室里,因為,我是馬佐里尼的後代。”

  “馬佐里尼不是義大利人嗎?”

  “是的,但我也說過,當他在天蒼山隱居的時候,認識了一個當地的美麗女子,他們深深相愛,並一起到了上海。”

  “就是畫上的這個女子?”春雨又回頭看了一眼,顫抖著說,“她長得怎麼這樣像我?”

  “這就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了。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馬佐里尼已經和她秘密地結婚了,後來還生下了一個男孩,也就是我的曾祖父。馬佐里尼被絞死以後,女人獨自帶著兒子長大,並一直在上海居住。三十年代,他們買下了這套房子,就把馬佐里尼留下來的這幅畫,一直放在這間暗室里,不准讓任何外人看到。我是在這房子裡長大的,從小就看著這幅畫,我覺得馬佐里尼一直在對我說話,他的靈魂始終都飄蕩在畫中。”

  “你有十六分之一的義大利血統?怪不得你的眼睛像歐洲人,特別像馬佐里尼。”

  “是的,我之所以瞞著你,是因為我曾發誓不告訴任何人這個秘密。”

  高玄繼續撫摸著她的頭髮,手指像梳齒一樣在她髮絲間穿梭。他又貼到了春雨的耳邊:“當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我就無法控制自己了。我知道我遲早會愛上你的。但我又不能說出秘密,只能一直暗暗地幫助你,用特殊的方式讓你知道馬佐里尼,帶著你去天蒼山尋找古代壁畫,一切都是為了讓你發現秘密。其實,我剛才說出去買點吃的,就是為了讓你有單獨行動的機會。我想以你的聰明,一定會發現我臥室里的秘密的。這樣一來,我既沒有違背我的誓言,又讓你如願以償了。”

  “可現在我已經到了地獄的第19層,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這幅畫不是已經給出答案了嗎?永遠和我在一起吧,你一定會得到幸福的。”

  春雨的身體不住地顫抖著,在猶豫了幾秒鐘後,她終於把手放到了高玄的掌中。

  高玄輕輕地攬她入懷,在她耳邊呢喃著:“我們永遠都不會分開的。”馬佐里尼正在畫中冷冷地看著她。

  突然,一陣奇怪的鈴聲打斷了他們,高玄皺著眉頭說:“是外面的門鈴聲,我出去看看,你就等在這裡,千萬不要出來。”

  高玄走出暗室,來到客廳外打開了房門,看到了一張陌生的面孔。這是一個與他年齡相仿的男子,穿著一身筆挺的警服,露出一雙銳利的目光。

  “你就是高玄?”他亮出了一張警官證說,“我叫葉蕭,能進去和你談談嗎?”

  高玄的表情異常鎮定,他微笑著說:“當然可以,請進。”

  葉蕭緩緩走進客廳,目光敏銳地掃視著四周,說:“你是大學美術系的老師嗎?”

  “我不是老師,只是學校請我每周去講幾次課而已。我真正的身份是個畫家。”

  “你認識一個叫春雨的大四女生嗎?”

  “是的,我認識她,她給我做過模特。有什麼問題嗎?”

  “你知道她現在在哪裡?”

  高玄聳了聳肩膀:“這我不太清楚。她怎麼了?”

  “她現在非常危險。”葉蕭暗暗地握起了拳頭,目光像鷹一樣盯著高玄的眼睛說,“她很可能與一個精神變態者在一起。”

  “精神變態者。能告訴我他的名字嗎?”

  葉蕭沉默了一會兒,緩緩地說:“他的名字叫高玄。”

  高玄的臉色依然保持正常,平靜地看著葉蕭卻不回答。

  忽然,在高玄背後的房間裡,露出了春雨的臉。

  葉蕭立刻就看到了她:“春雨!”

  高玄的臉色霎時變了,他飛快地退進了裡間,然後把房門關了起來。他一把抓著春雨的手,向後面的房間跑去。

  春雨還沒有反應過來,只是一路叫著:“你幹什麼?我認識葉蕭的。”

  但高玄並不說話,他把春雨拖進了一個小房間,屋頂有一間小天窗,架著一道狹窄的梯子,他先把春雨托上梯子,然後自己也爬了上來。春雨立刻感到一陣寒冷,原來上面就是房頂了。腳下踩著積雪的瓦片,頭頂上飄著雪花,而天色已經漸漸暗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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